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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则身上顿时有杀气腾起,但是转瞬之间就被又一声闷哼取代。
“嘿嘿,你还真信了!骗你的,好了!”顾希音把刀扔到盆里,发出响亮的声音,“现在缝合包扎。”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用缝衣针缝合伤口,徐令则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顾希音抬起袖子擦了下鼻尖晶莹的汗珠,替徐令则拔出来口中的巾子,“徐令则,你还好吗?”
徐令则面色苍白,眼底却有坚毅之色,然而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希音无语。
他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她,目光平静:“你刚才不是说以后喊我九哥吗?”
顾希音:“……九哥。”
这人真是开不了玩笑,而且为什么她觉得,徐令则对她,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呢?
“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徐令则又问。
顾希音愣了下,“不小心划伤的。”
然而她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伤痛之色——豁达如她,也曾经有过那般想不开的愚蠢时候。
那时太痛苦了,痛到她想穿越回去找妈妈,大哭一场。
徐令则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但是可能觉得有交浅言深的嫌疑,所以没有再追问。
“来来来,”顾希音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咱们都休息下,你要不要躺躺?我有话和你说。”
“不用。”徐令则靠在炕边的墙上,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说。”
“我是这么想的,”顾希音笑眯眯,眼睛弯成月牙,长睫忽闪,眼中盛满了狡黠娇俏,“既然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是有心帮你,不如你顺手帮我个小忙?”
“你说。”
顾希音托腮靠在桌上,“事情挺简单的,我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没有定亲……”
徐令则的黑眸一缩,随即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咬着牙道:“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对她好还是害她。
顾希音:“???!!!”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他负责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木着脸道:“要是这样就要对我负责,那你得到村口去排队。”
这辈子收敛,没敢露出锋芒;可是她有上辈子啊!
从医十年,手术无数,她说村口都是谦虚了,如果病人都要对她负责,那简直都要排到镇子里去了。
徐令则修长乌黑的眉毛都要皱到一起,“那你是什么意思?”
竟然不要他负责?这个女人!
第8章 做寡妇的执念
他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难以描述的情感,似愤怒、似不甘、似失落……种种情绪混杂,不明缘由,又快得转瞬即逝,但是到底在心里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
“你嫌弃我是通缉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
顾希音揉揉脸:“当然不是。如果那样我还会救你?只是成亲这件事,涉及到很多其他事情……”
她如何能够把自由平等的婚恋观灌输给一个古人?并不能。
所以她说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
徐令则眉头紧锁:“你是担心名分?”
顾希音:“……这么说吧,我谁都不想嫁。我现在一个人,自给自足,自由自在,受尊重,为什么想不开要嫁人?”
你一个通缉犯,做你正妻不是死得更快?
徐令则困惑又震惊:“……你想做姑子?”
顾希音无力地趴在桌上,捶着桌子道:“我要吃肉!我才不要做姑子。”
徐令则似乎明白了一点儿她的意思,却故意逗她:“那是花姑子?”
“什么是花姑子?”
“花和尚对着的不就是花姑子了?”
顾希音:“……能不能对你的救命恩人客气点?我的意思,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建安侯府有人忽然想起我,给我指婚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让我替你灭了侯府?这个暂时有难度。”徐令则眼神很认真,薄唇微抿,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行性。
顾希音: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沟通起来感觉跨种族了?
他一个侍卫,口气还不小,看起来被秦骁带的,嚣张跋扈。
她还不好打击他,否则就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灭了就不用了,”她懒洋洋地道,心里已经不太指望徐令则,“你养伤期间肯定得露面,总要有个理由,就说你是来接我回去嫁人的。”
徐令则瞳孔一缩:“你要跟我走?”
我疯了吗?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逃犯?
顾希音把这种嫌弃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也让徐令则脸色阴沉了些许。
“当然不是。你在这里养伤期间,对外就说在这里暂等朋友一起回京。等你走之前,就说我定亲那家男人死了,让我在这里守望门寡,嘻嘻嘻。”
这女人……
徐令则眉头快要夹死一只苍蝇:“那如果没有我,你原本打算如何应对?”
做寡妇,名声好听吗?
