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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过了婆婆……而高恒远却像抛开了包袱,开始一房接一房,变本加厉地抬姨娘。高夫人为了尚在襁褓的幼子,也就忍下了诸多苦楚与不快。
现在,丈夫和其庶长子高仲在战场杀敌,生死难料。这边自己却接到了静王爷留下来的耳线的汇报:皇帝欲用一万将士做局,送高恒远命于匈奴,以求朝夕残喘又数年。
一念及自己的独子高乔早先留下的一封私函,说是他一意孤行潜进了父亲的队伍里,想借此时机开开眼界,让母亲宽心,云云。
一念思及这静王爷和朝廷的动静,高夫人现下是坐立难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无力转圜的疲劳感和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高夫人低低地说了句,仿佛是在和千里之外的高乔说话似的:“你怎么让为娘宽心啊……这可是丢命的事儿呢……”
之前,她原以为至少还有十万兵马押后。可是,都快两个月了,军营里未发一兵一马,好似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打听消息的人来来回回,嘴里都是千篇一律的回话,让一向能忍的高夫人直觉,再不做点什么,高乔也性命难保了。
信末,静王爷宽慰道,此次横祸也不失为一次契机。高乔已被排除在这次行军事件外。若是自己的外孙儿能带领举府挺过这次难关,成了高家真正的掌门人的话,我们也不失为因祸得福。
比起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婿,一个身负皇家亲缘的外孙儿合该会来的更可靠些吧!更何况,可以得见,皇帝只想以高恒远为饵料,不舍动整个高府……有皇帝的补偿心理加持……颇益于我麟儿发展。
高夫人默然。没有了高乔,泼天的富贵也只是镜中花。到头来不知便宜了哪个高恒远的姬妾子。打定主意,她穿上体面的服饰,径直向皇宫提出觐见请求。
皇帝却拖延着不放她入宫门。
连平日里对自己十分巴结谄媚的守卫,都态度强硬地要求高夫人,听候传召,不要在宫门前徘徊影响秩序。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夫人之前寄出给兵队的书信不知辗转了多少山头,都杳无音讯。好像西北郡俨然已成了一座监牢,有去无回,连同信戋。
里面关着高恒远和高乔。而自己穷尽目力也不能窥见自己亲人的一丝一厘近况。
三天后,在高夫人发疯般带着府兵与禁兵们发生冲突时,皇宫终于传来旨意,宣高夫人立刻去大殿。
这次,高夫人衣物简单朴素,只最外侧披着前几年御赐下的毛皮披肩,稍显点低调的华贵。之前因为打斗,她发髻上好几支珠钗都歪了。
一步一顿,她跟着带路的太监慢慢往皇帝内殿走去。这宫殿里的每一寸每一分,她早已烂熟于心。
连前面那个小太监绕远了几个岔路,她也一清二楚。
殿上,皇帝站立背对着大门。
高夫人一进门,太监就手脚麻利地关上了笨重的木门。
台阶上面,是曾经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不点”。
现在,反而是自己站在数阶高台下,半仰着脸,活成了如世间其他人一样的角色——成为“真龙”的伏拜者。
“皇上,我送去西北的信,是您截下的吗?”高夫人早被皇帝之前的避而不见凉透了心,一句话问得有几分尖锐,一点也不像从前温婉的模样。
皇帝闷着声音说道:“长姐……放下你对朕的敌意吧……高恒远一死,并非对你没有好处。”
高夫人之前既没有行礼也没有跪拜,连在大殿中所站的位置也不合常理地向前好几寸。高夫人嘲讽地问道:“没了夫家,我就是个无所依的妇人,难道再来求皇宫给我庇荫嘛?……一声长姐,我可担待不起!我差点忘记了……你可是连自己的手足都能狠下心来斩断的人!我一个区区裹足的妇人……你这个作弟弟的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皇帝转过身来,一张脸竟有微微的死气。他说道:“长姐,你总是不同的。我,至少从没没想过要你的性命。”
高夫人冷笑一声,这笑声从牙缝里蹦出来,有一点突兀:“你可能今天没有取我的性命,也不过是因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你能有多大的威胁。但是,在谈及利益的时候,你能毫不犹豫,就把我的夫婿,我的儿子的性命给交代给了匈奴!”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你偏偏把刀递给了我们的死敌,杀我们大长朝的忠臣功将!你愧对我们大长朝的历代先皇!”
皇帝用力地瞪大眼睛,看着高夫人。她老了,讲话的时候嘴角勾着脸皮有密密的褶子。
而自己在位数年,却老得比自己的这位姐姐还要夸张。刚才去铜镜前一照,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
皇帝的声音卡了一下:“高乔?高乔怎么会去?……我只批准了高恒远带他的庶长子去西北啊!”
高夫人悲戚地问道:“倘若你知道,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乔儿也随军了,你能不能挽回一下……撤回你同匈奴人定下的杀计?”
