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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
“朱利安怎么能这样对你,他真是犯傻了!”
“算了……赫莎,大家都说我是女巫,你也这么觉得吗?”梅栗现在才反应过来,上次小伙伴来找自己玩,为什么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样子,怕是听到了那些流言。
赫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她们都是胡说的,我相信你!”
梅栗看着她的神情温和下来,“谢谢你,赫莎。”
其实,她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在上辈子,她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了。
最开始,是因为她爸爸,她爸被杀后,他做的那些坏事被查出来披露在网上,她和母亲一度因此被人辱骂,她那时年纪不大,还不太懂事,只记得本来就敏感的母亲因此大受刺激,日渐忧郁消沉。
后来这件事,到她上小学还不断被人提起,没人愿意搭理她这个强奸犯的女儿。
妈妈去世之前那段时间精神出现了问题,她经常出入精神疾病治疗中心,认识她们的人会用怜悯或嘲讽的语气和人说起,她的母亲是神经病。
她上初中,班级上也有同学谣传她从母亲那里遗传了精神疾病。
她因此痛苦过,怨恨过,并且学会了示弱让自己更好过一些。当她以受害者、弱者的形象出现时,总会有同情的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只是这些嘴上官司,看多了,不管输赢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等她长大,稍微成熟了些,在秦夫人的开解下慢慢也就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事了。
只是多少还留下了后遗症,她变得不怎么合群,也不喜欢生活在人群之中,宁愿独自一人。
或许这也是她会喜欢上沼泽怪物的原因——他身上没有人的特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那么平静,靠他再近也不会受到伤害。
哭了一场,心情有些低沉,她走在小路上,双眼看着天空浅淡的蓝色出神。
沼泽怪物的身影忽然从小路那头出现,身影在浅蓝色的天空幕布下越来越浓。
梅栗的心情又慢慢向上升腾,她略显沉重的脚步变得轻松了,走向沼泽怪物的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她朝他跑过去,到了近前又慢下来。
沼泽怪物将手伸给了她,梅栗顺手就把篮子挂了上去。
然后她跑到沼泽怪物身后,一个冲刺起跳,把整个人挂在了他背后。
“啊——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梅栗勒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晃了晃腿。
身上挂着一个篮子和一个梅栗,沼泽怪物转身往森林挪。
梅栗吊了一会儿就累了,自己跳下来,抓着沼泽怪物的一只手继续走。
虽然有不好的事,但生活还是美好的,梅栗看着身边的大高个心想。
市集上发生的事并不愉快,而且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梅栗没有再放在心上,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然而母亲疑似被女巫杀害的朱利安却没有那么轻易放下这件事。
在市集里被人反驳责怪的一幕幕,反复折磨着他。那些人越是说他做得不对,他越是不服,非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不可。
照进屋子里的月光惨淡,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双手握成拳,在床板上重重锤了一下。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从母亲死后,父亲一下子也老了很多。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乱撞,找不到出口,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边放着的刀,悄悄走出了屋子。
对于森林边的那座屋子,他是好奇的,从前还曾和小伙伴一起去附近探险过。趁着夜色,他走上通往那座屋子的小路。
树林里有OO@@的声响,他感觉到一股注视的目光,看向树林,只见到一双闪着光的眼睛。
“什么东西!”他举起刀。
“咕咕——”一只猫头鹰飞了起来,从他头上掠过去。
树影摇晃,被风吹一吹就好像树后都站着人。
朱利安紧张无比,一路走到了那座带着花园的房子附近,心中的冲动已经消失了,再度开始犹豫。
他在屋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握紧刀翻进了院子里。
第52章 18 最后的夕阳
梅栗早已入睡; 整栋屋子都安安静静沉在黑暗里。
一点晦暗不明的月亮躲进云层; 朱利安看不太清面前的景物,好一会儿才摸索着来到屋门前。
他的喘息声很大,刀也拿的不太稳。
屋门是木制的; 里外两层,都从里面拴上了。
朱利安尝试着用刀去撬,因为没经验又看不清楚; 撬了一会儿也没能撬开第一层。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算了的时候; 忽然; 啪嗒一声; 门栓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朱利安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被发现; 慌张之下扭头就要跑。
他跑得太快; 眨眼跑到院子里; 正要翻墙,不自觉扭头看了眼; 见到门边立着一道穿白色睡裙的女人; 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晰,似乎正静静地望着他; 一双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 就像是之前在树林里窥伺他的猫头鹰。
朱利安忽然间一个恍惚; 停下了动作。
他被迷惑了一般,竟然扭头走了回去。
站在门边的女人伸出手,朝他张开双臂。神情略显呆滞的少年只感觉自己看见了母亲; 母亲没有去世,母亲站在家门口呼唤他回家。
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喜欢四处去玩,不耐烦待在家里听着母亲唠叨,还经常嫌弃她。
但是此时,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只觉得满心都是濡慕,不管“母亲”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一步步走向屋门,表情越发木然,动作也越发呆滞,一停一顿地走向那双消瘦白皙的手臂,走进黑暗里。
咚——
手中的刀无力滑脱,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门扇轻轻合上,掩盖了他的背影。
咚——
梅栗被一声炸雷般的钝响给惊醒了。她有些迷茫地听了一下,又不确定刚才那一声响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可是胸口好像闷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
她起身走到桌前喝水,随意从窗户看了眼外面。
月亮挂在云层边缘,比入睡前更清晰一些,照着底下的花园,有一大丛金雀花好像被人踩了,倒伏折断在一边。
梅栗:“???”我好好的金雀花怎么被人踩断了,有森林里的动物跑进院子里了?
