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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连着跋涉了几天,穗穗注意到郎君晚上没有再喊醒她,也没有再揉额角了,不抱剑出去了,他又成了初见时冷冰冰的样子。
他们中间途径了瀑布,穗穗在瀑布旁难得洗了把脸,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继续和郎君上路。
山上人迹稀少,但还是会遇见几个。
这是一支有镖局护送的队伍,人数约有三十几个。
夹在正中的马车奢华极了,行走在山野间,招摇得很。
李兆又是在树上小憩,只有穗穗坐在树下。
一个长相彪悍的汉子先瞧见了她,骑着马和旁边人絮语几句才过来。
“小娘子,你是独自在这山里走吗?”
穗穗正在树下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写字,看见有人过来,她悄悄用裙角把字挡住,小心翼翼用鞋子擦掉痕迹。
汉子骑着马进了才发现,这是个年纪轻轻看起来约莫十二三的小娘子。
穗穗往背后的大树挪了挪,下意识抬头去看,她怕生人。
汉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到人了,忙放轻了语气,“小娘子别怕,我没有恶意。”
穗穗看见树上李兆垂着的玄色衣袖这才放心了不少,她慢吞吞抬眼去看汉子,然后又往后移了移。
彪悍的汉子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哭笑不得,他们搞镖局的自然是长得越吓人越好。
“你是?”穗穗小声问道。
“我们镖局的,护着人过山呢。”
“嗯。”过了会儿,穗穗低头眼睛瞧着鞋尖,只含糊答了这一句。
彪悍的汉子发现这小娘子性格内向,胆子也小,似乎不太爱说话。
“我过来是想问问,那马是小娘子的吗?”汉子指着乌骓马问,他眼光不错,走南闯北,尤其爱马,这匹马,绝对是他此生见过最顶尖的好马。
穗穗摇了摇头。
“那是谁的?”汉子奇了怪了,这附近明明只有这小娘子一个人呐。
李兆听了半天,这才不耐烦的下了树,声音慵懒倦怠,“我的。”
汉子浑身惊起冷汗,这树上居然还有人!他竟然没发现!
他抱了个拳算是礼貌,心里警惕,“您贵姓?”
李兆懒得理他,只瞟了瞟肩线紧绷的穗穗,“我渴了。”
穗穗霎那如获大赦,急忙小跑着去乌骓马边上给郎君取水了。
她实在 怕人怕的厉害。
大汉打量了李兆的装扮,估摸着是不是哪家郎君带着小婢女出来玩了,他苦笑道,“您的婢女胆子真小,郎君若是不愿意说姓名也无妨,我跟您直说,您这马,是顶顶的好马,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出了?五百两金子,我不少给,您看行吗?”
“不出。”李兆拒绝的干脆利落,他倚在树上,等着穗穗把水囊给他拿过来。
他拔了水塞,喝了两口水。
大汉注意到那水囊上金丝线绣着暗纹,华贵得紧,再加上李兆身上的玉带钩,他可以判断这郎君也是个阔绰的主儿,不然加加价?
这匹马,今日错过了,就是这辈子也要遗憾哪。
“那我出六百两金子,您考虑一下?”
李兆眉眼微微下垂,不耐更甚,“不出。”
穗穗手里拿着水囊,瞧见李兆浑身低气压,眉眼间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大好,她动动唇,大着胆子道,“郎君他不卖马,不缺钱。”
李兆瞥了穗穗一眼。
穗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胆子早没了。
那彪悍的汉子又摸了摸后脑勺,六百两已经是他能给出的高价,他不舍的看了眼乌骓马,唉,人穷志短。
总归是没法子,好歹也算有幸遇见。
然而此时,又一位大汉骑着马过来,“老六,好了没?价格谈妥了?”
大汉摇了摇头,“人家不愿卖。”
穗穗又往后移了移,但是她身后已经是大树,实在无处可去躲避了。
她慢吞吞的蹙了蹙眉,唇角不高兴的扁了一下。
穗穗揪紧了衣角。
李兆瞥了穗穗一眼,没说话。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才驱马回到马车前面。
穗穗轻轻松了口气。
但是这事儿显然还没完。
因为那中间最奢华的马车上有人下来了,骑着一匹温驯的小白马朝着这边过来,身后还跟了十几个镖局的人和护卫。
刚刚过来的何老六也赫然在列。
穗穗简直要被吓坏了,她觉得自己无处可躲,低着眼,看着裙角,头都不敢抬一下。
“喂。”是穗穗熟悉的声嗓。
“郎君?”