这一问劈醒了刚才稍有些恍神的皇帝。他犹豫地说道:“生死有命……真是如此,也只是命中他该有的劫难……长姐,高乔一定会没事的……”
高夫人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所以你这个做舅舅的就是让外甥去送死吗?你……皇帝,你……一旦高乔有什么不测,即使我拼了这把老命,也要让你还上这笔血债!”
皇帝目露不忍:“长姐,事情已至如此,你就非要闹到每个人都不得安宁吗?我并非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传给你的……我选了我们长朝的江山而不是我的外甥……那你呢?打算为了儿子,将对你有助益的静王家搅得鸡犬不宁?你有想过静王刚出世的嫡曾孙儿吗?”
高夫人好似傻了。良久,她竟露出了一个笑,嘴角牵着两个大小均匀的梨涡,眉眼弯弯:“皇上。你可以拿我们的命去换你要的和平,为什么我们高家就要任你宰割?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皇帝怒道:“我是天子,我就是道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高夫人语气平缓,讽刺道:“你算什么道理?你当的上名正言顺吗?……当年父皇早逝,大殿之内,与你我临危嘱咐,诏书上明示了让二弟即位,我们在旁协助。你欺二弟当初赶不回来,出门竟口宣自己为帝。我不欲兄弟间起争执,隐而不表,本以为你上位后能厚待皇弟们。没想到,二弟三弟后来接连受奸人所害……你扪心自问,他们的死与你无关?现在大长朝一副乱象,也与你无关?”
像被戳到了痛脚,皇帝暴喝道:“放肆!放肆!雅善,你不要以为我的容忍是无限的!若是旁人捏造了你这番言辞,早已人头落地!你今日心情悲痛,朕对你已无限包容……但是,你若再疯癫下去,别怪我翻脸无情!”
高夫人嗤笑道:“好罢……想来,你不敢动我,不就是怀疑我藏了当年那份即位诏书吗?当初你大费周章,在我孩儿刚出生没多久就将他接进宫里,不仅为了兵权,也是向我胁以为质!十年过去,你该查的都查了,查不到诏书,才放心让高乔回我身边……但是……今日你记住,千万要记得……若是我儿不保,你的皇位势必会坐得不那么安稳!”
皇帝道:“真在你手里?雅善,你真的想举国大乱吗?让整个大长朝给高家陪葬?”
高夫人道:“你且看着吧……刚才太监领我来的路上,特地经过了我们幼时玩耍过的宫道。一砖一瓦,仍似从前,差点让我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稚气少年。你让我顾念从前,多些仁慈…只是……我若放过了你,成全了大义,又有谁为我的乔儿讨公道呢?”
她施施而行,贴近地面摇曳的粉红裙角碎碎摆动,像一朵微风吹拂的荷花。
她的脊背始终笔直地立着。
即使在数次失去理智的关口她也保持着淑女的风姿。
这次门口的侍从都不见了。听到这等辛秘,他们的性命可能堪忧。可是高夫人已经自顾不暇了。前面好像一点希望也无,可是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得像个人。
皇帝懊恼地坐在龙椅上,双手抱着头,说不出话来。
路那么长。从年少走起,走到白头。这条路,对他而言,好像永远都走不完。
☆、第 21 章
诏书只是个诈招。
高夫人说出口的时候,更多的是一时意气。但令她感到加倍心寒的是,皇帝没多久就派人在高府软禁了她。
她站在府门内,出不去,也不想叫下人们觉出她的悲喜。
她对最旁边的管事说道:“来福,你把账簿拿来。我从没处理过府务。现在,托你帮忙,我也得拾起我做当家主母的责任来。”
管家犹豫着问道:“陈姨娘那儿怎么办?以前老爷都是让她看管的……夫人,现在还是少起事端的好……”
高夫人的眼睛里透着狠厉,愣是镇住了管家来福。
一个平和的人突然生气,更何况这人还位高权重,管家没法拒绝她的要求。
……
没有一封同僚或家眷的书信。没有追尾的兵马的丁点声响。千里奔波,高恒远愈加觉得,自己与京都的联系已被一刀截断。但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挺住,和挺住军内的士气。
上次匈奴压城的险境还历历在目,军中人心已有明显松动。可是任高恒远心中再急迫,面对周遭如出一辙的猜测,高恒远都要从容回一句,等。
等朝廷派发的后援。
相信那不会无故蒸发的十万人马。
以不变制万变,尽最大可能减少无意义的伤亡和损失。
可是,等的太久了……
驻军半月了,当连高仲的眼神中也带着明明白白的质问时,高恒远的说辞更像是大家维护他的体面而不拆穿,体谅他成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话。
随着全军的粮草下发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慢,有些悲观和敏感的将士已经写下遗书。
“你说,书呆子,朝廷真的会派人收我们尸首吗?我的信能寄回去给我老母吗?”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