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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谦还要说话,却是被那刘神医打断道:“不算什么?你可知如此下去,每次心神紧张,就要发作一次,日子久了,这双眼睛也就不用要了。”
刘神医的话骇的在场三人一惊,唐逸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可又没法不信,当时自己确实是因为紧张焦虑,眼睛才出现的异常,和这刘神医说的一般无二,当下只得虚心请教。
那刘神医见唐逸谦恭,点了点头,言道:“看你倒也谦恭,为人也是孝顺,我今日便救你一救。其实,你这眼睛并不是病,而是天生血瞳。”
见三人都是不解,刘神医也不卖关子,解释道:“天生血瞳之人,眼睛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是看的更远些,更清晰些。这本是好事,可一到危急关头,天生血瞳之人的气血便会逆涌上来,冲向眼睛,那时的眼睛便会如血般赤红一片!此刻的好处是看的要比往日里清晰十倍,可坏处亦是明显,这么多气血冲将上来,必会损伤眼睛,如没有应对之法,终有一日会彻底盲了。”
唐逸疑道:“那为何我这十六年来都无事,只到了今日才发作?”
刘神医道:“这天生血瞳发作之日难以确定,有人一生无事,有人自生下来便紧张不得,似你这般到了一定年龄再发作的,也有记载。”
早上唐逸的不适,冯谦和冯茹都是亲眼看到,虽然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唐逸眼睛变的赤红,可唐逸自己都点头承认,更是衬的刘神医言之凿凿。
冯茹一掩心口,惊容未消道:“刘伯伯,那可有什么办法救治?”
那刘神医看了看少女,再看了看唐逸,忽是一笑,直笑的少女俏脸上一红,不由得嗔道:“再笑,下次刘伯伯找爹来下棋,茹儿就不给你好茶喝了,让你和爹爹一起喝茶沫!”
“好了,好了,刘伯伯认输就是了。”
也不知是真的不想喝冯谦那极节俭的茶沫,还是本就不想卖这关子,那刘神医笑了笑道:“这天生血瞳之人可说万中无一,实在是太过少见,要非是你刘伯伯我喜好读些杂书的话,今日还真可能就睁眼错过。至于医治的法子,也是有的,且等我回去查找一番,想来明日早上便有答案。”
见冯茹还有些不高兴,刘神医忙道:“这少年只要不紧张愤怒,眼睛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侄女放心,你刘伯伯回去定会找出法子。其实这血瞳只要应对得法,反是个天大的好处!侄女想想,你要是能看的比常人远上十倍,清晰十倍,那是不是好事?”
冯茹闻言,这才回嗔转喜,刘神医不禁摇头对唐逸道:“看来茹儿这小丫头是看上你了,你这小子好福气,哈哈。”说罢,也不去管冯茹羞了个大红脸,转身与冯谦辞行而去。
被那刘神医一搅,冯茹再也不好留下,转身跑了回去,只剩唐逸苦笑,自己虽然也对着冯茹大有好感,可那刘神医说的露骨,却让人大是尴尬。
不过不论如何,唐逸总算可以舒口气。自己母亲的病看来倒还不会危及性命,只要日后调养得当就好,只是多费些时日罢了。至于自己这什么天生血瞳,虽然初听有些骇人,可刘神医也说了,应对得法,反还大有助益。再说,大不了自己日后多平心静气,少过度使用目力也就是了。
“不过这眼睛的事可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又要惹她老人家挂心了。”
想到这里,唐逸忙是说与冯谦,要老人为自己守密,老人闻言,笑着应下,见唐逸如此懂事,冯谦不禁感叹道:“我那儿子要是能有逸儿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唐逸一怔,心道冯谦不说,自己还没有察觉,自打进了集古斋到现在,冯谦家三口,惟独那冯平却是不见踪影。
正文 苍颜笑对身生暖,恩不忘。(八)
“冯弟可是去了私学读书?”
想那冯平比自己小了一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唐逸的猜测倒也在理。
冯谦闻言,苦笑道:“平儿要真是勤奋好学,莫说是私学,便是倾这家产也定当为他请个好先生,可惜平儿自幼顽劣,此刻怕是又与些闲汉混在一起了吧。”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看的出老人口中的顽劣并非谦虚之词。
唐逸本想安慰老人两句,可又觉自己与冯谦的关系还未到如此亲近,冯家的家务事想来也用不到自己这个外人来插嘴,只好又将话咽了回去。
冯谦没有看到唐逸欲言又止,自顾自的叹道:“集古斋如今的进项还是不错,要不是平儿如此顽劣,难担的起这家,我也不会这把年纪还要冒险出关奔波。”
摇了摇头,老人长出一口气道:“算了,不说他了。逸儿家逢大难,还是少听这些烦心事吧。”说着,冯谦精神强自一振,望向唐逸,爱惜道:“逸儿你父与我情同兄弟,如今唐弟已去,逸儿和弟妹孤苦无依,我这做伯伯的绝不能袖手旁观。不如这样,今后逸儿就住在这里,将这当做自己家!你便是我的义子!有我冯谦一日,便绝不会让你母子受穷吃苦!”
