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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微微一笑,一时没有回答,等到儿子吃饱了自己的乳汁,掩上了衣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那男子,走到了西方的山崖边,却见碧空万里,皓月明辉,照得大地一遍银光,奇树异草,宛若翡翠,小涧清流,犹如玉带,而遥望山下,却是一条宽阔的大江,江面之上帆影隐隐,闪烁着数点渔火,两人耳力灵敏,清晰可听见渔夫渔婆们在用村俚之歌相互唱答嘻闹,真是好一付平和幽静的人间美景。
那女子默默的向山下望了一阵,然后幽幽的道:“任鄌,你曾经也到过天界,你说,天界有这般秀丽真实,这般让人心情舒畅的景致么?”
那男子思索了一阵,才沉声道:“天界上虽然多有朱宫贝阙,琼楼玉宇,又有龙凤麒麟这些异兽,但是却让人感到太飘渺,太冷清了。”
女子缓缓的点了点头,嘴角中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可不是,人人都说神仙好,可是没有真正身临其境,又如何明白天界背后隐藏的秘密,又如何明白做神仙的悲哀,任郎,你问我跟你下凡有没有后悔,其实你也应该感觉到,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才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相爱。”她说到这里,又用手摸了摸又开始沉睡的儿子,柔声道:“现在咱们又有了凡儿,让我又品尝到了一个当母亲的幸福,这种日子,能多过一天也是好的,我就会多一天快乐的记忆。”
那男子听妻子言语中似乎有些不祥的意味,连忙道:“什么叫能多过一天也是好的,咱们天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你又教了我超脱生死,延寿长生之法,等凡儿长大了,咱们再教给他,等他成家之后,再教给咱们的媳妇,然后再传给咱们的孙子,这样一来,咱们的血脉就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热闹,只是等到咱们曾孙的曾孙喊咱们老祖宗的时候,咱们还是这样的年轻,可真是有些滑稽了。”
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星眸微闪,嫣然一笑,这一笑之下,顿时让夜花失色,皎月减辉,也让那男子瞧得痴了,呆了,忍不住拥她入怀,在她红润娇艳的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那女子顺势将纤细如柳的身子缓缓依偎在丈夫的胸前,脸色又渐渐忧郁起来,道:“一千年前,织女偷下凡尘与牛郎成亲,结果让王母娘娘以天河相隔,只因天界无法缺少织女所造的无缝天衣,这才特许他们每年七夕借鹊桥相会一次,而三百年前,七仙女偷下凡尘与董永成婚,结果被抓入天庭,至今冰冻于万年雪山之颠,而董永却被玉帝下旨于地府受剥皮抽肠,火海油煎之苦,永世不得超生,任鄌,我好怕,好怕……”
那叫任鄌的男子想起天规之严,众神之威,心中也有些凛惧,但立刻将心一横,大声道:“怕什么,咱们不是有上元夫人送的避形仙符么,再说,要是他们真的派人来了,我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女子微微一叹,仰起头来,用一双清水无尘的秀眸深情的凝视了丈夫好一阵,才道:“任郎,这几日我一直有个预感,上元夫人送的神符只怕保不了咱们多久了,其实在这之前,我早就想好了后路,任郎,你千万不可莽撞,一定要按我说的办,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那任郎见到妻子一脸焦急之色,心中不忍,忙道:“好,夫人,我都听你的。”
那女子道:“要是玉帝派天神前来抓咱们,你万万不要对他们有所冲撞,嫦娥姐姐自当年被天蓬元帅调戏之后,终日幽闭于广寒宫中再不露面,如今天界之中还没有人的歌舞在我之上,玉帝与王母尚有用我之处,如果我以自毁仙元,魂消魄散相挟,自然可以保得你和凡儿的性命,我走之后,你务必好好的抚养凡儿,将修仙之法传授于他,好好的看着他结婚生子,快快乐乐,不过要给他说我生了他不久便死了,万万不可说出我在什么地方,切记切记,否则定会给他惹来灭顶之灾。”
那任鄌心中一阵凄惨,道:“不,不,我要你和我一起瞧着凡儿长大。”
那女子闻言,心下也是酸楚,微展笑颜道:“要是能瞧着凡儿长大当然是最好啦。”她说到这里,想起一事,骤地抬腕,纤指一动,在儿子胸前虚化了几笔。
那任郎正在不解,女子含笑道:“任郎,你解开咱们儿子的衣裳,瞧一瞧他的胸口。”
那任郎依言解开儿子胸前的衣裳,一个鲜艳光耀眸,红如胭脂的“任”字顿时印入眼帘。
