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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地方?”长孙均量叫道:“郑兄,我在这儿!”郑温慢慢张开眼睛,瞧消楚了长孙均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急地抓实了长孙均量双手,用力说道:“长孙兄,我们都错了!”
想不到郑温一醒,就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活,长孙均量怔了一怔,道:“什么错了?”郑温双了攀着床沿,好像竭力支撑自己,缓缓说道:“咱们不该反对天后,我如今方才明白,治理天下这付重担子,只有大后才能挑得起来!”长孙均量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得郑温又断断续续的说道,“长孙兄,我自知死期不远,我只求你一件事情!”长孙均量道:“郑兄吩咐,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兄,你请放心。”
郑温脸上现出笑容,说逍:“那么,你答应了?我求你出山辅佐天后陛下,天后陛下没有忘记你,她说你是一个有本领的人,就可惜眼光大短小了。不过,这也并不要紧,只要你在天后身边,渐渐你就会明白过来了。”长孙均量怒气上冲,若非郑温是他的老朋友,而巨又是个垂死的人,他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他斜眼一瞥,但见郑温脸上露出期待与恳求的神情,而且“天后”这两个字在他口中说出,竟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虔敬!长孙均量咬紧嘴唇,沉声说道:“郑兄,我以为你是求我替你报仇,冰知不知道是谁暗击你的,那就是你的天后陛卜”郑温嘶声叫道:“不,不,你杀了我也个信,呀,长孙兄,你到底还是固执成见,不肯答应我了?我,我,死不瞑目!”力竭声嘶,说完了这句话,竟尔阖然长逝!
长孙均旦叹了口气,说道:“郑兄,你的确是死不瞑目,连谁是你的仇人,都不知道!你是临死糊涂,迷失了本性了!”
然而上官婉儿看得清清楚楚,郑温临死之时,一点也不糊涂,却反而令得上官婉儿糊涂了!她刚刚解开了七年来横塞胸臆的疑团,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如今又压上了更重的疑云,面对着一个更复杂难解之谜:武则天,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为什么郑温在临死之时,不先追查自己的仇人?甚至对着自己的知己,连一点后事也不交待?不挂念自己的家人,却反而挂念武则天?为什么武则天能令他这样心悦诚服?一个人,能令别人死也不能忘记的人,怎么佯也该有点好处吧?但是武则天在长孙伯伯的口中,却是个万恶不赦的女魔王?
而且,最重要的,她还是杀了自己祖父和父亲的仇人,若说武则天是个好人,那么,难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反而是坏人了?“不,不!爷爷和爹爹无论如何个是坏人!”她忆起了祖父慈祥的面貌,父亲幼时候对她的教诲。她所接触过的,谁都称赞他的祖父和父亲是既博学而又正直的大臣,至于长孙伯伯,她七年来和他栩处,衷心佩服,若说长孙怕怕是个坏人,她死也不能相信!
长孙均量叹口气道:“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太宗皇帝东征西讨,南征北伐,扫平十八路反土,费尽无穷心力,挣来的大唐天下,铁桶江山,想不到竟是这样轻轻易易的丧送在武则天干上。我忝为先帝大臣,岂肯向这妖孽低头?我也真为太宗皇帝不值,他这样英明,在晚年的时候,竟会被武则天迷惑!”
上官婉儿道:“听说武则天曾做过太宗皇帝的妃嫔,那是真的吗?”长孙均量道:“怎么不真?她最初入宫的时候,被封为‘才人’,没多久,太宗皇帝死了,她和一些妃嫔被撵出宫廷,在感业寺做尼姑,不知怎的,高宗皇帝会看上她,将她从感业寺接回来,又封为‘昭仪’,高宗皇帝是太宗皇帝的亲生儿子,儿子要父亲的姬妾做妻,这乃是本朝的一大丑事,我当时还在朝为官,就因为气她不过,才告老回家。”
长孙均量歇了一歇,又道:“若然高宗皇帝只把她当作宠妃看待,也还罢了,他却把国家的大权都交付给她,将正宫娘娘废了,立她为后,如今连江山也改了姓武的了。”上官婉儿道:“我小时候也所爹爹说过,听说是王皇后先陷害她。”
长孙均量道:“不错,那是因为王皇后己看出她的野心,想把她除掉。可惜王皇后所用的方法太笨了,她听信术士之言,雕了一个木偶,当作武则天的替身,以为用符咒可以将她咒死,那知反而给武则天拿住了把柄,迫高宗皇帝将她废了。”歇了一歇,又道:“武则大的心狠手辣,真是出于常人想像之外,她的姐姐韩国夫人私通皇帝,被她知道,立刻把她的姐姐毒死了。儿子反对她,连儿子也毒死了。这位被毒死的太了是她的大儿子李弘,现在被眨到巴州的废太子是她的次于李贤。第二子李哲做了几天皇帝,又被她贬为卢陵王远滴潞州。现在在她身边的是第四个儿了,名叫李旦。听说也已被贬为预上,并且要他改姓武,方许他做“皇嗣”,真真是荒谬之极!她掌权以来,杀了三十人家贵族大臣,我的堂兄长孙无忌和你的祖父、父亲就是她杀的!”
