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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宁心里高兴。
虽然王福元对着她总是和和气气的,可徐幼宁可怕见到他了。
他一来,传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过几日你就要进宫吗?”徐幼宁忽然听出有些不对劲,“你这伤势,怎么进宫了,太医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当然要进宫。朝野上下只知道你受伤,不知道我受伤。”
“那……”
徐幼宁沉默了。
原来一开始说要徐幼宁装病的同时,他还得装没有病。
毕竟,她只是她的侍妾,再受了伤,他在东宫守她几日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侍妾受伤就不去上朝。
好在他伤的是手,若是好好养几天,应当下地走路无虞。
可是,他的手伤得那样重,万一别人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
太子看着徐幼宁皱起的小脸,心里没来由的舒坦。
“幼宁,以后我一直住这个屋好吗?”
“不好。”
“也罢,这间屋子太小了。”太子似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你搬去我那边。”
“不好。”徐幼宁低声回道,语气却很坚决。
太子听出了她的坚持,询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个回答当然是口是心非。
太子的寝宫,是那么好搬的吗?
如今搬进去,将来还不是要搬出来。
别说他的寝殿了,便是如今这间屋子,等她生完孩子,也是住不得的。
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她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她得了一个正经的侍妾的名分,守着女儿住在东宫某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度日。
也不知怎么地,徐幼宁忽然想起了那天燕渟说的话。
他问她,想不想过不一样的生活,想不想看不一样的风景,想不想认识不一样的人。
徐幼宁忽然有些落寞。
这样一想,东宫的一方小院着实有些惨淡。
可惜燕渟只是随口同她说说,那样的生活离她实在太远了。
淡淡的惆怅从心底浮起,徐幼宁仰起头,发现太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的确是太虚弱了。
不管怎么样,今晚对徐幼宁来说,还是快乐的一个晚上,即便短暂。
接下来的几日,太子都躺在这屋养伤,徐幼宁要装病,饭后遛弯也去不成了。傅成奚每日从内阁带些重要的奏折过来,徐幼宁就帮着他读奏折。如此也没有别的可做,王吉怕两个人无聊,每天都把大黄牵到屋里陪两人玩一会儿。
大黄是一条聪明的狗,如今在东宫吃得好睡得好,一身金毛越发透着贵气。
如此过了五日,傅成奚匆匆赶来,才打断了两个人悠闲的日子。
太子养了几日,身上力气恢复了些,如今可以倚着榻边坐起来。
“这么匆忙,出什么事了?”
傅成奚道:“不知道是谁放了消息出来,说殿下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太子冷笑:“还能是谁,除了刺客,谁能那么肯定受伤的人一定是我呢?”
“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做?”
“明日是母后的生辰,她一向节俭,不会大事操办,我进宫去给她请个安。”太子说着,眸光便得锐利,“放出流言,未尝不是给了我们一个追查的方向。”
傅成奚颔首:“我正有此意。”
说着,他打量了一向太子的手:“殿下,你的手当真无碍么?”
“如今还动不得。”
傅成奚不由得担心:“如此,殿下还是不要冒险为上。”
“无妨,棋已经行到这一步,不往前便会前功尽弃,我会见机行事,在宫里露个脸就回来。”太子说着,朝旁边的徐幼宁看了一眼。
徐幼宁正担忧地望着他。
傅成奚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才养了五天,就要出去?”徐幼宁自然为他担心。
太子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他接连五日没有进宫,没有上朝,就算别人不知道他受了伤,为了一个侍妾几日不理政,已经足够引起旁人非议了。
“嗯。”太子伸手摸了摸徐幼宁的脑袋,“无妨,我只是进宫到父皇母后身边请个安。”
“可你这模样,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旁人一看就知道你受了伤,你去反倒漏了痕迹。”
太子没想到徐幼宁会想到这一点,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你不是有胭脂么?到时候你为我涂一些。”
他都这么说了,徐幼宁知道劝是劝不住的,只好不再说话。
太子看着她,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那天从侯府回来,你想去哪儿?”
那天?
徐幼宁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是素心告诉他了吗?
不过,反正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天我想回家看看祖母。”徐幼宁道,“我怕素心不答应,便说是你准了的。”
太子勾唇,“准了。”
第45章
徐幼宁疑惑地看向他:“准了; 是什么意思?”
“准了,就是准你回家,想什么时候回; 就什么时候回。”
太子说罢,徐幼宁猛然抬起头:“你是说……”
“等你这次伤好了; 想回去就回去吧。”
徐幼宁如今还在承乾宫“养伤”,当然不能出去招摇过市。
“那; 我这伤得养多久啊?”