“站我后头,当婢女就得有当婢女的样子。”李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树,站直了身子。
穗穗乖巧的挪到了李兆身后,有人在前头挡着,她心安了不少。
她微微抬起头,年轻郎君要比她高出好些,单薄的脊背套着玄黑的衣衫,发丝散落在衣衫上,他站也站的懒散,但从背后看,依然觉得他沉稳可靠,有种莫名让人相信的力量。
何老六此时心里无奈的很,这主顾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他和同行夸这马,非要过来看看,还说要买下。
可这买卖呀,也得对方愿意才是。
这边骑着白马的主顾终于是过来了。
“你这马,说吧,多少钱肯卖?开个价吧。”
主顾张口,连个礼也不行,瞧也不瞧人一眼,忒是自视甚高。
李兆目光冷了下来。
12。 穗穗(十三) 穗穗欢喜
李兆连搭理 都懒得搭理,瞥了来人一眼就干脆地继续捻他的叶子,重新揉碎,让绿色的汁水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
主顾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套着奢华的金丝袍跟套了个金光闪闪的麻袋一样,一个字,胖。
他手上每根手指都带着或玉或金得戒指,晃眼极了,开口时,嘴里头的金牙也露出来。
“小子儿,开个价!还没你大爷我付不起的价钱!”金门牙还在吹嘘,说了小半天,说到口渴,才发现对面那嫩脸小子一言不发。
他眉头一皱,伸出手一推,“小子儿,你怎么回事?没家教吗?”
李兆看到那只向他伸来的手,眼底微寒,剑出鞘,径直一砍。
何老六眼疾手快,来不及拔剑,只能使剑鞘挡着,“郎君,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先把剑放下。”
李兆敛眸,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小娘子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然而下一秒,李兆拍掉了穗穗的手。
他收了剑,声音若高山的寒雪,冷意经年不化,“滚。”
何老六收回剑鞘,抖着手悄悄抹掉头上的汗,那郎君看着瘦,却真是个练家子,还有那眼神,让人发憷。
接了李兆一下,何老六如今虎口发麻,他是不想惹这煞神了。
但是金门牙的主顾显然不这么想,他方才三魂都被吓跑了,想他什么时候这么丢过脸?
这马,他买定了!正好送到相府,听说那位也喜马。
他直接把自己手指上的扳指拽下来,扔到地上,“你一小子儿,大爷我不跟你计较,瞧见了没,这宫里的东西,换你那匹破马,绰绰有余!”
何老六眼皮一抽,格外后悔自己接了这差事,这主顾眼瞎了吗?
李兆果然眼神都没给一个。
穗穗她白皙的手背一块地方发红,自从手被拍掉后,她就一直在后头揉手,啧,郎君的力气好大。
穗穗一边揉手一边竖着耳朵听,她悄悄看了眼对面的人,有点多。她是反应慢,又不是傻,这事儿十有八九善了不了,这是要打架的话,她和郎君会不会打不过呀?
穗穗愁眉苦脸,她从来没和人打过架,要怎么打?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金门牙等了一会儿,见李兆还不答话,气得真是涨红了脸,他什么时候脸这样被人踩过?
尤其还是个脸嫩的小子,后生!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门牙阴阳怪气哼了声,指挥着镖局的人,“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何老六急了,他们镖局的人几吊子水他会不知道?刚刚那郎君一剑挥的速度,还有力度,他们哪个比得上?光是这轻描淡写一剑,他到现在都用不了剑。
他忙出来打和场,对着金门牙道,“您别急,这小兄弟眼见着也是个爱马的,您做生意的,也知道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不强求哈哈,不强求。”
但何老六毕竟还是个练武家子,嘴笨得紧,说起来也尴尬,要他贬低那好马是万万 做不到的,他只能道,“不然,您再寻一匹?不就是一匹马吗?您想要,多少人送还来不及。”
他知道轻重,但是金门牙可不知道。
骑在白马上的金门牙眼一横,嘴一张,唾沫飞喷,“少他娘的废话,大爷我给你掏钱,你们就得给大爷我办事。”
他指着乌骓马,“爷我就看上这匹了,就算是抢,你们也得给我抢了!”
李兆撩起眼皮,眸子黑沉沉。
何老六这边还在犹豫,和他同一个镖局的护卫却已经匆匆抱了拳,一句得罪了就举着刀剑上去。
刀剑无眼,会死人的。
穗穗了脸色一白,但是她面前的郎君依然站的懒散,动都未动一下。
噌的一声,刀剑激鸣。
李兆单手持剑,挡住了一众攻击。
何老六忙在一边道,“郎君你就卖了吧,不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