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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对着百美屏念出经文,焚音四起,他身后古佛额上射出光束,照在百美屏上。这古佛斜卧台上,姿势怪异,唐小峰与二女都看不出这是什么佛。
玄奘大师这一念经,竟念了半个时辰,直听得唐小峰与二女昏昏欲睡,一个个地打着呵欠。忽地,玄奘沉声一喝,紧接着便是一声暴响,屏框碎散,碎落成三十六颗舍利落在地上,这些舍珠虽然大小不同,形状不一,但每一粒都是奇彩万千,看得人眼花缭乱。
屏框碎去,镶在内中的画卷飘落,玄奘法师伸手一抹,画中美女尽皆消失。
哭声四起,既悲且恸,不知多少枯骨从画中飞出,密密麻麻,全都拜伏在玄奘身前,看得人头皮发麻,不知怎的却又满是悲凉。颜紫绡本就怕鬼,紧紧地贴着唐小峰,娇躯发颤。
唐小峰心想,难怪佛家说美女如枯骨,这画中美女窃取的虽是天上仙子的形貌,其实却尽是枯骨。
玄奘大师念了一段往生咒,叹道:“尔等劫数已尽,忽再留恋俗尘,自投阴曹地府,转世去吧。”
梵音再起,密密麻麻的枯骨消散不见。
唐小峰道:“这些舍利子,莫非才是桑耶寺所要的佛宝?”
玄奘道:“正是,这些舍利,本是天竺历代修行最高的三十六名高僧所遗佛骨,天竺祸乱之时,被带至藏地,后因藏地佛教得罪吐蕃王室,惨遭血洗,于是又被一位明妃带至中原。当时正值武帝灭佛,那位明妃换了身份,加入天魔宗,成为天魔宗的公主,暗地里却将上百名天魔宗女子拘入《天女散花图》中,以这些舍利为屏框,制出鸾凤隐幽百美屏,又暗藏古密咒,天魔宗人不得碰之。吐蕃密宗数百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些佛骨,却直到近日才知佛骨藏于百美屏中,于是要将百美屏夺去。这一代的天魔宗公主却想要救出被困在画中的那些女子,固托人夺了此宝,又救了老衲,请老衲破除用以禁锢那些女子的古密咒,将那些女子放出,重入轮回。”
燕紫琼道:“天魔宗也太不小心了,竟会被外人混入,成为她们的公主,弄得这么多人受苦。”
“不然。”玄奘道,“那个明妃能够成为天魔宗公主,皆因天魔宗原本就与密宗有莫大干系,最初创建天魔宗的,本是天竺的一位高僧,那高僧培养出十几名女弟子,教以各种惑人之术,时时诱惑自己,以磨炼自身心性,他以自身为佛,将这些女弟子视作魔头,故称天魔。这虽是他修行的手段,但那些女弟子却非观想出来的幻相,习惑人之术日久,渐入魔道,最终杀了她们的师父,先是逃至藏地,那时的藏地僧人多以持戒苦修为主,经不住她们诱惑,开始享受声乐,后有数名修为深厚的大德高僧知这般下去,藏地佛教尽废,将她们赶至中原。她们来到中原,创出天魔宗,但藏地佛教却也受她们影响太深,荒淫成性,那几名高僧无奈之下,求大日如来赐法,将她们留下的欢喜之术与佛经结合,乐空双运,此便是密宗的最初根源。”
唐小峰道:“密宗于荒淫奢华之中修佛,天魔宗于烟花柳巷之地修魔,这么一说,倒确实是有相似之处。”
玄奘法师道:“天魔宗修的虽是魔,其心法的最初根本却是来自于天竺禅功,于烟花柳巷之地持静守贞,密宗修的虽是佛,其不禁声乐,不禁淫欲,在佛门其它各宗眼中实与魔道无异。这两者修行的最终目的虽然不同,但修行的心法与手段,却是彼此难分。”
唐小峰看着地上的三十六颗舍利子和被抹去美女、已是空白如雪的画卷,心里想着该怎么讨要它们。
玄奘却微微一笑:“这张画卷已是无用,你若想要,收去便是。这三十六颗舍利子亦可送给你们,但你们若真的收下,便是与整个吐蕃密宗结了仇怨,你们自己可要想清楚些。”
燕紫琼哼了一声:“那六大护法都已经被我们杀死,这仇结都结了,还怕什么?”
玄奘法师叹道:“也罢,你们既如此想,那便收下,报应由天,祸福由人,莫要因一时便宜,惹出巨祸才好。”
唐小峰将三十六颗舍利子一粒粒拾了起来,笑道:“既是祸福由人,人定就不能胜天么?”
玄奘法师念声佛号:“人若不能胜天,世上哪还有仙佛?然而,万法唯识,你若识不得天意,又如何胜得过天意?”
颜紫绡却是心中一动,问道:“大师莫非真能事事看穿,事事空明?”
玄奘笑容满面:“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能事事看穿。”
颜紫绡不信:“若要遇到看不穿的事,却又如何?”
玄奘法师道:“那老衲就闭上眼睛,它不穿也穿了。”
唐小峰翻个白眼……这和“我看不到苦难,所以世上无苦难”有什么区别?
颜紫绡拜道:“小女子明白了。”
唐小峰与燕紫琼对望一眼……她明白什么了?
