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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管陪伴皇帝这么些年,自是知晓其忌讳,此时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是么?”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管理不严的缘故,也不知哪个兔崽子居然敢背着他做起这般事儿来。
若要让他逮到………非得让兔崽子知道,马王爷总是要有三双眼的。背过父子二人,这个仿佛什么时候都一脸和气李总管面色凶狠。
一旁的司徒衡沉默着也不曾多说些什么,都说“隔辈儿亲”,然而身为“大殿下”,又是当今皇后嫡出的皇子。
跟父皇不一样,太上对他与众位皇孙,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这让司徒衡着实觉得惴惴。平日里更是紧紧盯着几位皇弟,生怕有哪位入了那位的眼。
这分明是早有准备的意思,看来他那宫中,还真是半点消息都藏他不住。
见此一幕,天成帝眼神一暗,父皇如今就连遮掩一番,都不需要了吗?
果然下一瞬,便见太上开口说道:
“皇帝这件事做的不错,这世上,咱们不知晓得事儿还多着呢?”
太上皇此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悠悠叹道:
“此事既然攸关社稷,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说提出这事儿的是一位刚入朝堂的小编修?”
“回父皇,正是如此。且这沈煊据说是由顾太傅亲手教导出来的。”天成帝壮似无意的提起道。
话音刚落,果然见太上皇怔愣了一下。
“原来阿笙啊,怪不得!”
“既然是阿笙的弟子,若是事实证明,那位小编修的话并未应!验,看在阿笙的面儿上,便先饶过他一回吧!”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复又开口道:
“好歹也算是个忠义之辈。”
天成帝自然点头赞同,褪去最初的愤怒以后,说实话,他对那小编修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
只是如今毕竟大错已经酿成,可惜,若非如此,这位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肱骨之臣。
天成帝不由将目光转向坐在台山的太上皇,如今的他,手中的有能之士实在太欠缺了些。
天成帝心中不免叹息。
然而惋惜不过三秒,众人突然便觉得脚下一阵儿晃动。
这次的地动辐射范围远远的超乎了众人的想像。
曾经繁华的京师之地,如今却已然是遍地狼藉,就连宫中,倒塌的宫殿也不计其数。
如今就连皇帝本人,也要拖家带口的前往行宫避震。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从繁华都城到达人间炼狱尚且不足一息之间。
自然之威,何其可怕?
此时,因着沈家绝大数的房间倒塌,沈煊一家子便临时住在沈煊早准备好的帐篷中。
因着早先的物资准备,如今几人生活还算安稳。
此时夫妻二人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大宝。
沈煊更是将大宝整个抱进怀中,甚至还轻声哼了哼。
大宝近日里,因着受了惊吓的缘故,平日里睡觉几乎是离不得人的。为此,沈煊这几日晚上都是亲手带过来的。
然而带孩子着实是个再艰难不过的活计,尤其是带的还是个熊孩子一枚。不过几日的功夫,沈煊眼底下已经一片青黑。
“相公,您赶紧睡吧,大宝给我抱着就行。”一旁的顾茹看的是心疼极了,他家相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了。
“无事,反正这两日馆中也无事可做。”沈煊面上笑呵呵的回道,手中没有丝毫松开大宝的意思。
他一大老爷们,带不住娃,他媳妇一个刚出月子的妇!妇人家哪里就好带了。因此,顾茹好求歹说,大宝依旧占据了沈煊大部分怀抱。
然而小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陛下便有旨意传来。
沈煊被急召进入了行宫。
此时,殿中天成帝表情着异常阴沉。
“他奶奶的,就会瞎胡咧咧,我老胡非要上去砍了他们不可!”
沈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出头。
然而,沈煊此时在低调。因着前些日子的风头,也依旧逃不过被捉到的机会。
天成帝浑厚的声音传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沈煊,呼吸沉沉,很明显在压抑着怒气。
肯定不是啊,板块儿运动。跟人有啥关系。但这会儿子肯定是不能这般说的。沈煊未加思索便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绝计无此想法。陛下自继位以来,一心为民,又何谈失德二字?”
