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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眉间满是焦急的神色,道,“王妃何苦这样做呢!王爷和您刚刚成婚,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自然有好的时候,您现在… …”
这事隐秘,即使月明是她的大丫头也是不能讲的。季岚熙压了压手掌,做出让她安心的手势,落落大方地说,“我看王爷最近读书辛苦,夜里读书伤眼,寻几个会读书的丫鬟读给他听了罢了。”
赵衍读书,你们和冤家似的从来都不碰面,又知道他读的是哪门子书?
月明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知道自己小姐心中有了打算,也就无奈地随她去了。
…
是夜,赵衍刚从校场演武回来,他身着厚铆接板锁甲,左臂搭弓,鼻梁高挺,剑眉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正有一番少年将军的抖索气派。
他先是迈步进入小书房,忽地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赵衍瞥了一眼桌角,烛火摇晃,那里的龙马麒麟四足香炉真蒸起渺渺的烟雾,香炉烧的是合香,有白芷、甘松、杜蘅,唯独不应该有女子的脂粉香气。
他见那日季岚熙被剑抵住脖颈仍然侃侃而谈,还对季家的所谓合作隐隐生出几分兴致,没想到今日就埋伏在书房里想要勾。引他,用一个人换两个人的命,未免太过简单了些。
赵衍看向屏风的方向,沉声说道,“出来。”
屏风后的呼吸像是窒了一般,她只躲在屏风后面不出来,玩那套卖娇的把戏。
赵衍的眉间有些愠怒,锁甲发出金属相接的脆响,他冷冷地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一名红衣女子这才从屏风后快步急出,低着头 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王爷!”
待女子抬起头来,赵衍看清她的容貌之后有些怔然,竟然不是季岚熙,也不是家中的哪个丫鬟,看起来十分面生。
女子的容颜秀美,眼神哀婉,柔声说,“奴婢是王妃新买来… …伺候王爷读书的,请王爷收了我吧。”
说罢香肩半露,目光含泪,更惹人怜惜。
季岚熙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赵衍皱眉,红粉骷颅,不过弹指一瞬,自己又不是那些个色中饿鬼,又何须这些外物。
这季家女空有一番好心性,只是跟了那个奸臣的父亲,从来都不用在正地方。
他对那女子冷声道,“你去回了她,以后不要放人进书房。”便拂袖而去,独自进里屋宽衣了。
只留那女子跪在地上银牙紧咬,可惜自己没能抓住王爷的心。
…
季岚熙听到被送到赵衍书房的丫鬟竟被他赶了回来,目光微闪,不禁有些惊讶。她记得赵衍并不是不好女色啊,否则又哪里有哪些充盈的后宫,总不能因为她穿书过来就变了吧。
女子在地上不住抽泣,只说“王爷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对不住王妃的厚爱”云云,季岚熙让月明带她下去,也消了她的奴籍,放在府里做工。
她又重新坐下开始细细地捋赵衍的生平时间线,送礼要投其所好,一口气乱送的话怕是要招人厌烦了。
原著里去辽东之前,赵衍除了与沈婉若暗生情愫之外,确实只有季岚熙一位实质上的家眷。只是去辽东之后纳了好几位,其中有未来的皇后陈氏,在他称帝之后,又纳了前朝的大臣之女做妃嫔,还有高丽、奴尔干督指挥司藩国的公主等等。
赵衍对这些女子当然不是真爱,而是势力双方联姻。
季岚熙思索了半晌,是了,他这种天生的帝皇,又怎么会轻易动心,除非有利可图,赵衍是不会随便宠幸一个女子的。
这次是她错了,把这位九五至尊想的过于简单。
现在赵衍最缺的,正是军费这一样。
“既然不爱美人,那我便提前送你能打下江山的钱好了。”她卧在榻上,轻声说。
第13章 在下不才 我只是一个阉狗党羽罢了……
皇城根儿底下,安庆街一直是三教九流的汇集处,里面打尖住店,喝酒呷妓,说相声的变戏法的走镖的,应有尽有。贵人们嫌弃这地方穷人多,味臭,也有些纨绔子弟来老安庆凑个热闹,好玩么。
此时季岚熙在安庆街醉香楼的雅阁内。
她穿着黑色长衫,头上低低压着一个竹斗笠,上饰黑色面纱,悠哉悠哉地坐在矮榻上。面前的锅子里咕噜咕噜地滚着红油,桌上一盘盘肉的纹理如同粉色大理石一般,那羊肉被片的薄如蝉翼,她只要夹起一片在滚水里一烫,肉便熟了。
京中人皆知,醉香楼有“火锅”这一道菜,红遍大江南北。
尤其是士人们,独爱火锅。这火锅不像以前的锅子,虽然都 能煮食,但细节之处却大为不同。比如醉香楼独有一种名叫鸳鸯锅的,左边是蕃椒汤,佐上红油,颜色鲜艳,让人食指大动。冬日里吃上一顿浑身便大汗淋漓,甚是畅快。
右边则是鸭汤或是蘑菇汤,专为不能食辣的人准备,也是以高汤提鲜,滋阴养肾,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有很多平日里能煮食不能煮食的蔬菜肉类,一进入火锅便变得别有一番风味。士人们称赞其“肚量虽小,内纳万物”,有君子风范,不少人都写了什么“咏火锅”、“冬夜食锅”等等诗词书法,更让火锅的流行更上一层楼。
有的读书人囊中羞涩,朋友几人凑出一串钱来,在醉香楼买一个锅子,几个人边吃边聊,也算是一件乐事。
醉香楼的大掌柜仇元纬正小心地侍立在侧,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精干,留着一把美髯须,一看便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他紧张地看着季岚熙把那块肉往料碟里沾了沾,然后放入口中。
季岚熙只觉得这块肉又鲜又香,入口即化,红油辣的地道。她把这块肉咽了下去,对着仇掌柜笑着点点头说,“不错,后厨的大师傅手艺又长进了。”
仇掌柜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道,“这是上回东家好不容易来吃一回,觉得底料还不够香,让大师傅在里面加入莲子、芡实、丁香等香料,师傅日思夜想,一试,果然便成了。”
季岚熙擦了擦嘴,把筷子放下,问道,“这些日子的进项如何?”
