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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主母不问情由地将人家给拉回家来。
“会的.你跟着我过去吧!”麦小云转身走了过去。
阿春也就疑疑惑惑地随在后面。
“娘!你找我找了这么多天.必定累了,还是进房去睡一会吧!”
“为娘不累……”
老妇人的话尚未说完,麦小云已经一手轻轻搭着她的肩头,一手轻轻按上她的睡穴。就
这样,老妇人的眼皮阖上了,脑袋也垂下了。
她至少得睡上两个时辰。
阿春一见,立即惊异地跨上两步,也扶住了她主母另一边的肩膀,往里面的卧房缓缓而
去。
到了卧室外,麦小云说:“阿春姐,卧房里我不便进去,你可要小心些,注意些。”
“我理会得。”阿有顿时使出了全身之力,半背半负地将老妇人安放在眠床之中,替对
方脱去了鞋,盖上了被。
他们又一前一后的回到客厅之中。
麦小云说:“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公子去了哪里?但他平常所去的地方你可知道?”
“我们公子平常都在书房中读书,他很少外出,偶而出去,那也只有去普济寺和方大大
师论论诗词,弈弈棋子。”
阿春又抬头看了麦小云一眼说:“不过,最近他出去勤了,时间也长了。”
“哦——去哪里?”
“依旧是普济寺。”
“那我就到普济寺去问问看!”
“不用了。”阿春立即接口说;“我家主母已经叫家院去问过几次,都说没有,后来,
她自己也去了两次,由我陪同着,结果……”
“结果还是没有?”
阿春点点头说:“是的。”
“或许我运气好也说不定呢!”
麦小云步出院子,正待举脚跨出拱门的时候,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位姑娘在探头探脑地朝
里面观望着。
“姑娘找谁?”
那位姑娘羞涩地瞄了麦小云一眼,说:“喔!你这里可是林家?”
麦小云忆起老妇人曾经叫他林崇文,是以点头地说;“不错,这里正是林家。”
姑娘吁了一口气说:“那林公子可有在家?”
“林公子……”麦小云感到有些应对困难。
而那位姑娘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说:“婢女是说你的弟弟,林崇文林公子。”
她竟然将麦小云当成了林崇文的兄长。
“他不在。”
那位姑娘略一犹豫,然后小心翼翼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说:“那就请你将它交给
你的弟弟吧!”
麦小云伸手接了过来,说:“姑娘贵姓?”
那位姑娘已经掉头而去,她边走边说:“你只要将信交给他就知道了。”
人家不报姓名、麦小云焉能勉强?
他只有回头向阿春说“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阿春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麦小云几经思虑,认为这封信必定与林崇文的行踪有关,但是,他未敢专擅,遂将信交
给阿春说:“阿春姐,你拿去看看,里面写些什么?”
阿春傻傻地笑笑说:“小婢识字不多,还是麦公子你抽出来看看吧!”
麦小云既然要彻查林崇文的去处,些微的小节也就不容放过。
他随手抽出了信笺,随口客套地说:“那我就越权了。”
首先,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孔,接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映入他的眼脸,那是一
首捣练于令。
“深院静,
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睬,
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首词意味着期待,意味着盼望,意味着怀念,也意味着相思!
丫环阿春伸长着头颈,迫切地说:“里面写些什么?”
“一首词。”
“是普济寺老和尚写来的?”
“应该不是。”
“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首词中情意殷切,该是送信来那位姑娘的主人。”
阿春困惑地说;“那会是谁呢?”
“难道你家公子没有意中人?”
阿春摇摇头说:“没有。”
这条线索由此断了,不过,就算不断,也算不了什么线索,因为写词的人不也在等待着
林崇文吗?
“那我走了。”麦小云间明了普济寺的所在,就出了南门。
南门外有一个山岳,那是莫干山迤俪下来的支脉.
曾济寺就在这个山岳之中。
“山殿秋云里,
烟霞出草微,
客寻朝罄空,
僧背夕阳归。
下界千门在,
前朝万事非,
看心兼送目,
葭菼自依恋。”
麦小云绕过了照壁.迈入了山门,知客增就展着笑脸迎出来了。
他,四十来岁,大概是多与世人俗客接触的关系,故而精明而圆滑。
不是吗?这位知客增刚才还和一个服饰华丽的年轻人在彼此欢愉地交谈着。
麦小云目光如炬,他当然也注意到那个年轻人了.但是,见对方形态高傲,举止轻佻,
该不会是一个整日与诗书为伍的人——林崇文——
“施主是来朝山,还是上香?”
“先上香,后朝山。”
“是,施主请。”知客僧单掌凭胸,身形微弯.他在肃容。
麦小云是佛门弟子,他当然十分虔诚地随殿上了香,然后摸出一锭五两重的元宝,去进
了香油箱内。
几束香一串铜尚且化不完,何用钱?何用两?
