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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致乌黑的睫毛轻垂下,姑娘眸中含着羞涩,低声嗔怪。
萧胜天定定地凝着这样的她,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别人的话,我才不会听……”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如此直白明了,以至于顾清溪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年轻炽烈的心意,滚烫新鲜,让人不忍去看。
顾清溪这下子真得受不住了,她咬着唇,转身就跑。
这次不是装的,她是真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坦率。
萧胜天看她扭头就走,哪能让她走,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别走,我——”
话还没说完,顾清溪已经有些恼了,挣扎着:“放开我。”
萧胜天慌忙放开了。
顾清溪咬着唇,脸上火烫,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
其实冬天穿那么厚的袄子,隔着老大一层呢,但是他那么一握,她就是觉得烫手。
顾清溪深吸口气:“还有什么事?”
其实对他并没什么不满,只是自己心里急,但自己心里急,说出话来,倒像是不高兴,倒像是在埋怨他。
她感觉到了,想收回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胜天:“这个,给你。”
说着,他将手里提着的大布兜子递给顾清溪。
那是一个黑色帆布兜子,上面印着领袖头像和红色的“为人民服务”字样,下面还有一个某机关的落款,显然是机关里内部发的手提兜。
顾清溪想起来他之前提过的英语资料,有些不敢相信:“这是?”
萧胜天:“英语啊,各种都有,我大致翻了翻,里面什么都有,还有杂志,物理化学经济数学什么的,也有小说,有用没用的你收着吧。”
顾清溪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这些……都给我?”
萧胜天:“嗯,反正别人也没什么用。”
顾清溪仰脸看着他,不说话。
清澈的眼睛,像寒冬里深山的一汪清泉。
萧胜天:“怎么了,不想要?”
顾清溪:“你怎么弄来的?这么多,人家就这么给你啊?人家要钱还是要啥啊?”
萧胜天家里祖上富裕,不是一般人家,但后来他家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是穷,穷得叮当响,她小时候跟着她娘去隔壁村走亲戚,还曾经路过萧胜天家,看到别人把他们家的碗都给打碎了,扔地上踩,萧胜天那个时候和她差不多大,却知道把那些瓷碗片捡起来。
她当时傻傻地看,根本不懂,后来回来了,她问她娘,才知道,这些瓷碗片还可以凑合用,不然呢,没碗喝汤用手抓吗?
最近几年,那场运动过去了,也不讲究成分了,萧胜天身体好能干,干活卖力气有工分拿,加上人脑子活,在外面到处帮闲认识了一些人,倒是比原来好过,可他奶奶去世治病什么的,怕是也花钱了。
况且——
顾清溪想起他去面馆吃牛肉面,她暗暗地想,加上他这个人大手大脚不是过日子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浪荡惯了……
所以纵然他以后有钱,现在一定没钱,她肯定不能占他便宜。
萧胜天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没花钱!”
顾清溪:“我不信。”
萧胜天:“那你跟我过去,看看人家怎么说就知道了,人家还愁怎么处理呢,烧了怪可惜的,留着也没用。”
顾清溪:“那怎么不给别人,就给你?”
萧胜天看着她追根究底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他无奈地说:“负责这件事的,正好我和他儿子熟,人家也就是顺手人情给我了,其实别人要,他也给,只不过没人要,也不算欠什么大人情。”
说着,他指着那边的方向说:“这种书,我家以前也有,不过都烧了。你如果不信,就去盯着那边看,是不是三天两头有扔东西的,都不知道是哪年代的故纸堆,也不知道谁家的,都是当初清抄的没烧了的。”
他指着的方向现在是破仓库,以前就是搞运动的办公处。
顾清溪多少信了,不过还是感激地道:“那我也得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她知道,他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自己去找,肯定找不到,这也得是认识人家,人家才能随手给了啊。
萧胜天:“就是顺手的事,你还需要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办法?”
顾清溪哪还能麻烦他别的,连忙摇头说不。
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人影都看着模糊了,萧胜天忙道:“那你赶紧回去吧,你不是还要上自习吗?”
顾清溪点头,就要回去,不过想起来自己找到的编织工艺书,便拿出来说:“对了,你今天回村里吗?”
萧胜天:“我明天回。”
顾清溪:“那你帮我把这个捎回去行吗?”
萧胜天看了一眼那书:“这是哪来的?”
顾清溪:“图书馆借的,我想捎回去,给我哥看看,等下下周六我回去,再带回来。”
毕竟是借的,不好一直用着,过两周怎么也得还回去了。
萧胜天看着那书,并没有马上说什么。
顾清溪立即觉察到了,忙道:“你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自己周六带回去也行。”
萧胜天还是接过去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顾清溪想了想:“这个袋子,明天我看看什么时候还你?”