想到刚才那一声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咚响,梅栗警惕起来。该不会,是有贼吧?
她在这里住了快一年,最开始还是警惕的,但是后来发现屋里有个鬼魂,外面森林里到处是妖精,时不时还有个沼泽怪物在屋外徘徊,渐渐的她也就不太注意防备人了。
因为根本也没人过来。
暗骂自己松懈,她拿上放在屋里的铲子,推门出去。
佩格夫人的房间门开着,她并不在里面。
发现这一点,比屋里可能进了贼,更让梅栗感到紧张。
佩格夫人出去了?为什么?去哪了?
她拿着铲子下楼,一楼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她在房间里和厨房都转了转,也没发现黑暗里藏着什么人。
走到大厅角落时,梅栗发现那个小橱柜被移开了,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她盯着那扇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佩格夫人该不会是进了地下室吧?
关于地下室里有什么,梅栗做过几个噩梦,所以她对地下室敬而远之,不敢去窥探究竟。好奇心太旺盛可是会害死自己的。
她提着铲子默默准备回楼上去睡觉,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两声痛苦的呻吟,声音有点变调。
梅栗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犹豫着扭头看那扇门,她脱了鞋子悄声走近,见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光,俯身去细听,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来。
“……求求你……放过我……”
隐约听到这么含糊一声,梅栗只觉得眉心一跳。
靠,不是吧,里面在搞什么犯罪活动吗?
虽然不想管佩格夫人的秘密,但是里面好像在杀人啊?!
因为玛吉大婶而对佩格夫人怀疑起来的梅栗,一下子联想起了不好的画面。
她没再犹豫,一把拉开地下室的门——
和她想象中漆黑阴暗的地下室完全不同,这底下更像是另一个空间。上百根金色的柱子连绵出去,闪烁着柔和金色的光芒,像是一片长在地下室里的森林。
地面上铺着许多白色鹅卵石,一个清澈透明的水池就在柱子中间,而佩格夫人赤身坐在池边,睡裙挂在一侧。她红色的长发湿润,好像正在洗澡,一手还拿着一个红色的苹果咬了一口。
一群日光妖精月夜妖精以及其他不认识的妖精,围在她身边翩然飞舞,姿态友好,那副场景美好的就如同童话里的画面。
一时冲动的梅栗站在那,看见妖精们和佩格夫人一同转过头来看自己,不由对这个现状感到尴尬又疑惑。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呢?她又悄悄看了眼四周,仍是没看到哪里不对。
一群小妖精围在佩格夫人身边,对着突然闯入的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没穿衣服的佩格夫人漠然地盯着她,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误入别人澡堂的变态。
梅栗:“……不好意思,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您继续洗。”
佩格夫人这是什么毛病,半夜不睡觉在地下室洗澡,不是白天什么东西都不吃吗,晚上自己偷偷吃苹果,还有地下室住着那么多小妖精她怎么不知道?
她又到底是不是女巫?
这个世界她不知道的东西看来还太多了。
梅栗默默扭头往回走,关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在她关上地下室的门之后,地下室里那美好如童话的场景,慢慢褪色变化。
——
佩格夫人拿在手里的“苹果”变成了一颗鲜红的心脏;
清澈的水池变成了鲜红散发着腥气的池水;
挂在一旁的睡裙是朱利安被剖开胸口的尸体;
而那些鲜活的妖精们,此时一个个都成为了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