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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想到当年离开前徐师兄所言,沈煊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煊的担忧便成了真,这费御史果真有备而来。便是十几年前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这般心力,这中时候,……沈煊心中微微一沉。
若说当初杨父所犯,不过是拿关系给人行了方便罢了,但奈何一朝得势,嘴脸实在太过难看,若说是以势压人倒也不为过,便是小镇上都对此议论纷纷,这也是当初徐师兄为何那般吞吞吐吐的原因。
沈煊复又看了眼口若悬河,咄咄逼人的费御史,知道今天这关必然不会太好过了。
此事按理来说本来可大可小,但杨父先有宠妾灭妻,扶正妾氏在前,律法道德本有瑕疵,如今在来丁点坏处都会被放大数倍。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若非杨兄谨慎,多年不染二色,恐怕今日……就不能善了了。
即便如此,哪怕有沈煊及几位同僚倾力帮扶,最终也不过暂罢官职,听后再审罢了。
下朝之后,两人并行在长长的宫道之上,一时间两人谁都未曾开口。沈煊本有一肚子的疑问要解,却听得一旁杨子修用两人才能听得的声音轻声道:
“赫之,此事你且不要再插手了。”身为好友,求情维护本无可厚非,但多了……
话音刚落,沈煊蓦然间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眼前清冽如故,仿佛对自身境地丝毫不知的好友。
半响,只听得沈煊微微喑哑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子修你是什么时候有的打算?”
杨子修脚步不停,沈煊只得紧紧跟上。
“就在赫之你同我说过之后,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终归是瞒不住的。”
沈煊微默,他们家那小镇子,一点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杨家的热闹,众人也实在瞧的太多了,不免更添几分关注。便是沈煊,也难堵得悠悠之口。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杨子修的声音依旧从容。
“即便为兄我一辈子默默无闻当个无名小官,也难保有触碰他人利益之时……”与其如此,为何不搏上一回。
“赫之你应该早前便有所察觉了吧?”
“是啊,子修你都做的这般明显了。”
平日明面上诸多避嫌,来往节礼中规中矩,公事更是丝毫不肯有乡交之处。虽私下里两人交情如故,但明面上也不过是如江兄一般,稍好一些的好友罢了。
“子修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所择之蛟若未能成就真龙,不会牵扯到小弟吗?”
两人这些年装聋作哑,明明谁心里都清楚,但谁也不曾捅破了这窗户纸。
杨子修微微沉默,半响,分别之际沈煊复又开口道:
“倘若师兄所择的那位真主此次………师弟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闻言, 杨子修微微一愣,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这些年为了两人都清楚的原因,师兄,师弟这般称呼也再未在人前出现过。
末了,宫门处,沈煊才听到一句清冽的声音道
“好……”
第224章
沈家
大树底下; 两座躺椅并肩而立。沈煊随手将剥好的橘子掰走了一半,这才将另一小半儿递给一旁的沈爹。
见只有这么小一点,沈爹略有不满的咕哝了一声; 但到底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沈煊见此不由缓声道:“太医说了; 您这些天儿可是要忌嘴一些。”
“不过一场小病罢了,偏你们这般紧张太过。”话是这般说; 眉头却是微微扬了起来。
沈煊微微一笑; 都说老小孩; 老小孩,便是以往精明强干的沈爹都逃不过这些。父子两人嗑了会儿家常; 突然沈爹话锋微微一转。
“杨家那孩子如今可有好些了?”
“还好。”沈煊眉头微皱,“不过怕是少不得被牵累一二。”
到底时间过了久了,当时杨兄也及时弥补了对方,便是幕后人刻意扭曲夸大了事实; 如今也差不多真相大白。最后最重要的反倒是那条以婢妾为妻,好在……那人没将杨兄当做一用就丢的棋子。
“案件估摸着这两日便要出结果了。”
话虽如此; 沈煊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一些; 真正难得从来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其中带来的无尽后果。总而言之,一顶“蔑视礼法,品性不端”的帽子日后便是要牢牢戴在杨父头上。
这个时代; 出身何等重要,光一个商户之子的身份便让杨兄吃够了苦头; 如今………
沈煊不在言语; 一旁的沈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家那孩子当真是个能耐的,可惜没能投个好胎,摊上了这么个不讲究的老子!”
