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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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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比起郎君的恩情,显然她回报的要少些,本来卖米酒的钱也是要用来还郎君给她垫付的房钱的,值当值当。
  
  穗穗也就只心疼了一会儿,便缓过了神,等到甜酒酿做好要出锅,稍微放凉可以入口之后,她给王大娘先盛了一碗,“您尝尝。”
  
  她从木架子上找了只好看的瓷碗,清洗干净倒上热乎乎的甜酒酿,雪白的米粒在略显清透的甜酒汤里漂浮,红枣被煮得浓了,香甜的气味被彻底激发,整个灶火屋子都是好闻的。
  
  王大娘眼瞧着穗穗这么经心,微微摇了摇头,穗穗的恩人她也瞧过,看上去像个冷淡不好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穗穗的恩人。
  
  王大娘端起了陶碗,也不用勺子,直接饮了一口,“挺好喝的,比我做得强。”
  
  王大娘这可不是假话,她有些吃惊,她自己也做甜酒酿,却是没穗穗做得好的。
  
  穗穗得到夸奖,唇角又轻又软的翘了起来,然后把甜酒酿盛到碗里,又特意多加了几个枣。
  
  “大娘,剩下的给佟伯端一碗,谢谢你们照顾了。”佟伯就是掌柜的。
  
  穗穗在整个客栈里熟些的还是这两位,他们像极了村里的叔伯姑姨,对她很是照顾,她怕的也少些。
  
  穗穗回来的时候发现郎君正靠在床头,她把甜酒酿放到桌子上,发现郎君还没动。
  
  她瞧过去。
  
  李兆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玄色的衣衫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眉眼极致的黑,美得惊艳,眼角眉梢藏着冷淡,像是化不了的经年积雪。
  
  穗穗想起来郎君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便陡然觉得这肤色有些过分白了,眉眼惊艳之中又有些脆弱。
  
  “郎君,吃饭了。”
  
  李兆漆黑的眼珠看向穗穗,赶人的意味非常明确。
  
  穗穗:。。。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郎君的时候,她反应比面对其他人要快些,总能察觉郎君的颜色。
  
  “郎君不如尝尝,这是甜酒酿,挺开胃的。”穗穗轻声道,她怕  她走了这甜酒酿还是和往日的饭菜一样,分毫未动。
  
  李兆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从床头懒懒站了起来。
  
  他不喜欢吃食,于他而言,大部分食物味如嚼蜡。可惜没等他饿死,就要先头疼掉。
  
  装甜酒酿的并不是客栈用的陶碗,而是有些精致的瓷碗,应该是小包子特意寻来的。
  
  李兆拿起勺子沾了一小点碰了碰唇,眉眼倦怠,应付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吃了,你走吧。”
  
  穗穗眉眼略微耷拉了些,她抿唇,“郎君,真的很好吃的。”
  
  李兆一只手懒懒撑着下颌,抬眼瞧着眼前有些无措的穗穗,或许是想起来京城那些人的缘故,他不自觉地比较了起来。
  
  小包子心思外露,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就不用猜,这样的人在宫里根本活不过两天。
  
  他食指骨节轻轻敲了敲桌子,瞧着小包子低眉垂眼忽然不太高兴。
  
  蠢包子。
  
  穗穗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她小时候闹脾气不愿意吃饭的时候哥哥是怎么哄她的来着?
  
  但是穗穗丝毫想不起来,她向来乖巧,哥哥很少在吃饭的时候哄她。
  
  于是她只能面露苦恼的抬起头,生疏又笨拙的轻轻扯了扯郎君的袖子,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郎君你尝尝,真的好吃。”
  
  她声音软绵绵的,拉着李兆衣袖的指尖微微泛着红,是端热乎东西被烫出来。
  
  李兆盯着小包子,瞧见她白净眉眼间的苦恼有些不高兴,“你不高兴什么?”
  
  吃不吃是他的事情,这小包子怎么比他还难受?呵。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郎君应该按时吃饭。”穗穗眼睛清澈剔透,像面镜子。
  
  真扯。
  
  可是更扯的是李兆居然从这里面看到眼前小包子说这话是真心的,
  
  “你凭什么管我?”李兆的声音低沉发凉。
  
  啊这~穗穗一字一字纠正,“不是管,是关心郎君,穗穗希望郎君过得好一点。”
  
  李兆站了起来,穗穗只到他的肩膀,他低头,一点也不掩饰眸子里的焦躁,盯着穗穗的眼睛,“为什么?无亲无故,为什么?”
  
  四目相对,穗穗反应又要慢些,她纤长的眼睫毛轻轻一颤,“郎君救了穗穗呀,而且,为什么要有缘故呢?”
  