知客僧见了不由眉开眼笑地说:“施主请到禅房奉茶。”
“好的。”
知客僧阅人无数,他知道对方或非王孙公子,但至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是以交待了其
他僧人一声,就亲自陪着麦小云到了一间十分精致的禅房。
禅房内有红木的大师椅,红木的茶几,还有一张红本的禅床。
壁上有联,一边是:
“云来云去,山林留穹影,
烟聚烟散,湖水映波光。
另一边是:
“苍松鸣风声,
翠竹摇月影。”
正中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佛”字。
彼此落了座,沙弥上了茶,知客增遂同麦小云聊了起来。
“施主不是本地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哦!怎么说?”
“弟子藉隶南方,但却在北方长大。”
“原来如此。”
麦小云是有为而来,因此他对各方面都很注意,如寺内的香客,寺内的僧众,尤其是这
位知客大师!
“入空山焉能空手而返?是以弟子想谒见一下贵寺方丈。”
“敝寺方丈行脚在外,他不在寺内。”
“嘎!出去多久了?”
知客增眼中闪过一缕谲烁之光,脸卜现出一丝诡异之色,他迟疑了一下说:“大概有一
个月了。”
“真是不巧。”麦小云惋惜地说。“那就麻烦大师替我准备一间客房,弟子意欲在贵寺
参观参观,瞻仰瞻仰,然后休息休息。”
他知道在知客僧口中套不出什么情由,是以绝口不谈林崇文之事,免得对方生疑而有所
警惕。
“那就这间好了,贫僧也不再打扰施主,待会就吩咐沙弥拿寝具过来。”知客僧站了起
来,慎重地说:“别处都可以浏览,只是后院之内请不要进去,伏乞谅宥。”
“好的,多谢大师。”
“贫憎告辞。”
“大师请。”
麦小云啜尽了茶杯中最后一口茶的时候,房门口恰好响起了“必剥”之声。
“请进。”
房门开了,一个小沙弥没头没脑地搂着一床被褥走了进来,然后倒退两步,屁股一挺,
又把房门给带上了。
“哦!小师父,辛苦你了。”
小沙弥十二三岁,他弯过头露出圆圆的脸朝麦小云甜甜地笑笑,说:“施主,你客气
了。”
麦小云心有不忍,他走上两步说:“要不要我帮你拿下一件?”
“不用了,谢谢你。”小和尚傲然地说:“这些份内之事,我都做习惯了。”
“你真能干呀!”麦小云虽然是心有所图,但这句话依旧出自内心。
人皆爱听好话,尤其是孩子,不然,“骗骗小人,哄哄孩子”,那些口头话又从哪里来
的?
和尚是四大皆空,与世无争,但能有几个?
更何况小和尚的道行浅薄,他还没修参到家,听了对方的话不由愉悦地说:“施主夸奖
了。”
他熟练地,也卖力地在铺床叠被。
麦小云又随口地,也有意地说:“你们寺内的方丈,出外云游去了吗?”
“没有呀!”小沙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立时改口地说:“哦!
我不知道.”
“有一位姓林的年轻施主,他是否常常来跟你们方步弈棋子?”
“是的,啊!我也不知道。”
麦小云不由暗中笑笑,他又继续地说:“我和林施主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是这么告诉
我的,决不会错!”
小和尚滞顿地说:“那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是呀!”麦小云语气肯定地说:“他说最近都在此地。”
“那是……那是……”
“又那是什么?”
“因为曾公于他不喜欢.”小沙弥怯怯然地说着。
“曾公子?”麦小云心中动了一下,说:”可就是在大殿之上和知客大师谈话的那一
个?”
“不错,就是他。”
“那曾公子又是谁呢?我怎么不认识他?”
“他的来头可大了,乃是本城守备大人的公子。”
“哦!原来如此。”麦小云有些恍然了,他说:“怪不得知客大师说后院不要进去,原
来是守备大人的公子借住在后院子里。”
“不!”小沙弥吸了一口气说:“借住后院的井不是守备大人的公子。”
“嘎!”麦小云感到有点意外,他循下去说:“那又是谁呢?”
“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在后院里养病。”
“我知道了。”麦小云说:“知府大人的千金在这里养病,守备大人的公子在此地护卫,
你们方丈同林公子弈棋觉得不方便,就转移阵地,到别处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
“那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小沙弥启步准备走了。
麦小云又追问一句说:“那又是谁交待你不要向人说起呢?是守备大人的公子?”
“不,是知客大师。”
麦小云这句话果真是多问了。
守备大人的公子交待或告诫的活,他的目标不会是小和尚,乃是寺中的主持。
方丈不在,尚有副座,告诫副座,再由副座转知寺内僧众,方属正理。
如此说来,那位知客大师该是普济寺方丈以下的副座了!
麦小云心中电转连连,他确定林崇文仍旧是留在普济寺内,至少有所关联该是毫无疑问。
但是,留在寺内或上他处并不悖情,也不为过,寺内僧众为什么要掩饰?而林崇文又为
什么不告诉他家中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