提起杨父; 怕是整个镇上没人能再说一句好,沈爹更是如此。这些年京里呆久了,沈爹本就心思清明,有些事实看的更透了些。
可不是嘛,沈煊微微一叹,杨师兄短短十几年便走到了三品侍郎的位置,纵是有人提携,这份能为也是少有的了。于权谋之道,较之于他,师兄反而更能为一些。没瞧见,便是家世渊源如行俭兄这些年不也才走到堂官的位置。
可惜……出了这事,若是那位能顺利封顶了还好,否则杨兄的仕途怕要止步于此了。
想到自家师兄,沈煊不免心中难安。
与此同时,离沈家数街之隔的王府之内:
一身青衣身形修长的杨子修俯身一礼, “微臣多谢殿下搭救之恩。”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
一身明棕色常服的中年男子微微摆手,十年过去,对于这个在最艰难的时刻投向他为其尽心尽力了这么些年的下属,终归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想想如今混乱的朝局。男子沉声一叹,说不清是喜是忧,“几方势力斗了这么些年,如今也到了穷图匕见的时候了。”
“越是如此,殿下愈发要稳得住才是。陛下乃是难得的圣明君主,决计是不会任由朝堂在这般乱下去的。”
男子微微点头,“只是时至今日,本王最担心的……还是前头那位。”或者说是龙椅上那位君父。
不论权利如何,他自始至终不曾忘记,父皇当初究竟是为何将他们几人提出。
他自小就明白,同为儿子,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及皇兄一半的份量。
男子神色怅惘。
杨子修垂眸,帝王家啊……
***
次日,有关案件便已审理结束,以杨子修管家不严,官降一级,杨父以妾为妻,更兼素行狂妄,以仗三十,且终身不得受封为结。
也就是说,不论杨兄日后成就如何,便是立下滔天功劳,这份荣耀也不能加封到杨父身上。
看过了沈爷爷离世之日的风光,怕是最后这条,比之那打在身上的三十板子更疼上一些。
不过,这同在京城的沈煊几人已经无甚关系了,时隔多日再次聚首,几人之间不由又多了些什么。尤其是张行俭,目光尤为复杂一些。几人都明白,日后能相聚的时候,只会更少一些。
他们几人,或是中立,或是各为其主,有时候只一句立场不同,便道尽了诸般滋味。
也就是这般风雨飘摇之际,沈家唯一的女儿小月亮及笄的日子到了。
碍于如今形势,小月亮及笄之礼不能大肆操办,沈煊两口子总觉得委屈了女儿。夫妻俩心有愧疚之下,肉眼可见,小月亮嫁妆复又丰厚了许多。
话虽如此,身为新晋县主,哪怕沈煊有意低调,有些规制还是少不得的。由安华郡主牵头,大长公主亲自做宾,因着还未定下人家,本是由顾茹亲自主礼,但没想到的是,及笄前两日,远在家中的郑氏却在顾廷远的陪侍下亲自赶了过来。
在看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顾夫人之时,不说下衙后沈煊如何震动,收到信儿赶来迎接的顾茹只一下便红了眼眶。短暂激动过后,无尽的后怕复又涌上心头。
“娘,舟车劳顿,您这般大的年纪了,怎生还这般不顾惜自个儿?”
“大哥也是,怎么不劝着些娘亲。”
一旁的顾廷远此时正看着眼前高门大院子富贵无比的侯府,年过半百的人了,如今竟也不由怔愣在地。
还是听到自家妹子隐隐的气怒这才稍稍回过神儿来。只是语气间,总没了往日的自在。
“小妹我……”
“混说什么呢!”郑氏手上轻轻拍打了下女儿,这才强硬道:“你娘我定了主意,哪里是你哥能劝的住的,再说娘身子骨儿好的很,怎么就不能动弹一下了。”
这话说的中气十足,顾茹这才稍稍放心些许,不过到底还有些放心不下,刚扶着郑氏踏入府中便着急使人请了大夫来。
这厢郑氏被自家女儿搀着慢悠悠的往里走着,眼神却似不经意似一般打量着一府下人。见其素行有序,对女儿又是纯然的恭敬,还有一旁出身高贵的大宝媳妇儿也只在一旁凑趣,瞧着不像是个心思深沉的。
郑氏面上不动,心里却不由落下了大石。
“母亲您与老夫人多年未见,且在这儿好生叙叙才好,媳妇儿这厢先下去安排一番。”
因着几人来的突然,待客的院子总要好生归置一番。经岳氏提醒,顾茹这才反应过来。
“娘也是,好歹也要同女儿说一声才是。”便是要来,合该是她派人来接才是。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郑氏轻轻拍打着女儿纤细的手掌。
“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为娘还不晓得,娘来就来了,做什么要劳师动众的。”
顾茹眼眶又是一酸。
几人刚坐下没过一会儿,小月亮便扶着二老赶了过来。李氏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得见家中好姐妹,心中不免喜极。
又是为了自家宝贝孙女儿,两个老太太很快便聊到了一块儿,连一旁的顾茹都冷落了去。
小月亮更是连道失宠,一双同自家母亲一般无二的大眼睛微微闪动,少女娇俏可爱的模样让两位老人不由又高兴了几分。
及至晚间,沈煊下衙归来,见到岳母大人也不免大吃一惊,郑氏倒是真的高兴,方才几句话的功夫,这沈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