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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爷这话说的,老族长的脸色变了。
“侄儿,你这话说的,可是就怪罪错了人。”
族长赶紧说道:“族里这些年里,可是逢年过节的,时时祭了族里的坟。不管是不是你家的,族里的,都不缺了香火。”
“族里也是定了规距。往后,肯定来管了。那私塾也是依着侄儿你当初的话,可办了起来。侄儿你添的祭田银子,我这长房一脉担一个管理的名头。我可不敢贪一分一毫。”
老族长连连表功,尽数自家的好话。
第94章
耿老爷对于族里意见再大; 那应该做的事情没少做。
给族里添祭田银子是必需要。
他升官了。
这做官的体面要有。
可这时候讲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果他在这上面吝啬了。
那么,管他跟族里多少矛盾?
别人也是暗里骂了他这人。
说白了; 世人同情的是弱者。
偏偏太弱的,得了同情,那应该被人生吞活剥了; 还是一样的一个死字。
弱肉强食啊。
可强者; 只要不是最强的。
活在规距里; 那么,就得守了规距。
没能力反抗的。
自然就要在规距内,给自己找了最合适的保护。
“是啊,这些年辛苦族长一脉了。”
耿老爷淡然的说了一句。
这话打断了老族长给烘托起来的气氛。
老族长来时; 就已经有了心里的准备。
只是; 他叹息一声。
“侄儿,你这是对族里有怨言。”
老族长说道:“也是你这两个弟弟做事不对。你要罚; 你便罚。族里全认了,认你这么一个能做主的。”
满族上下,能沾了耿府上的光。
这肯定就是要巴结的。
再说; 耿府远在京城。
一年都不会回来一趟。
能得了便宜。
就是回来时,族里捧一捧。
这光得好处的事情,便是一时被落些脸面。
老族长和族老们不在意的。
反而等耿府上的主子离开了。这一片地儿; 他们又是最大的。
到时候,想做威,就做威; 想做福,就是做福。
那等山高皇帝远的日子。
哪会不舒坦?
耿府上没主子来时。
那些县官老爷见了耿氏一族的人,个个都得陪一个笑脸。
这陪给谁看的?
自然还是京都里的耿府。
“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老族长是伸了脚; 给自己儿子和族老的次子,那是一人一个狠脚。
那一腿真狠。
把两跪着的人给踢了一个翻倒。
这二人被踢狠了。
明明疼的利害,却不敢喊了一个痛字。
而是在老族长的一翻踢打下,有些明白过来。
二人齐齐的跪了耿老爷跟前。
那是连连磕了头。
“兄长,我错了。”
“兄长,你过一个机会,我往后一定改,一定改。”
“……”
二人一边磕头,一边认错。
那是真磕,磕的地上见了血。
老族长和族老都没什么不落忍的。
哪怕这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可他们又不止这一个儿子。
一大家子的,哪可能为了不争气的,就把靠山给气倒了?
“十七郎,你这一辈,你最出息。”
族老也发话了。
这一位喊的是耿老爷的小名。
在族里,他这一辈,他排行十七。
可这一个小名,小时候,是耿老太太故意给耿老爷取名。
为的就是让族里顾息一下声名。
至少,想发绝户财,也得冷静冷静。
不然的话,真是把事情闹大发了。
耿老太太也是有娘家的。
总归,这一个小名在族里看来,是族里的仁慈。
可在耿老爷听了耳朵。
他能记起来的,只有无尽的屈辱。
以及那些年少时,母亲夜里的无数次哭泣。
母亲会恨的,是族里。
母亲会怨的,就是他爹去的太早。
耿老爷想了很多的往事。
族老还在继续说了话,道:“十七郎,这两个不争气的,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和老族长一样的看法。”
“累你跑回来的一趟,就是他们不争气。”
族老也在缓和气氛。
说白了,他跟老族长一样。
这时候,真不敢开罪了耿老爷。
“哈哈哈……”
耿老爷大笑起来。
“不必磕了。”
笑过后,耿老爷发了话。
早已经磕头脑袋一片发蒙的两人。
这时候,才是得了话,又多磕了几个头,方才停下来。
他们再抬头时,已经满额头的血,看着有点儿的狰狞。
这些狰狞啊,瞧了耿老爷的眼中。
他愰然间又回忆了。
幼年时。
那些撞进他家屋中,想占他家财的那些族人的脸。
一个一个的似乎也这般的狰狞。
