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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犁想了想,道:“我只管着方家伙计,旁人我又管不着!”
六儿依旧跟在后头喋喋不休,道:“三郎!我不信!你在边郡何等侠义,怎么回京了就胆小了,你不是这样人!”
方犁不耐烦了,跺脚小声道:“只管絮叨!都说了,打人的只要不是方家伙计,我便不管,还听不明白么?”
六儿没听清楚,兀自气愤道:“打人了就不能是方家伙计了?不行!我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嚷嚷到这里,觉着不对,又问:“三郎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犁被他气笑了,道:“蠢材,明的不行,不晓得来暗的么?”
六儿张嘴站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意来,喜孜孜道:“三郎,你是说,我找人去打那几人一顿,只不要让他们晓得咱们是方家的伙计就行了?”
贺言春在旁笑道:“还要找什么人?你们自己蒙着脸去,他晓得是谁做的?”
六儿连忙拍着脑袋道:“我真笨!竟没想到,还是春儿聪明。”说着朝外跑了,远远又小声喊:“三郎,胡爷爷若问,我并没有听你说什么!你放心!”
方犁好气又好笑,忙挥手低声道:“出门机灵点!被人抓到一样是要被撵的!”看看旁边贺言春也要跟着去,忙又道:“进来!不要跟出去学坏!”
过了几天,坊间有消息传过来,一伙常在街头行骗的混子,不知叫什么人拿麻袋蒙头,痛打了一顿。消息传到胡安耳中,胡安觉出蹊跷来,拿话试探方犁,见方犁懵然无知,这才放心,暗自觉得自己多心,他家三郎虽有心机,几时跟人学坏过?
伙计们本以为教他们读书写字这事,只是说说罢了,谁知方犁竟当了真。十几个伙计,都拘在家中,每日到侧厅上学了。上午由墩儿教写字,方犁偶尔有兴致了,也亲自教一教;下午由李财教算帐,每天各一个半时辰。起初大伙听说能上学,人人上进,都做了沙盘,端到厅中写写划划。不想过了两天,新鲜劲儿一过,便都倦怠了,听说去上学,一个个直喊头疼屁股痒。
这天方犁从后院到前头来,路过侧厅时朝里头看了看,就见只有贺言春还坐得笔直,规规矩矩地学着写着。后头几个伙计坐得东倒西歪,六儿头靠在沙盘角上,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方犁又好气又好笑,在外头咳嗽一声。后面伙计听到声音,吃一大惊,忙都坐正了,把六儿也推醒。六儿张着眼,懵懂中看见方犁瞪他,连忙苦着脸挠头,嘟囔着道:“三郎,还是罚我去跟小鼓儿挑水罢。这个算帐写字,跟天书一般,委实学不来!”
方犁无奈,只得背着手走了。回到房内,一边扯下袜子烤火,一边独自纳闷。过了片刻,贺言春进来,把方犁单独布置的作业都写给他看,方犁看了一回,十分满意,叹道:“若伙计们人人都像你这般勤学好问,我能省多少心思!”
贺言春笑道:“他们外头野惯了,突然拘在屋里,当然不自在。”
方犁道:“我何尝不晓得。只是马上就要过年,外头花子骗子多,把他们放出去了,谁晓得又能生出什么事来!”
贺言春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主意,随口道:“我家中有个小侄,近来被拘着去读书,也是日日叫苦。不是今日肚疼,便是明日脚酸。若叫他在家与人蹴鞠,踢一整天也不叫累的。”
方犁听了蹴鞠二字,心里忽然一动,拍手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上头的?这些人不乐意坐着,便叫他们蹴鞠去!保管一个个都愿意了!”
说着立时从席上爬起来,叫了墩儿进来,让他找人买几个鞠球,明日就去城外蹴鞠去。众伙计个个都血气方刚,念了两日书,就如坐了两天牢,听说不写字了,改去蹴鞠,谁不是兴高采烈?
第二日,伙计们一个个也顾不得冷,都骑着马往郊外去,顺便连马也遛了。在外面野地里寻了个空场地,十来个人分成两组,各自踢起鞠球来。
大夏国中,蹴鞠是最流行的游戏项目。有钱的人家,为玩这个还要专门建个鞠场;没钱的挑块空场地,竖两个球洞也一样踢得尽兴。
如今伙计们既分了组,便有胜负。年轻人争强好胜,纵是游戏,也都为赢球拼尽全力。碰上石头不上学,贺言春也把他带过去,石头虽年小,却是街头蹴鞠的一位强将,有他这位小师傅指点,人人都练得争先恐后。每每踢得满身大汗,兴尽方回。
从这日起,伙计们便在家上一天学,出门蹴一天鞠。六儿等人生恐不认真写字,惹恼了三郎,从此不准他们蹴鞠去,每逢上课也都全力支撑,再不敢打瞌睡。蹴鞠回来流一身汗,人人都要洗澡,伙计们又生怕胡安嫌浪费了柴草,有些闲言碎语,都各自约定了,每日里轮番担水,蹴罢鞠球,便去旁边树林里捡两担柴草带回来,好讨胡安欢心。日逐忙忙碌碌,再无人去外头闲逛惹事生非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教务主任
第三十章 庆余年
忽忽便到年末;除夕这天,天气十分阴沉,似乎是要下雪;却丝毫没影响胡安的好心情。他清晨即起;安排人处处洒扫干净,把大门口桃符换了新的;在屋里悬挂灯笼,又让人在厨房里大烹大煮。几个伙计被他指使得满院乱窜,连方犁都没睡成懒觉,早早就跟着起来了。
家在长安的伙计;头两天便各自放假回了家,方宅里只剩了颖阳来的七八个人。白日里张老板那里提前派人送了年礼来,方犁打发人收了;又派伙计四处送礼回礼;足忙了一天,午饭都没好生吃。到了傍晚时分,一群人才歇下来。
方犁领着大伙儿,先在前厅隆重敬过了祖先神明,然后叫人把侧厅里几张桌拼在一起,成了张大桌,饭菜都端在一处,伙计们团团围坐;一边守岁,一边吃饭喝酒。
屋里炭火烧得暖融融的;人人都脱了外头大棉衣裳,揎拳捋袖地准备相互敬酒。方犁坐在上首,一时想起从颖阳出发时,心里何等惶恐;谁想到不过一年光景,也过上有肉有酒、有宅有铺的好日子了。这一年经历的种种变故,乱纷纷从脑里冒出来,那眼角不由得便有些润。
“今儿过年,咱们敞开了吃喝,”他擎着杯道:“我晓得你们几个酒量都不错,素日有事,也不敢多喝。今日都把量放开,酒要不够,只管把窖里的都搬上来!”
