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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往后的日子太长,变故太多,他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赵祈亲自送了菜到相府,说是王上的赏赐,颜俞谢过赏赐,又请赵祈留下吃饭,赵祈须得回去复命,便推辞了。
薛青竹送赵祈到门口,又打点了一番,才返身回到屋里。赵肃送来的菜式基本和宫中的一样,薛青竹大大吓了一跳,他从前跟在赵飞衡身边,有时连赵飞衡都没有这样的待遇,颜俞入蜀不过三年,赵肃对他的优待可见一斑。
“王上对颜相,当真是倚重。”
颜俞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却不知蜀王宫中因了这事引起多少隐秘的心思,赵飞衡自是没得说,于公,颜俞是蜀中的相,他是蜀中的将,将相自当相和;于私,他这几年均与颜俞交好,且不说别的,颜俞为人是担得起这份倚重的。赵肃么,倚重颜俞是一回事,心中爱慕也在作祟。一般的赏赐根本不必这样大动干戈,他想告诉颜俞,若他愿意,进宫来一同过除夕也不是不行,他甚至盼着赵祈能从相府那里带回来一两句好听的。
心思最重的还是赵恭,当日听老师说父王与颜相日日在一处,还存了些许怀疑之心,如今看见父王这般对待颜俞,比对自己还要好,怎么能高兴?立即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一直闷闷的不说话。
赵飞衡这两年也忙,好似一不注意赵恭就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是长在积贫积弱的蜀中,算不得好事,他那王兄也是,不知多久都没主动问过儿子一句,把赵恭搞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阴郁。
为着这事,除夕宴结束之后,赵飞衡还特地留下来,跟赵肃谈了一番:“王兄这两年,是不是忽略阿恭了?我看阿恭方才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不是个好父亲,是不是?”赵肃苦笑一下,“上一回阿恭来找我,我才发现阿恭已经这么高了。”
赵飞衡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他只是想提醒赵肃,却没想到,其实赵肃都明白。
“我对不起卫氏一族,也对不起阿恭。”当年他迎娶卫氏,人人都以为那是天下艳羡的美事,但是他没有照顾好卫氏,诞下赵恭不久之后,卫氏便因病去世。后来卫岚事发,于情于理,他都该仗义执言,但是他却在朝臣的规劝下,选择了沉默不言,保全蜀中。
这是赵肃的心病,大家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地再不提起,就好像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可是赵肃知道,是他做错了。
“王兄,”赵飞衡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若是嫂嫂知道,她也不会怪你的。”
“她一生良善,从不责怪任何人,但我会怪我自己。”赵肃红了眼眶,“我的阿恭,再也没有了母族的亲人。”
赵飞衡微微叹气,道:“王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当务之急,是保住蜀中啊!”
“我知道。”
☆、算得流年无奈处,莫将诗句祝苍华(徐铉)
至于安南,就冷清得多了。齐宅里只有齐方瑾师生三人。自从唐元铩羽而归,朝中官员都不得安宁,日日想着要再次连横,但此次绝不可贸然行事,因而一再斟酌,平日里便忙得脚不沾地,更不要说放下手来好好过除夕了。因此今年齐晏平没有回来,徐谦担心冯凌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也就留在了齐宅里。
齐方瑾这两年老得很快,颜俞和徐谦,一个是怀着舐犊之情养大的爱徒,一个是照着君子模范培养出来的学生,如今一个明目张胆行大逆不道之事,一个低眉垂目默许叛逆之事,像是把他的命抽走了,他饮下一口酒,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们几人坐在前院里,正在那株梅树边,齐方瑾许是想颜俞了,这么冷的天,连房也不愿意进,非得在外头坐着,徐谦和冯凌便只能陪着。
“老师,”徐谦提醒他,“饮酒伤身。”
活到这么大岁数也够了,管它伤不伤身,齐方瑾看着他们俩,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教过的学生,有些学生来去匆匆,学习不过数月,他连那些人的名字和模样都记不起来;有些就像颜俞,从小在齐宅里长大,成人后便离开窝巢,展翅高飞。但是数百人,没有一个能完成他以礼乐来教化天下的理想。
这就是遗憾吧,冷风吹过上空,瑟瑟作响,他问:“谦儿,凌儿,你们平生可有什么遗憾?”
冯凌放下酒觚,认真回答:“凌儿遗憾自己生得太晚,不能早些去匡扶乱世。”
齐方瑾轻笑,冯凌还是太小,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懂得隐藏,太着急,太锋芒毕露,这些都不是好事,但是他不想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只道:“凌儿志向远大,好事。谦儿呢?”