太子看着她欣喜的模样; 颇为自得; “外头只知道你受了伤; 却不知你受的轻伤还是重伤,你有孕在身; 便是受了轻伤,也得养上一个月再出门。”
“一个月啊。”
徐幼宁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有点长了,不过太子能松口; 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嫌长?”太子问。
徐幼宁不说话; 只是笑。
太子伸手; 将徐幼宁拢到怀里:“我说的不是准你一个月后回家一次; 我是说; 一个月之后;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想回几次都可以。”
“殿下当真?”
这一次; 徐幼宁可不仅仅是惊喜了,简直是大喜过望。
“当真,不过,你出门必得带上云心和锦心。”
云心和锦心是上回徐幼宁出事之后太子安排过来到她身边的伺候的,听素心说; 云心和锦心都是武婢,功夫不比承乾宫外头的侍卫差。
想着这回太子遇刺,徐幼宁自然不敢大意,一口应下。反正她回家见祖母,没什么可隐瞒遮掩的。
“多谢殿下。”
这回的感谢可是发自真心的。
“光用嘴巴说说,可不算谢。”
“那……”徐幼宁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道谢的东西啊,她的东西,他哪里看得上。
徐幼宁正在思索间,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凑近。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太子用仅剩的一只手搂着她,缠着她。
耳鬓厮磨片刻,他终究放开了她。
他有伤,她有孕,怎么都不能逞心如意,靠得越近,便越难受。
徐幼宁在他怀里睡了一晚,自然晓得他早上起来是什么状况。
“殿下,今晚,我们还是各盖各的被子吧。”徐幼宁小声道。
太子不想答应,可又不得不答应。
搂着她,全身跟火烧一样,偏偏自己的手不能动,偏偏她怀着身孕不能碰。对他而言,简直是世上最严酷的刑罚。
等,他只能等。
等着自己的伤养好,等着徐幼宁生下孩子。
……
太子进宫的那一天,徐幼宁在东宫提心吊胆的,好在他两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
回是回了,一张脸却苍白得吓人,比那日取暗器的时候还要怕人。
好在他在宫里晃悠了一圈,那么多人就看到他安然无虞,总算是平息了谣言。
之后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
皇帝醉心修道,极少开朝会,太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东宫,内阁把奏折送过来批阅,隔上几日太子会亲自去一趟内阁,跟阁老们碰面。
如此过了一个月,徐幼宁终于可以“养好了伤”,得以出门。
对徐幼宁而言,最重要的事当然还是回家去探望祖母。
相较于前两次回莲花巷,徐幼宁这一次摆得阵仗极大。
除了她乘坐的马车,外头还有三十名骑马的侍从护卫。
毕竟,太子才被行刺,对方很有可能对徐幼宁下手。
徐幼宁自宵禁后出发,到莲花巷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徐启平和陈氏出门迎接,一见到这阵仗,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宵禁后还能这么浩浩荡荡的出门,对方的权势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大。
徐幼宁自然不会同他们说太子的身份,同徐启平夫妇简单的寒暄过后,便直奔祖母的屋子。
老人家都是睡得早,知她要来,徐老太太便先睡了一觉,这会儿徐幼宁过来,便是精神奕奕的。
桌子上摆了点心水果,也有徐幼宁喜欢喝的酸梅汤。
“祖母。”一见到祖母慈祥的面庞,徐幼宁的鼻子顿时酸了起来,顾不得说别的话,扑倒祖母怀里哭了一场。
徐老太太抱着孙女,亦是忍不住垂泪。
“阿宁,难得回家一趟,就别哭,啊?”
徐幼宁擦了眼泪,坐直了身子。
徐老太太看着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瞧你的怀相,像是个小子。”
“我倒盼着是个闺女。”徐幼宁撅了嘴。
在东宫呆了这么些日子,徐幼宁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她不是太子的正妻,若是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儿子,必然会为太子妃忌惮,生个女儿,便威胁不了太子妃的地位,方能保得平安。
就好比庄敬公主,她虽不是慧贵妃亲生,但她身为公主,不能跟太子争夺皇位,因此慧贵妃也能容得下她。
徐老太太不知道徐幼宁为什么这么说,拍着她的手道:“儿子也好,闺女也罢,只要母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嗯,”徐幼宁点头,“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我瞧我气色多好。”
“是比从前养得水润了。”徐老太太斟酌了一下,方才小心问,“将来如何,那家人跟你说过吗?”
当初徐幼宁被带走的时候,对方说得明白,不会给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