沈煊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对方能因着一个臣子的猜测,为着那点子微小的可能,付诸于行动。
这般诺大的地动之下,如今能安排的如此井井有条。已经算的上极其不错了的。
这两日,他也曾经在城中四处瞧过,如今受灾的民众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安置。当然条件多好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临时盖的茅草屋子。掺了糠的粥水。
然而对于这年代经受灾害的百姓来说,能活下去便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儿了。
这其中,纵然有他提醒之故,这中间的细细统筹,甚至最早这些物资的钱财可都是出自这位的私库。
光是这点,史上几位帝王可以做到。
沈煊将城中所见细细描述下来,又不着痕迹的夸了几句,果然天成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众臣子见此也不由上前附合。然而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臣佝偻着身躯走上前来。
普通一声,直直的跪下。
“陛下,老臣恳求陛下出首“罪己诏”,以平民之心。”
第131章
随着老大臣苍老的声音响起;大殿之上陆陆续续有官员跪下。
殿中香炉淼淼,一缕青烟蜿蜒而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殿中臣子已经跪的个七七八八。
天成帝面色紧绷;微阖的眼下一片青黑,自听闻地动以来;他已然许久没睡个踏实觉了。
此时高台之上;帝王面色嘲讽,嘴角勾起;笑的意味不明。
“罪己,那你们来跟朕说一下,朕究竟何罪之有?”
“朕御极尚不过一载光阴,又究竟犯下何等滔天过错,致使天罚于我大瑞?”
天成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在跪下的重人之上一一扫过,群臣们瞬间哑口无言。
殿中众人基本上都是帝王心腹,陛下自潜邸之时;便颇具忧民之心。继位后更是严惩贪腐;极力肃清吏治。
论勤政;论爱民;自古以来难有出其右者。若非太上一脉在朝中根基深厚,更有几位王爷从中作梗。
陛下如今早已在朝堂之上大施拳脚。
若真说有什么不好的;也只是过于亲力亲为罢了。
因而天成帝此言一出;殿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大臣头颅复又低下了几分。
沈煊心中微微一叹,无论功过,这罪己诏如今已是不可避免。
古代君主素来宣称承天之佑;以天之威严震慑芸芸百姓;以期加强封建统治。此般“愚民”之策几乎贯穿了中国历朝历代封建王朝。
然凡事利弊相生,既然选择与“天地”捆绑;那必然需要受其所噬。
就如前朝那位嘉明帝,他难道能不知晓地震产生的原理吗?但对方可自始至终从未解释过什么。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以科学明真理”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然而却绝对不是现今这般物质文明之下。
古代,人们信仰天地,信仰真龙天子,甚至道佛诸般宗教,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求个庇佑与心安而已。
可以说一旦帝王身上光环褪去,不利统治是一回事儿,百姓难安又是另一回事儿。
沈煊眉目沉沉,陛下着实是位难得的明主,然而这时运………
果然没过上一会儿,老大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啊,此次地动之后,百姓当中可谓是人心惶惶,唯恐天不予其生路。”
“若是陛下不予理会,这人心!心思动之下,难免为有心人可趁之机。”
“陛下啊!”
说到最后,老大人面色沉痛,看着上首的难掩疲惫君主心中酸楚。
“为今之际,这罪己之诏已是势在必行。”
老大人说完后额头触地,重重的磕了下去。
沉重的响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上极为明显。高台上的司马睿见状连忙走下台来。弯下身子打算亲手将其扶起。
“太傅,您又何至于此?”
然而老大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此时愣是直直的跪在地上,纹丝未动。
“陛下,老臣知晓您心中沉郁,更知晓您无过于天下,然而如今大势至此,是老臣无能,帮不了什么,只能让委屈了陛下您。”
“老臣万死难赎其罪啊!”
看着眼前涕泗交加的老太傅,还有殿中跪着的一众心腹。以及城中惶惶不安,唯恐天灾再降的平民百姓们。
天成帝难掩疲惫的闭了闭眼睛,短短几刻钟,不知又想了什么,在睁开时,眼底已然是一片坚定之色。
司马睿站在中央,双臂微张。一身金黄色龙袍显得气势十足,哪怕几日未得安眠,此时依旧不失半分威严。
“朕乃一国天子,本当庇护百姓,安定民心,又何来委屈只说?”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齐跪道。
天成帝随后再次俯下身子,面上丝毫不见沉郁之色,动作轻柔的将天命之年的老太傅扶起,轻声叹道:
“太傅一心为朕,何罪之有?”
“陛下啊!”紧抓着对方的衣袖,老太傅瞬间便泪如雨下。
一旁的沈煊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知晓皇帝陛下此时心中不快,很快,众臣便依次退下。老太傅因着方才跪的太狠,此时身子已经有些摇晃。天成帝特意派去了一位御医跟着。
独独沈煊一人被留在殿内。沈煊眼观鼻鼻观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也不知道这位独独留下他做什么?
沈煊正思索着陛下的目的,而就在这时,天成帝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
“沈卿这般博学,且细致入微,便是地动都能精准预测,那你可曾知晓,这地动之灾又是因何而来?”
沈煊甚至无需抬头,都能感受到上首天成帝那灼灼的目!光。
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