  穗穗一眼撞进李兆那双深沉如墨的眸子里,她像个孩子,眉眼干净纯稚,“哪怕郎君不救我,我也希望郎君好好的呀。”
  
  李兆挑眉,等着她继续。
  
  穗穗大着胆子,“郎君,就像见花欣喜,见美愉悦,虽然仅有一面之缘甚至不识得,也希望这些好好的。”
  
  “可我想杀了你。就算这样呢,你还能这样希望我好吗?”他头疾发作时六亲不认,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李兆一句话,穗穗面上血色褪了干净,像张纸一样,白生生的。
  
  李兆并不觉得这穗穗不记仇,相反,从小包子和何老六的对话里,他觉得这小包子很有脾气。
  
  “郎君是个好人。”穗穗慢吞吞道,“穗穗  觉得郎君是个好人。”
  
  “哪怕我杀人?甚至想杀你?”
  
  “嗯。”
  
  “什么缘故?”
  
  穗穗眨巴眨巴眼睛,大大方方,她慢慢道,“无缘无故。”
  
  李兆怔愣刹那,眸子里泛起丝丝波澜,但不消片刻,又归于冷淡的平静。
  
  他不信。
  
  但是穗穗已经毫不自知,又扯着衣袖让他吃甜酒酿。
  
  像猫在撒娇,声音也软,动作也轻。
  
  李兆坐了下来,他漫不经心舀了甜酒酿放进口中。
  
  不动声色的,李兆握着勺子的手颤了下。




15。  穗穗(十五)   穗穗欢喜

  穗穗最终还是收走了一只空碗,她收拾好正准备关门出去的时候李兆忽然出声了。
  
  “我给你银子,你给我做饭。”
  
  他坐在桌上,单手撑着下颌,眉目低敛,还是那副冷淡眉眼,穗穗却觉得郎君或许心情好了些,看起来好接近多了。
  
  她停下步子,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弯,“郎君能吃得下就最好啦,银子就不用给了。”
  
  穗穗合上门,步子轻快地下了楼。
  
  李兆躺到了床上,他闭着眼,墨发铺展,皮肤白极了,但唇难得有了些血色,稠丽的眉目间只剩点冷淡,暴戾和烦躁都藏在眼眸里,瞧不着了。
  
  “何解?”玄色的衣裳全是浸透了的血,剑上煞气浓重。
  
  穿着袈裟的师父双手合十,发须皆白,眉眼慈悲,“命。”
  
  他道,“喻韫,莫执着。”
  
  李兆猛地睁开眼,他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勾了勾唇,眼里却暗色沉极了。
  
  眼皮子下垂,李兆按住额角,他不是李喻韫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至于执着?
  
  无可执着。
  
  李兆重新闭上了眼。
  
  *
  
  穗穗自然是记得打听怎么回家的,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南北行商,但是等她走到街上,看着两边的行贩也不知道怎么问,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去了茶楼。
  
  茶楼门口停着两匹骆驼以及数匹马,只吃个午饭而不留宿的话,茶楼往往是行商的第一选择。
  
  她带着帏帽,点了最便宜的茶,在大厅里找了个边角位置坐下,留出心神听着四周的人说话。
  
  “京城那位还没回去?”
  
  “没呢,要我说这就一个月了,还没回去怕就是死在外头了。”就在穗穗身后,一个精干瘦弱的男子低声道,“我刚从那边回来,听说宰相大人和礼部已经在准备办丧事了。”
  
  男子对面的行商忙道,“哎哟,那可是国丧啊,这一趟跑完回去我得赶紧娶亲了。”
  
  男子挤挤眼,“我比你还赶呢,下午就走,你第几春呐?”
  
  行商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喝了口酒,比了个五。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穗穗这便知道京城那位指的是当今陛下了,可是说陛下就说陛下,怎么还这么像提起什么禁忌不可明说的存在?
  
  关于当今陛下,穗穗知道得不多,大抵只晓得他刚登上皇位不足两年,还是新皇。
  
  说书先生正巧讲得也是同一个人的事情,当今陛下。
  
  “陛下受头疾困  扰已久,于是和群臣约定说出去寻药一年,一年为期。现如今,朝中无人知道陛下去哪儿了,不过有密闻说,前不久南边有一个锦衣富贵的公子,不少人当时都遇到了来着。”
  
  说书先生摸摸山羊须,喝了口水继续道,“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霸气侧漏,呵斥人时令人胆寒,还到了县令府上,斩了死刑犯,或许各位看官中间或许就有人曾经得见天颜只是不知道呢。”
  
  穗穗理解一大段话反应慢极了,但是别人可不慢。
  
  “我当时见着了,一定是那位,我还听说斩死刑犯时那位头疾发作了呢。”
  
  “老兄你运气不错,项上头颅还在,容貌俊美,令人胆寒,应该就是那位了,幸好前段时间没去南边。”
  
  众人七嘴八舌。
  
  穗穗被绕的有点晕,新皇患有头疾。。。容貌俊美。。。哦,大家都怕他。。。
  
  还有,新皇到底死了没有?
  
  但这些并不是关键,听个趣儿就完了。茶水上来,穗穗犹豫了犹豫,搬着椅子微微侧过身,找到了身后那精瘦的男子。
  
  “郎君好。郎君听过甜水村吗?”穗穗鼓起胆子打招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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