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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的平和,低低切切。
郁清梨坐在郁氏小院前的厅堂中,喝着茶水,偶尔偏头去瞧那边的两人身影,穿堂风拂过衣衫,手脚发冷。
他们一直聊,聊了很久,聊到郁清梨都快以为他们要从黑夜聊到天明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江越很高兴,原先凝了层寒霜的脸变成了生动的模样,他挂起了往日熟悉的笑,有些难得的如释重负。
只是却卸下了官帽,褪去一身绛红色的官袍,他将官帽抱在怀中,笑着走进厅堂,自郁清梨面前的点心盘子中取走一枚适口的糕点,笑道:“终于能同你姑母,把酒话桑麻了,我可真是明白,什么叫福祸相依。”
原是他要去辞官,这件事后,江越也明白了些道理,至于天子的是是非非,他一个臣子便是受尽委屈,也绝口不提,这是他最后的忠。
“你们倒也不必苦着脸,好在现下一切真相大白,我心里便也就不苦了,苦的日子都过去了。”
这话有些为了排解旁人心忧的意思,他笑的开怀,郁清梨也不好皱吧着一张脸,忙笑着应和。
只是这事却多少牵扯到了江煦之,其实本不关江煦之的事。
只听江越叹了口气,道:“倒是惹了煦郎,削弱了他的兵力,与他何干?现下褪了这份担子,畅快了,却也不畅快,只是不知陛下能不能网开一面才好,毕竟煦郎正当好时候,若是以后赴黄泉,恐无颜再见长兄。”
只听江煦之从耳门进了厅堂,大方接话道:“三叔不必自责,陛下此举倒是减了我的担子,瑾妃兄长听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人品不佳,上阵杀敌却也是不可小觑的,而今他担去一部分兵力,也好。”
话这么说,谁不知道这是陛下有意而为的降职,官职未降,兵力却收去了一大半,再说了,那影卫与陛下有何干系?都是江煦之一个一个选拔挑出来的。
怨不清那些被分走的人中,有多少不情不愿不肯走的,他们是同江煦之一脉的,与江煦之一起抛头颅,洒热血,上阵杀敌的,而今突然来了个人,直接将他们接手,莫说不情愿,心内多不服气自不用多说。
大昭原先是没有影卫的,这些影卫其中有过半的人都是江煦之救下来的,后来在他的手里训练出来,才造就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卫。
再一半,便是冲着江煦之这个人,才来参军,而今陛下过河拆桥,种人心中难免不服,只是却无可奈何。
郁清梨怕江越想不开,也笑着应和道:“是啊,姑父,您瞧,表哥在京都不好么?”
江越笑回:“好,好,我瞧着是你心里美上了。”
江越瞧着二人贴近,笑着打趣道。
郁清梨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您真是在牢中没待够,出来还生龙活虎的打趣起我了。”
“莫说没待够,以后便也不待了。”
江煦之笑道:“祖母传饭了,说难得一家人齐整,去前厅用膳吧?”
*
宁王那边回了府,身后的贴身问道:“王爷,现下怎么办?”
宁王冷笑一声:“不怎么办,江煦之的势力刚好被分减,于我是好事,于他也不算坏事,如此,倒是省了不少陛下的担忧,还需的想些法子,叫他早日出征才是。”
“至于赵忠那个蠢东西,你想些办法,叫他永远不必开口讲话,捱到死的那一天,他便老实了。”
“是,不过白王似乎并不是很愿意与我们有交往。”
“他一个区区小宛国,心比天高,不过无碍,我便是赏识这种眼睛长头顶的,你同他说,问问他,小宛国的国王宝座,他感不感兴趣,若是愿意,也许我们能做成第一笔交易。”
宁王迷了眯眼,黑暗中,一双吊起的眼睛如同狡诈的狐狸。
*
郁清梨吃饭的时候,江赐宝小心翼翼的问郭氏能不能与郁清梨坐在一起,郭氏斜了他一眼,凶道:“我何曾不让过?”
便见江赐宝泥鳅一般,一骨碌滑下椅子,跌跌撞撞跑到郁清梨腿边,一把抱住她的腿,软软道:“解解,我好想里~”
郁清梨笑着放下碗筷,伸手将他抱起,置于自己腿上,问他吃什么,江赐宝毫不客气:“鸡忒~”
江煦之无可奈何的笑了,夹起一只鸡腿送到江赐宝手上,嗔怪道:“快点吃,别让你阿梨姐姐一直抱着你。”
众人忽然不说话了。
江煦之手停在空中,然后将菜送到江赐宝手边,才干干咳了咳。
寂然饭毕。
晚上二人要回去的时候,老夫人说用马车送郁清梨,只见江煦之已经穿上了外袍道:“刚吃饱,我与阿梨一同散步走着回去吧。”
荆氏有些不满:“怎么?你又回嘉印府?”