仇掌柜的神色一凛,“去年一年我们这家店的利润便有银五万两左右,若是整个北部十三家加起来,怕也是有二十万两了。”
季岚熙点了点头,掌柜说的是纯利,对于一个大酒楼来说,也算是很高了。
“我想从账里面提出十万两银子,送往辽东。”她说,“你和盛兴商行的万掌柜商量一下,谁的年成好谁便出大头。”
仇掌柜是个实诚人,想都没想便说道,“老万那里今年年初从泉州出了三支宝船,货还在柯枝国,怕是明年才能回来,账面的银子不多,我就给东家出这个大头吧。”
盛行商行和醉香楼是季岚熙最重要的两个产业,也是她留的后手。
事实证明富二代创业确实很有优势,穿书后的季岚熙对此深有体会。前世她想做点生意,因为资金不够怕赔钱而束手束脚,虽说创业也成功了,但总不太痛快。
这一世她只从府里拿了初始资金,重金砸出十几位勤劳能干的老掌柜,反正不差钱,赔了就赔了,多少钱都有季盛兜底呢。掌柜们各干各的,年末再举行述职大会,这网络便慢慢铺开了。
若现在依旧按照原书的剧情发展,赵衍称帝,季岚熙还是不能达到与他平等谈条件的地步,她便打算带季盛远走高飞。大郑虽然禁海,但仍留有三个港口,民间也是私船不 断。
泉州那里有她的船,大海茫茫,一但出海,即使是大郑的火炮船来追也寻不到的。只需要月余,就能到达爪哇和苏门答剌等国,那时候赵衍再想找人,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忽地底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掌声,不时有人群轰然叫好,“说的好!”“气煞我也!”的声音不绝于耳。
季岚熙侧耳细听,仇掌柜在一旁搓了搓手掌,颇为尴尬地说道,“东家,是那群儒生,有事没事都来一趟,在楼里高谈阔论的,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
季岚熙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正在那说些什么,便叫他把墙壁上的推窗打开。
只见一楼内不知道何时围了一群人,中间一桌有几个儒生正围着火锅高声说着什么,其中站起的两人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肢体动作之剧烈怕是要把大袖给挣裂了。
“… …御史一片忠心,上书奏请陛下,不能让阉人惑乱朝纲,以权谋私。” 黑衣儒生高声道,“没想到却被季盛脱了裤子,在文武百官面前露出屁股,打了整整二十大板!这不是没天理了么?有人去寻礼部尚书,让他为御史主持公道,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众人问道。
“他说:‘何事多言,止香茗耳。’好啊!御史被阉狗平白打了一顿,他不上奏万岁爷请愿不说,还嫌别人多事,只在那里喝茶说笑!我看啊,礼部尚书早成了阉狗的干儿子了!”
季岚熙面上顿时一痛,季盛确实喜欢收干儿子,不过礼部尚书那老家伙今年五十多岁,比季盛还大了十几岁,头发都花白了,以后见到她是不是还得叫一声长姐?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算了,大可不必。
底下一片哗然。
另一白衣儒生也接话道,“季盛还有所谓的一众义女,竟然都嫁给皇子皇孙!大家想想,阉人哪里来的孩子?不都是从养济堂抱来的卑贱血脉,这不是要污浊我大郑赵家的血统么!阉狗阴毒至此,实在该杀!”
“该杀!该杀!”众人齐声喝道。
楼上的季岚熙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这群酸儒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还赵家的高贵血统,赵衍的族谱上数不出七代,他家祖上就是一个杀猪匠!专门帮村人杀猪的,后来乱世出枭雄,这才成了开国皇帝。
赵衍祖宗说不定还和季岚熙祖宗一起种过地呢,都是泥腿子,谁比谁高贵啊。你要是吹吹神祖皇帝英勇还行,吹血脉那当今万岁都得脸红。
那黑白两色儒生此时被这欢呼声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