顾希音胸有成竹地道:“这个我也想过了。真要走到那步非要回京嫁人,我就和要嫁的人讲道理,然后让他休了我。”
“幼稚。”徐令则毫不留情地道,“休妻这种事情,双方都丢不起这个脸。”
“一起想办法呗。”
与其相看两生厌,不如一起解脱。
她还没那么自恋,觉得盲婚哑嫁,对方还能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可。
“要是对方不讲道理,你又能如何?譬如……”徐令则鬼使神差地道,“要逼你嫁给秦骁那般凶残暴戾、离经叛道、罄竹难书的男人呢?”
“徐令则,”顾希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能这般说你的旧主?”
“叫九哥。”徐令则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我说的,世人不都这般说?”
“那你这是替他鸣不平?我反正不认识秦骁,不知道他如何,不能轻易下论断。但是倘若他果真是那样的人,又不和我讲道理,我只能……弄死他!做寡妇!”
徐令则黑了脸:“你对做寡妇有这么深的执念?”
“反正我不需要男人。”顾希音用双手压着桌面站起来,结束了这个话题,“就这么定了,当你报答我了。来,我休息结束,现在咱们开始对付你这张脸。”
徐令则:“……”
半个时辰后,看着铜镜中已经白了几度,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许多的人,徐令则几乎辨认不出那是自己。
顾希音得意洋洋,一边净手一边道:“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徐令则觉得自己变得娘们唧唧的,但是没好意思说,勉强点点头,“你会的不少。”
“我会的还有很多呢!”顾希音不谦虚地道,“不过这也就是骗骗和你不熟的人,真正熟悉的人,仔细看,应该还是能看出端倪的。所以你还是要仔细些。”
“嗯。如果很危险的情况,你只管假装不认识我。”徐令则道。
顾希音眨巴眨巴眼睛:“放心,我肯定抛弃你,和你撇清关系。”
但是因为他这句话,她还是对徐令则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忽然问:“如果你被抓住,他们会怎么对你?杀了你,或者对你用刑?”
第9章 旧爱
“我不知道。”
顾希音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徐令则敏锐捕捉到她的神色,淡淡开口道,“如今我已落到这般境地,没什么听不得的。你想什么,直说便是。”
“我有毒药,见血封喉那种,你要吗?”顾希音走到他面前,从脖颈里掏出脖子上红绳拴着的小葫芦,解下来托在掌心,仰头看着他,认真严肃,“我想对你来说,或许有情况下你会需要。但是请你慎用,毕竟人在,才有可能。”
徐令则伸手捏起小小的玉葫芦,玉质粗糙,带着温热的体温。
他觉得指尖发烫,似乎在触摸她缎子一般的肌肤,这种想法让他耳根微红。
“见血封喉?”
“是。”顾希音娇俏一笑,“你看你能找到玄机吗?”
徐令则翻来覆去地看,并未找到开口之处。
顾希音得意地给他演示,嘱咐道:“在这里,对,别打开,不到万一别用。我犹豫只是怕你乱用。”
“你随身带这种东西做什么?”徐令则眼神犀利。
顾希音又眨眨眼。
徐令则眼睁睁地看着她眼中雾气从聚拢到消散,快得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眼花。
“防身呗。”顾希音若无其事地道。
徐令则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清楚她的真正用意。
——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豁达热烈,在她内心深处,对于这世间,也藏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孤立无援的孤女,她活到今日,委实不易。
她内心刚烈,或许哪日受辱,便义无反顾地去了。
“好了徐……九哥!你安心养伤,有空咱们一起编造下建安侯府那边的人口,免得露馅。我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别人问起你随便说。”
反正她这么一个规矩贤淑的女子,是不能问自己未婚夫的,嘿嘿。
徐令则点点头。
“呀,我的包子,该烧火了!”顾希音忽然跳起来,“徐……九哥你先休息,我出去蒸包子去。”
徐令则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眼神一直跟随她到出去。
这些日子东躲西藏,他也很累,脱了鞋慢慢躺倒。
被褥蓬松柔软,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徐令则手心里握着犹带着她体温的小玉葫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些。
不知道温昭怎么会和顾希音有交集,他和温昭来往甚秘,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时时带着赴死之心,却活得这么鲜活热烈;她究竟知不知道,救自己意味着什么?她说她要弄死秦骁,呵呵,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豢养的小兽……
胡思乱想着,他终于陷入了梦乡。
梦中似乎在轻叹,温昭要把她送给他。
他是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暮色已经笼罩下来,半明半暗间,他坐起身来,用了几息时间才想起自己的处境,缓缓挪到临炕大窗前,把窗户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