这些事情,本来有大半是上官婉儿早已知道的,现在再听一通,更觉入耳惊心,心中想道:“武则大的所作所为,当真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扬东海之波,涤恶不尽!怎样也辨解不了水。我岂能囚一封书信和郑温临死之言,就将她饶恕?”心志一决,昂头说道:“我听伯伯的话,一定要将她手刃,为父母报仇!”
长孙均量微笑道:“好孩子,你去吧!”上官婉儿拜了四拜。
从后门出去,正下山的路上,回头遥望,心中万感交集,不胜辛酸。这时长孙兄妹正在山上给李元倔土。
上宫婉儿想起长孙兄妹对她的好处,想回去与他们道别,又恐慌更惹伤心,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背后隐隐传来长孙泰的长吟:“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吟诵的竟然就是她早上所做的诗句,上官婉儿心头一片怅悯,急急下山。
时序正是暮春三月,莺飞草长,出亩间禾前茁密,一片青碧,上官婉儿这七年来优居山上,几曾见过这等美妙自然的乡村景色,心情稍稍宽舒,放目浏览,山清水秀,田亩纵横,山间有采茶姑娘的歌声,田头上有儿童嬉戏,樵于荷锄,农夫把犁,沿途所见,竟是一片太平的景象。
走了一程,路旁有一座茶亭,上官婉儿微感疲渴,便进茉亭歇脚,卖茶的是个白发萧萧的老人,津神却很健烁,招呼上官婉儿道:“姑娘是哪个村子的?”上官婉儿胡诌道:“我是从广元来,到巴州人投亲的。”那老人笑道,“怪不得面生,原来是外县来的。这两年比较太平,若在以前,单身的姑娘,不敢出远门呢。”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和他闲聊,笑而问道:“听老丈所说,光景过得还不错吧?”那老人点点头道,“说怎样好也不见得,不过两餐粗茶淡饭,倒是不用愁了。嗯,我年纪已老,有两顿饭吃,也很满意啦,说老实话,比起以前,那是好得多了。”上官婉儿笑道:“听你所说,当今的女皇帝反而比以前的男皇帝好了。”
那老人也笑道:“可个是吗?我们村子里有好些读书的先生都在咒骂当今的女皇帝,我们庄稼汉却但愿老天保佑她多活几年。”上官婉儿道:“为什么?”那名人道:“我们老百姓不管谁做皇帝,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但求日子过得稍为好些,就心满意足。以前收割一石谷子要纳三斗租悦,现在只要一斗半,比以前少了一半哩。最好的是,现在不准富豪之家强卖强买,不论你怎样穷,一份口分田总是有的,只要勤耕善织,日子也就可以对付过了。”原来唐太宗开国初年,因为地广人稀,施行的是“均田制度”,男子十八岁以上给田一百前,八十苗是“口分田”,二十亩是“永收田”,永业田在身死之后可以由子孙继承,口分田则由官家收回转给别人,后来豪强兼并,均田制施行没有多久便名存实亡,所有田地准许自由买卖,许多穷人连“口分田”也彼富豪之家恃势强买去了。到了武则天掌权,严禁买卖田地,另外寡妇无依的也有三十亩“口分田”分,因此在有唐一代,以武则天的时期,农村最为兴旺。
上官婉儿听了这一番话,不觉呆呆发愕。
那茶亭主人又笑道:“当今女皇帝在位,你们姑娘们可得意啦,”上官婉儿道:“她做了女皇帝,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沾了她的光不成,为什么得意?”那老人笑道:“哈,就是沾了她的光。姑娘,你还不知道吗?我听咱村子里的教书先生说,天后已下了命令,女人有本领的,也一样可以做官,听说将来还要开女科呢。咱村子里有些姑娘,已吵着要念书了,将来好去应考,读书的先生们大摇其头,说什么以前的圣贤有话,女子无才便是德,武则大做了皇帝,天翻地覆,连圣贤的话也反过来了。还有哩,以前在咱们村子里,做丈夫的打老婆,那是稀松寻常的事情,现在嘛,婆娘们叮神气起来了,说女人连皇帝都可以做得,为什么要受男人的欺负,这两年来,村子里打老婆的事情也少了。”上官婉儿不禁笑道:“你们村了里的读书光生大约又要不眼气了?”那老人道:“可不是吗?他们说什么三纲五常之中,便有一条是‘夫为妻纲’,现在也反过来啦。不止读书先生,有好些男子汉也不服气。”上官婉儿笑道:“你呢?”那老人哈咕笑道:“我的老伴儿早死掉了,再说,她生前的时候,我也没有和她打过架。”
上官婉儿呷了口茶,问道:“你们村子里的读书先生,还有什么骂武则天的?”那老人道:“这可多了。不过骂得最凶的有两件事情,第一是骂她荒滢无道,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秽乱宫廷’,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公开养汉。第二件呢是说她残暴,乱杀人!”
上官婉儿杏脸飞红,道:“是呀,这两件事情,总不能说她好了?”那老人道:“女皇帝养不养汉子我们下知道。不过我们庄稼汉倒是另有议论。”上官婉儿道,“怎么?”那老人道:“以前的男皇帝除了三官六院,还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