莫非她终于明白这秃驴是个神棍?这个他们早就明白了。
唐小峰又将空白画卷卷了起来,玄奘却道:“小施主既有五色笔,又得了这画卷,何不再做一件善事?”
唐小峰道:“什么善事?”
玄奘法师道:“何不就助百花仙子,画完这《天女散花图》?”
唐小峰心中一动,问:“这画卷落在我的手中,五色笔亦在我的手中,连百花仙子也……咳,大师,这莫非就是天意?”
玄奘法师叹气:“刚才还说人定胜天,现在却谈天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施主,你可知道你最适合做的是什么?”
唐小峰问:“什么?”
玄奘法师道:“神棍。”
唐小峰:“……”
……
拜别玄奘法师,离开古寺,唐小峰与颜、燕二女连夜赶路。
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天亮时,又找了个地方休息养伤,养伤时,唐小峰与二女分成三角,以“九天星月轮”阴阳交感,双修双益,虽是隔体双修,却也有妙不可言之处。
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抽空练剑,似这般飞了四天,终于赶回军中。
此时,徐承业大军已与河东节度使章更和其它几路反武义军会在一起,自大破酉水阵后,反武义军连战连捷,势不可挡,虽然如此,前方却还有一座贝才阵等着他们,只要破了此阵,便可直接逼近洛阳城下。
而此时,大军正在扎营修整。
唐小峰来到营中,却是廉锦枫最先扑了出来,在他怀中泪流不止,紧接着隐玄七女与魏紫樱也一同掠出。魏紫樱因曾伤他一剑,满心内疚,唐小峰却知道那原本就不关她的事,笑着说你不用内疚,但如果你真的很内疚的话……咳!
他虽没说完,众美眉却知道这声“咳”绝不是什么正经话。
唐小峰调戏意味十足,魏紫樱见他依旧如故,却也安心了些。
林书香看着他,温柔地道:“公子……”
兰英、秀英、琼英、玉英、红英五个丫鬟亦柔声拜道:“主人!”
唐小峰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阳墨香嘀咕道:“人家才不担心呢。”
这时,却又有两个少女走了出来,两个俱是皮肤黝黑,与天朝人士完全不同,其中一个书卷气十足,正是颜紫绡从东海接来的亭亭,另一个娇小玲珑,胸儿却大,来到唐小峰面前,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唐大哥”。
唐小峰喜道:“红红?”他倒是不知道这黑妞也跟着亭亭一起来了这里。
红红看到他,脸儿发热,看上去反益发的黑。
唐小峰正要与诸女多说些话儿,徐承志、骆承志、李素、卞璧等人也迎了出来。
李素看到燕紫琼跟在唐小峰身后,脸色颇有些阴沉,燕紫琼却对他看也不看。
主帅营帐中,徐承志、骆承志、李素、唐小峰、格浑、章更等重要将领聚在一起。
徐承志摊开地图,道:“武六思正率上万大军,在虎牢关前布下贝才阵,依亭亭姑娘所言,这贝才阵便是上古六阵中的财利阵,破阵之法,亭亭姑娘已尽数告知。只要突破虎牢关,我等便可杀至洛阳城下。”
格浑道:“既如此,何不就一股作气,破了这贝才阵?”
徐承志道:“将士已经累了,休整一番,才好破阵。”
格浑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却未再说。
徐承志扫了众将一眼,道:“亭亭姑娘此来,除了应唐兄弟之邀前来助我们破阵,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唐小峰诧异地问:“什么任务?”
徐承志道:“就在前些日子,北海龙族派出使臣前往女儿国,欲请女儿国国君阴若花与龙族结盟,一同攻打神州大陆,瓜分九州。亭亭姑娘此来,便是奉女儿国国君之命,出使大周,将龙族之威胁告知天朝皇帝,并与我天朝结盟,共御龙族。”
骆承志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尽皆动容,唐小峰却想着,果然来了。
骆承志皱眉道:“龙族要如何破解神州结界?”
徐承志苦笑道:“不知。”
又道:“亭亭姑娘助我等破阵之事,除了现在在场的几人,并无外人知道,其他人虽知军中来了两名海外女子,却不知她们身份,亦不知酉水阵被破与她们有关。龙族入侵之事,事关重大,亭亭与红红两位姑娘人虽在这,却又有一艘使船绕过登州、莱州,沿黄河而上,持女儿国印信,经过棣州、齐州、冀州,光明正大地出使天朝,不日便要到达郑州,进入洛阳,亭亭姑娘乃女儿国使臣,若是让人知道她参与到天朝战事,对她的出使不利,此事万万不可泄漏。”
众将自然应诺。
散会之后,徐承志却又将唐小峰留了下来。
徐承志低声道:“你可知我为何拖延破阵时日?”
唐小峰道:“纵然攻下虎牢关,洛阳号称神都,城高池深,当年王世充占据洛阳,以太宗皇帝之能,率十万大军包围洛阳,亦用了大半年,方才逼得王世充开城投降,凭我们现在的兵力,实在是难有胜算,况且就算真的攻下洛阳城门,武后仍可固守皇宫,一旦变成巷战,死伤无数。龙族不知何时便会入侵神州,我们既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也没那么多的将士可以牺牲,倒不如设法将城内大军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