不,应该比这更加的狰狞。
那让耿老爷年幼时,做了无数的噩梦。
耿老爷会上进,会想读书科举,想改变命运。
就是在那些噩梦中,那般的起了无尽的野心。
他不想,再落一个年幼时的无能为力。
他想要,他自己来做主。
“事情族里有了决断,我一个旁枝的,自然不会再插手。”
耿老爷说了此话。
听得这话,老族长和族老的眼中,有一些喜色。
可是,他们的喜色,很快收了。
眼中只剩下了惊恐。
“我此次归来,特意在圣上跟前告了罪。”
耿老爷起身,对着京都的方向拱手一礼。
然后,耿老爷方才坐下,又道:“得圣上恩典,春时,耿府又在京都郊外受赏一处庄子。庄子有山有水,端是风水宝地。”
这话说的,那是淡然一片。
可耿府上下的皇家恩典,那等与富贵为伍的气势,却也表示了出来。
“我这些年里,一直忙于朝堂上的差遣。”
耿老爷似乎话语中,还是带上了一些回忆,道:“在今年初,我做了一梦。倒是梦得家母一连催促了我这一个不孝子,一定不能忘记她老人家的遗愿。”
“母亲一定记得家父的临终之愿。让我读书上进,若得光耀门楣,必然是要让耿家的威名落地生根,在京都扎了根。”
耿老爷打的名头,自然是他爹、他娘的遗愿。
做儿子的,沾了一个孝道的名声,先天不败。
“以前我是无能为力。今年,却是得了机会。蒙圣上恩典,我受封了一个爵位,做了皇亲国戚。”
耿老爷的眼中,倒是精光一闪。
“那皇家赐下的庄子,也是如今修缮妥当。现在就差了牵移祖坟,以此完成家父、家母的遗愿。”
耿老爷这话里,见得真章。
耿氏一族的老族长和族老这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这把耿府上的祖坟牵走了。
那耿氏一族往后拿什么,去拿捏一下耿府上下。
打秋风?
那还得认了亲戚啊。
“侄儿,你可是只牵了我那兄弟和嫂嫂的坟?”
老族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耿老爷心中冷笑。
怎么可能只牵走父亲、母亲的坟。
这不可能的。
耿老爷淡然道:“受了家父的遗愿。牵走我这一脉祖上五代的祖坟。”
耿老爷这话一出口,更是石破天惊。
把在场的耿氏之人,个个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如何这般做?”
族老也是吓唬住了。
“何至于此?”
老族长也说道:“这怕会打扰了祖宗们地下的安歇啊。”
耿老爷的目光在老族长和族老的脸上看了一个转。
耿老爷说道:“如何使不得?”
“这乃是家父的遗愿。做儿子的,子欲养,亲不在。现在满足了先父、先母的遗愿,这便是孝道。”
耿老爷拿着去逝的亲爹、亲娘为招牌。
总之,就是要如此做了。
“移你一脉祖上五代的祖坟,这太过了。”
耿氏的老族长肯定不赞同啊。
五代往上都移走了。
那他这主脉的族长,往后跟耿府上还论什么亲疏远近的?
“村里,可还有你家五服内的兄弟叔伯。”
老族长又开口了。
老族长是嫡脉一枝。
这当然跟耿老爷这一枝远了,出了五服外。
可论了跟耿老爷五服内一枝的,这耿氏一族中确实还有人在。
当然,关系肯定不特别亲近了。
要不然,当年的耿老太太不会指望了娘家的帮衬。
这都不敢指望了耿氏一族里的亲眷。
这能吃绝户财的,敢吃绝户财的。
可不就是亲戚。
要不然,外人没这等机会的。
“既然要移了祖坟。这事情跟族里相关。这自然可大议一回。”
耿老爷也是给了法子。
或者说,这事情本来就要摆开了讲的。
现在耿氏一族的老族长和族老来了。
他就是应付一下。
至于那些五服内的亲戚?
耿老爷觉得人数人了,他想拿捏?
如何拿捏不得。
到时候,祖坟一移。
去了京都人生地不熟的。
把那些所谓的“族人”往庄子上一搁。
他这一个做族长的。
再是请了老学究,给这些好好的上一上礼仪课。
老一辈培养不出来了。
小辈的只要懂礼了,还怕拿捏不住吗?
至于养着所谓的“族人”。
不存在的。
能干的,不介意提拔了。
没能耐的,那就是在庄子里,一辈子当了废物点心。分宗了,他耿老爷就是族长。
族长的权利很大的。
想如何立了族规,按着族规罚了便是。
没人敢不认罚。
因为,不认罚的,可以光明正大的给耿老爷机会,把人给撵走。
再狠一天,给从族谱上勾掉。
一个没了族谱的人。
算不得耿府的族人了。
那么,想立足,可不容易的。
这世道啊,想立足,也得讲一个规距。
耿老爷现在是一位正紧的承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