只听江息溪懒洋洋道:“哥哥有事,你便让他回去就是。”
“有事?有什么事?这才被降了职,总不好再是回去练兵吧?”
老夫人道:“哎哟,你个冤家,便让煦郎回去,你这么聒噪,他如何呆的下去,你回吧回吧,同阿梨早些回去,天寒地冻的。”
江煦之笑着点头应下,将郁清梨的凤氅拿起,递给她道:“穿上吧,走了。”
郁清梨冲老夫人和荆氏乖乖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大夫人,我先回去了。”
江息溪开开心心的同她招手:“走吧走吧,快走快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忽然就下起了小小的雪。
郁清梨抬手去接,却什么也没接到。
头顶倒是盖上了一层黑压压的大氅,偏头回身去看。
只见江煦之脱了那大氅,拿在手中撑起一方小小天地,将郁清梨拢在其中,郁清梨噗哧一声笑了:“做什么?”
江煦之淡声道:“下雪了。”
“嗯,我知道,为什么要遮起来,总归淋不坏,大昭的雪不会化,像一片片的鹅毛落在身上,轻飘飘的,很好看。”
江煦之见郁清梨在自说自话,低下头,有些好笑,便收了大氅,任由她在雪中慢腾腾的挪移,他跟在后面,一路寂寂无言,安静的日子总归是美好的,似平静水面泛起的柔柔涟漪,场面莫名动人。
那小小的身影,灵动的宛若精灵,只见她一个转圈,裙摆撑起硕大的裙花,郁清梨跑远开了,转头又去等江煦之,调皮的冲他喊道:“你真慢。”
江煦之瞧着那身影,忽然开口:“那你便等一等我。”
郁清梨没听清,问什么?
江煦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听郁清梨咯咯笑:“你头发白了,我大抵知道你老了要是什么模样。”
随即做了个鬼脸冲他,江煦之无奈的摇了摇头,难得瞧见她这么调皮额模样。
这话说完,郁清梨又欢快的转了个圈,江越的事情抛开后,全身上下都松泛了,只觉得心中一片畅快。
江煦之加快了步伐,突自低低的道了句:“我也是想知道你老了要是什么模样。”
郁清梨在远处冲他招手催促道:“快点快点,好像还有小雨,真是乌鸦嘴,才说不会化。”
江煦之追上去,走到郁清梨身边,偏头看向她:“还要淋回去么?”
“淋,看谁跑得快。”
笑声便传至整个街道,银铃般清脆,大雪纷飞,二人你追我赶,那一刻,仿佛只是一对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喜欢下雨和下雪的时候,还很喜欢打雷。
这种时候就很适合窝在被子里,哪怕什么都不干,就很美好,或者抱着零食,看着剧,煲煲电话粥,也都好。
这周连着下了将近五六天的雨,今晚突然出了太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莫名有那么一点点的惆怅,大概是季节性的。
午睡睡醒了,就很孤独。
今夜,也好眠,大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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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赵婶儿; 高伯,你们非得今天走么?”
郁清梨手里拿着替他们准备的干粮与银钱,心内生出了几分不舍。
相处的这些日子; 他们没少帮忙; 眼下一走; 屋内便空了,在这凛冬更显寂寥。
赵婶儿伸手攥住郁清梨的手,眼圈通红; 伸手慈爱的拍了拍郁清梨手背:“现下不走; 明日再走也是一样; 一日拖着一日,不狠心总是舍不得的。这些日子承蒙姑娘照拂,若不是您; 恐怕我们也要受赵忠那个奸人的迫害。”
“是啊,现下东洲事情既然已经结束; 是该回去了。”捻香柔声道。
赵忠这事告一段落; 东洲的房屋修缮; 全是动用了赵忠的贪污赃款,再有富余的; 分了些给东洲百姓; 其余的便全数充盈国库了。
赵忠被行刑的那天围了许多人; 没人冲他砸臭鸡蛋; 每个人的脸都很冷漠,像是看一场表演,面无表情。
好像因为冬天,连着人的心都是冰的。
郁清梨没有过问更多关于赵忠家中的小厮,妻妾; 儿女这等子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的过错,也要牵连一大家子的人一道与他下地狱。
行刑那日,赵忠出奇的安静,头被蒙着黑布袋,也不言语,一声不吭垂着头,仿佛没有生气的傀儡。
郁清梨不用想也明白,大抵是有人对他的人做了手脚,不过心思深沉的帝王,又如何不会心生疑窦,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只要不牵扯她身边的人,便是你死我活,又如何?
赵忠的死亡,却让郁清梨难得的松了口气,仿佛那么多的坎坷中,终于斩断了一片荆棘,丛林中的艰难险阻,以后也不会少。
*
“郁姑娘,总归东洲离京都没多远,你若是愿意,只管通个信儿,我与阿六前来接您都可。”
“对对对,我们来接您,去东洲住他个十天半个月的!”阿六挠着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