胡安也跟着道:“难为你们辛苦一年上头,吃醉了也无妨。一会儿各自寻个地方睡去,明儿就迟些起来也要得。”
伙计们见少东家和胡爷爷都发了话,忙轰然叫好,立时便相互敬起酒来。酒过三巡,又觉得干喝无趣,便都开始猜起酒拳来,七八个人你言我语,侧厅里热气腾腾,一片喧哗。
方犁既是东家,少不得要端着杯儿敬个酒。敬完一圈,伙计们又人人来回敬他。虽说胡安在旁拦着,转眼也喝了六七杯下去。他酒量本就一般,此时吃了两口菜,酒意上头,晕头晃脑只是坐不稳。
胡安忙命人给他拿了软枕来,方犁便靠在枕上,手里抱着烘炉,乜着醉眼,只看伙计们吃喝玩耍。
正自热闹,外头忽然隐隐传来打门声,众人都诧异,不晓得什么人登门。小鼓连棉衣都不穿,跑去开门,片刻功夫回来,缩着脖子搓着手,哈着白气领进一个人来,却是贺言春。
胡安见是他,心里十分欢喜,一面忙着命人加碗筷,一面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没在家里陪你娘亲兄长么?”
贺言春进了门,摘下青色斗蓬,搭到旁边衣架上,道:“早吃过饭了。阿兄今晚还在府里当值,我等阿娘睡了才过来。”
众人都叫他坐,方犁也笑嘻嘻道:“六儿,给他倒口热酒,吃了驱驱寒气!”
六儿忙着要倒酒,贺言春却拦着了,靠火烘了会儿手,道:“今儿家里有新鲜的鹿肉,是阿兄在公主府里分的。阿娘本想叫我白日送来的,一直也不得空。我这会儿提过来了,不如烤鹿肉大家吃?”
小六是尝过他手艺的,听不得这一声,立刻从席上爬起来,和小鼓去厨里拿香料烤炉。伙计们听说有新鲜烤鹿肉吃,也都各自兴奋。贺言春等暖和过来了,便挑起棉帘子出了门,把他丢在院里的鹿肉提去厨房洗刷,六儿搬来烤炉,怕在屋里烤了有油烟气,都搬到侧厅廊下去了。
不何何时天下起了雪,院里就见吹绵扯絮般的雪团,静悄悄地从漆黑夜空中落下来。几个人也不怕冷,小鼓把肉切开,贺言春拿香料腌了,和六儿两个在旺旺的炉火上烤起来,片刻功夫,那鹿肉便烤得两面焦黄,冒出油来,一时香气扑鼻。就连那怕冷的伙计,闻到香气,也都从屋里出来,围在炉边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极是痛快。
贺言春见众人都吃上了,独方犁和胡安没出来,便另烤好几块,给他们端进去。进了里面,就见胡安正陪着方犁,两人低声说话。
胡安看他端进肉来,忙道:“三郎不爱吃腥膻东西。端出去你们大伙儿吃罢。”
贺言春道:“不腥。胡爷爷你尝一尝。”
胡安便挑起一块尝了,果然入口滋味极好,腌料放得恰当了,那肉便又鲜美又不腥。胡安点头道:“难怪六儿那馋货时时惦记你,说你烤的兔肉极好吃,果然好手艺!”
说着拿了双筷子递给方犁。方犁依着软枕接了筷子,却不即刻下手,反而笑嘻嘻地仰头看着贺言春,道:“不会跟上回那烤鱼一样罢?”
看来上回的烤鱼给三郎留下了很惨痛的印象。贺言春本待打趣两句,见他憨态可掬、醉意盈然,与平时当家作主、说一不二的少东家形象天差地别,顿时便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保证这回好吃。”
方犁便张着双醉眼,拿着筷子去搛肉。他瞅准一块小的,夹来夹去,死活夹不上来,便有些着恼,嘴里恨恨地嘀咕:“看你往哪里跑!”
胡安看了好笑,道:“天爷!笼共吃了几杯酒?便醉成这样了?放着我来罢。”
边说边准备把筷子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