老人说的坚决,看出是真心,绝无半分的做作,唐逸闻言自然大是感动。想他自从逃难开始,不是没有投奔过亲戚,可所投之人对这孤儿寡母莫不是冷面相待,哪有往日半分的亲情可言?这也才激的唐逸不愿再受人恩惠。
只是未想半年多后,正觉得心灰意冷之时,却在这冯谦身上寻回一丝温暖,唐逸又怎不感慨?
不过唐逸心下疑惑也还未去,毕竟这个伯伯得来的太过突然,自家的心下还没有准备,当下也没去接冯谦那义父义子的话头,而是问道:“侄儿有一事不明。”
冯谦笑道:“逸儿大可畅言。”
唐逸闻言顿了顿,终是言道:“伯伯怎就那么肯定我的身份?这十六年里,我又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伯伯?”
冯谦当下一奇道:“唐弟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唐逸摇头,他心下虽已承认这冯伯是自己父亲的至交好友不假,可却怎也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从未与自己提起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这倒也不怪少年多心,半年多的逃难,让他眼见了太多的炎凉百态,哪不谨慎些?毕竟唐逸不是孤身一人,少年将母亲的安危看的更重。
冯谦见唐逸并没有来认自己做义父,心下暗叹了叹,不过转念却也释然,自己方才一时冲动,如今想想,多少有些唐突了。
一念及此,明白唐逸多少对自己还有疑虑,冯谦忙道:“逸儿莫要怀疑,虽说相隔了十八年,可你爹的模样,伯伯却怎么也不会忘记。逸儿的长相与唐弟年轻之时极是神似,世间可少有如此凑巧之事。”说到这里,冯谦一笑道:“我这集古斋不是什么大买卖,知道的人也不多,更何况弟妹远在千里之外?既然弟妹知道我有个兄弟,而这兄弟又与你父同名同姓,经历又如此相似,这便没有问题了。”
唐逸暗道也是,这世间再巧,也不会如此惊人,想来确是真的了。
冯谦再道:“其实唐弟不与你说,想来也有道理。当初伯伯还年轻,你父亲更是年少,我们二人都是只身出门闯荡,便在这平凉相遇,一见投机。起初我们两个合伙做些小买卖,虽然安稳,可进项不多,只能保得三餐周全。”
老人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念及自己年少之时的作为,额上的皱纹似也舒展开来,看了看唐逸,笑道:“你父亲可不是个安分人,我记的他一直挂在嘴边的便是男儿在世便要立业成家,自是不可能安心于小买小卖。谁愿意一辈子只混个糊口终日?
我那时也是年轻,被你父亲说的心动了,便想做些大的。可我们兄弟二人一无家世,二来本钱也不多,合计来去,也只有冒险跑跑单帮,挣个搏命钱。
也许是运气好吧,唐弟与我虽然遇到过凶险,不过总算是都度了过去,手中积攒下的钱也越来越多,只不过这些钱还不够我们后半生成家的用度,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出关。”
唐逸听到这里,心下一动,暗道原来当初自己的父亲也曾出过关。
再看冯谦,老人面现惊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兄弟二人深入的大漠,颤声道:“不入大漠,永远不知其中的凶险,那沙海浩瀚无边,满眼满目俱是黄色,除此再无其他!
大漠白日里酷热难当,夜里却又如数九寒冬,狂风四卷,难辨认方向!出关之前听起人们的形容,只觉得那是夸大,可真的深入其中,却才发觉,那凶险处,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说着,冯谦自嘲的一笑道:“嘿,怪不得人们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想想,只两个人,带了几匹驼马便敢一头闯进大漠,这简直与送死无异。”
唐逸听到这里,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冯谦的描述不多,可那大漠的严苛却似扑面而来,令他心头一窒,当下忍不住道:“可伯伯和父亲却是活着出来了。”
唐逸说的没错,否则今日也不会有他在这里听冯谦缅怀过去。
冯谦长出了口气,似还在庆幸那劫后余生,当下点头道:“活下来了,当时我还与唐弟大呼幸运,不仅活着回来,而且还狠狠的赚了一笔。那关外虽然凶险,可也正因为这份凶险,才有了大利可得。只不过也正是这笔横财,让我们兄弟二人分道扬镳。”
见唐逸眉头一皱,冯谦摇头笑道:“不是逸儿所想,这笔钱财虽丰,可却也未能让我与唐弟二人反目,只不过那时我们两人的年纪已经不小,该是成家了,更何况谁都不可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尤其是见了那大漠的凶险之后,我们兄弟二人的雄心也淡了下来,知道人力终是有难及处,所以我们兄弟二人也就收了手。”
说到这里,冯谦笑道:“人生在世,最难的不是何时出手,而是要懂的何时收手,有人出关一次顺利无比,就道自家命大,便心有不足,可大多再没回来,逸儿可要谨记。”
唐逸细细琢磨老人这句话,大觉有理,正自点头,可随即心下一丝不安涌起。毕竟这正是冯谦第二次出关,老人明知好运不可能长有,却仍要为了他那儿子冒此大险!
唐逸正自乱想,那冯谦则继续道:“我与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