萧胜天:“这个不着急。”
******
因为得了一兜子书,顾清溪小心翼翼地提着走进学校,有了这些书,她肯定不能去教室,得去宿舍打开仔细看看。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见前面老柳树矮墙头旁,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大部分都在自习,顾清溪吓了一跳,细看却是孙跃进。
他戴着一个厚重的雷锋帽,鼻子里呼哧呼哧往外冒着白汽。
顾清溪没理会,提着东西径自就要回宿舍。
孙跃进抬手,直接拦住了她。
顾清溪就有些不高兴了,冷淡地看着孙跃进:“怎么了,有事?”
这么说的时候,她想起来那日记里满满的少年情怀,她也是奇怪,同样是自己,在经过那么多事情后,却是怎么看这孙跃进怎么厌烦,就是骨子里的厌烦。
甚至有一种划清界限的感觉,恨不得昔日的那些少女心动彻底抹去才好。
孙跃进:“你刚才干嘛去了?”
顾清溪神色更加冷淡了;“出去,有事,怎么了?”
孙跃进:“你就说,刚才你和谁说话呢?”
顾清溪挑挑眉,疑惑地看着孙跃进:“和你有关系吗?”
孙跃进无奈,咬牙说:“我都看到了!”
顾清溪更加纳闷了:“你看到就看到呗,看到怎么了?我又没偷鸡摸狗,我光明正大!”
适才在萧胜天面前的羞涩荡然无存,面对孙跃进,她心里起不来一丝丝的波澜。
孙跃进几乎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大家都非常保守,大晚上一男一女躲旁边说话,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了,前几年穿裙子还有人抓起来说是资本主义什么的呢!
在他心里,顾清溪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清纯柔雅,富有诗书气,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他无法理解地摇头:“你,你,顾同学,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顾清溪眸中泛起鄙薄,她没想到孙跃进竟然背地里偷看:“知道啊,我们隔壁村的。”
孙跃进痛心疾首:“我听说过他,是个地痞混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成分也不好,听说祖上以前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你竟然和他熟?”
顾清溪诧异地看着孙跃进,她知道萧胜天名声确实不是非常好,但也就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一些,没听说过他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吧?就算以前调戏过自己,但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孙跃进凭什么说人家是地痞混子?
顾清溪冷笑了声:“他怎么地痞混子了,是干过什么坏事吗?祖上又怎么不是好人了?”
孙跃进跺脚:“你不知道吗?他家成分不行!”
顾清溪更加觉得好笑了,现在已经不讲究这成分了,以后更不会讲究了,孙跃进竟然还拿着这个攻击人?
她好笑地看着他:“亏你还是高中生,亏你也算是知识分子,到现在还抱着成分一说,如果真按成分,你又凭什么坐在教室里学习,怕不是被拉出去当臭老九批呢!”
孙悦进一噎,不说话了,他不能明白,眼前这个顾清溪,还是原来那个性情柔婉的顾清溪吗,她怎么就会说出这些话来?
顾清溪直接不搭理他了,径自回宿舍。
走进宿舍里,还是觉得好笑,想起后来孙跃进也混到了一个干部,还是不小的职位,不觉更加厌恶。
其实说起来孙跃进也没怎么得罪她,如果当年她顺利上了大学,按照她之前对孙跃进那点少女情怀,两个人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就谈对象在一起了。
但正因为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越发恶寒,甚至庆幸,自己没有上成大学。
后来嫁的丈夫,也并不是完美的,有许多缺点,但至少不会有这种让人厌烦势力的样子。
又想起他那震惊的样子,仿佛自己说的话让他失望至极,不免觉得好气好笑。
这样也好,以后他最好离自己远点!
宿舍楼道里潮湿阴冷,顾清溪推开门的时候,油灯豆大一点光亮晕染在上铺,彭春燕正裹着棉被捧着厚厚的一本书看。
彭春燕猛地听到推门声,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师过来查房了,看到是顾清溪,才松了口气:“你咋这么早回来了,不像你啊!”
她们宿舍这三个,一个比一个刻苦学习,顾清溪以前还没那么卖力,最近却是比另外两个越发刻苦了。
顾清溪没说话,径自提着那兜子走进来。
彭春燕自然是看到了:“那是啥?哇,你哪弄来这么多书?”
她赶紧翘着头往下看,顺势把油灯往外挪了挪好照给下面一点光亮。
顾清溪将那黑布兜子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十几本书,她粗略翻了翻,有一本题目叫《 The Wealth of Nations》,顾清溪虽然后来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