在坦白自己与颜俞的关系后,徐谦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方瑾的问题,或者说是不知如何面对齐方瑾,就像现在,他只能垂着头,低声说:“谦儿,不知。”
他是真的不知,若说遗憾是颜俞,那倒不必,他一想到他们曾有过灿烂如歌的几年光阴,便已觉上天厚待。
齐方瑾看着他,终是不再说话,只轻轻摇头,端起酒觚缓缓饮下,徐谦看着老师的动作,想起他幼时学过的一句诗——我姑酌彼金儡,维以不永伤。
大楚天清十年早春,太史回报月蚀荧惑,朝野上下一片哀呼。李道恒原本还想问罪太史,但后来的发展却不由得他——连横之计还没想好,三国的联军已一路浩浩荡荡前来。
仲春之初,千里莺啼,满目花红,沉重的脚步却毫不留情地碾过遥看近却无的草色,坚硬的马蹄踏着春日回暖的月色一路向南,驻扎在一个名唤珉江的地方。珉江地为蜀、楚、晋三国交界,若要往西,便打游击,若是往东,便平原攻坚。总之,不日便要南下。
这一场仗来得太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是颜俞当日入蜀,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兵,但是合纵的意义本就在此,他得趁着热乎的时候给南楚一击,否则,再拖个几十年,南楚也未必会亡。
此次,魏方在后方支援,并未前来,赵肃和秦正武都亲自到了珉江,士兵们知道王上与他们同在,士气大涨,连着奔袭十多日竟也不觉疲累。
“哼”,李道恒得知三国陈兵珉江即将进攻的消息,并不惊慌害怕,好似知道他们根本打不到安南似的,只一心兴师问罪,“偷偷放走颜俞,不就是这样的下场?”
朝堂下无一人敢应声。
李道恒瞟了一眼这群没用的大臣:“好啦,现在该怎么办?”
安静的朝堂又逐渐哄闹起来,说直接打的也有,说谈判的也有,李道恒听得头都大了,愈发觉得没把颜俞强留下来是个天大的遗憾。他若是早几年不管不顾强占了颜俞,一人两用,晚上可共度春宵,白天可解除烦忧,两全其美,哪还有这群老头子什么事?
“别吵了!谈判谈判,你们哪一个说得过颜俞?”
连横失败后,李定捷便坚决主战,大楚一连两次在颜俞面前受辱,不打还留着人家蹬鼻子上脸吗?闻言立即附和:“帝君所忧极是,三国嚣张至此,必要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才能令他们不敢再犯!”
“可打仗,于我大楚也没有好处啊!”众人纷纷反驳。
“统统闭嘴!”李道恒愤怒地挥起袖子,喝止了这些毫无用处的嚷嚷。
殿中片刻便落针可闻,李道恒瞪着这群人,仿佛在想先杀哪个后杀哪个似的,突然,徐贞的声音响起:“帝君,事到如今,可退颜俞者,仅有一人。”
李道恒的目光在徐贞身上逡巡两圈,问:“何人?”
“齐方瑾齐先生。”
李道恒不止一次在心里编排过齐方瑾,如今竟然要拉下脸来去请那老头子吗?
“众卿怎么看?”李道恒冷声问。
主战派自然没人应,主和的大多是文臣,齐晏平身为齐方瑾的儿子,不方便说话,其他人知道帝君向来不喜齐方瑾,也不敢出声,只有唐元,忽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个正确的做法,若是成了,帝君就算再不喜欢老师,也是高兴的,现在推一把,事成之后,总归有那么一点好处,便开口道:“帝君,或可一试。”
也许真是唯一的办法了,李道恒是不怕打仗,几十万兵马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怕的是仗打起来要花费的钱财,恐损了他的好日子,思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办了。“齐先生年迈,又非朝廷中人,他可会愿意?”
徐贞道:“齐先生向来以大楚为重,恨不能为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必定不会推辞。”
“那便,”李道恒道,“由徐卿和唐卿一同去请齐先生吧。”
唐元心中暗喜,看来帝君有好事的时候还没忘记自己,当即欢欢喜喜地回应:“是。”
林广瞥了一眼徐贞,想说点什么,却没出口。
徐贞同唐元一起到齐宅是少有的事,徐谦虽然想问是什么事,但礼数不可废,还是先行了礼:“唐相,父亲。”
他从前是会管唐元叫兄长的,但是多次被徐贞叮嘱过行事谨慎,便也学着规规矩矩称呼一声“唐相”了。
唐元匆匆问道:“老师呢?”
“在书房,唐相请。”徐谦见他二人面容肃穆,不再多言,引着他们两个到齐方瑾的书房去了。
冯凌在外面等着,徐谦一出来便跑过去问:“兄长,出什么事了?”
徐谦苦笑:“大概是,三国的事吧。”
局势是一天比一天紧张了,可冯凌还没有加冠,老师根本不会让他离开,况且现如今老师年迈体弱,他想走倒显得没良心了。可若是再过几年,凭着他那兄长的本事,别说到乱世中一显身手,恐怕连个尾巴都抓不住了。
冯凌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徐谦还以为他是怕打仗,终究是在战火中活下来的孩子,便抱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唐元和徐贞说的那事,齐方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教出来的学生当然要自己去收拾,别说只是年迈,即便是重病卧榻,也必然要去。
那些年他不是没起过去把颜俞劝回来的心思,可是一来颜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