那女子道:“任郎,这是我给儿子做的一个表记,要是你们万一失散,可以通过这表记找到他。”
那任郎听妻子说话越来越悲观,热泪不由涌在眼眶,哽咽着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和儿子失散的……”
正说到这里,猛然听得半空风响,霎时间云雾密涌,将一轮明月遮掩起来。
那女子见到如此情景,脸色顿时大变,将儿子一把塞在丈夫怀中,娇声急促的道:“任鄌,你快带着孩子进屋去,记牢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屋来,这里有我来应付。”
那任鄌见到妻子这般模样,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自己的好日子也算到了头,但想到极有可能要与妻子从此天地相隔,永无相见之日,那里舍得,瞧着妻子粉光莹艳,海棠晓露般的容颜,一时移不出半步。
就在这犹豫之时,山崖之上忽然悄无声息的现出两个神仙来,皆是人形模样,一个头上顶着银色束发的紫金冠,穿着一副闪闪发光的细砌鱼鳞甲,月白色紫薇战袍,脚踏一双绿皮宝珠战靴,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似黑漆,铜铃般的眼中露着凶光,手里拿着一柄赤红色的九环大刀,而另一人则瞧来慈祥多了,头戴青缎九梁道冠,身穿着宝缎道袍,腰系杏黄丝绦,白袜云鞋,面如银盘,眉毛长垂,银白如染,两耳极大,一尺长的银髯飘于胸前,一脸的忠厚和善,手里拿着一柄拂尘。
那女子见着了这两位神仙,心中一叹,向丈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孩子,莲步轻移,已经迎了上去,娇声道:“原来是九耀星君与太白金星两位上仙,小妹接驾来迟,恕无见怪。”
那凶神恶煞的九耀星君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瑶池仙子,你好大的胆子,生为上仙,竟敢私下凡间,与俗子婚配,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小孽种,你可知罪?”
那瑶池仙子道:“小妹也知自己的行径有违天条,但大错已铸,无可挽回,不过这一切皆是小妹一人之错,与任郎和孩子无关,小妹愿随二位上仙回天庭面见玉帝与王母跪请严惩,但务请两位上仙放过任郎与我的孩子。”
那九耀星君乃天上的凶星之一,生性好斗,在天庭之上任托塔天王属下先锋,早就垂涎这瑶池仙子的绝色容颜与曼妙舞姿,只是天界条规森严,又有天蓬元帅的前车之鉴,不敢稍有表露,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一向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瑶池仙子竟然会与一偶入天界的凡人一见钟情,私奔下凡,心中早就嫉恨万分,知道了她的下落后,便主动向玉帝请缨,想要公报私仇,用自己手中的赤血龙刀将那姓任的书生弄得魂魄四散,连鬼都做不成,就连那小孽种也不能留在世上,这样才能一泄自己心头之恨。
当下一扬手中的赤血龙刀,断然道:“不行,玉帝有旨,任世杰本是人间才子,得蒙天幸,破例携入天庭参与仙家的无虚华会,录其盛典,却不料色胆包天,竟敢挑逗瑶池仙子与其私下凡间,该当严惩,以正天规,其子任凡,本属仙凡孽种,一并不能留于世上,瑶池仙子,这是玉帝的仙旨,你怪不得我了。”
瑶池仙子听到这话,当真是骇得月惨花蔫,慌乱向九耀星君旁的太白金星道:“仙长,世杰能上天庭,全是得你所助,到了现在,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那太白金星是天界之上出了名的老好人,此时瞧着这一家三口,微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唉,本仙当日也是瞧任世杰文才出众,而无虚华会又正好差人笔录盛事,便向玉帝请了仙旨,带着他上天庭,本想盛会之后,启禀玉帝,赐他个散仙之位,却不料……却不料你们两个居然做出这样的好事来,害得我被玉帝与王母痛骂了好久,差点儿仙籍也弄掉啦,要我戴罪立功,将你擒回凌霄宝殿候旨,现在你还要我怎么帮你们。”
瑶池仙子也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凄然一笑,从头上拨出了一枝碧绿色的玉钗来,向九耀星君道:“你应该知道我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九耀星君凶眸闪烁,沉声道:“是你的如意宝钗。”
瑶池仙子点点头道:“不错,我这宝钗是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炼制而成,一但刺入身体,无论是仙是凡,皆不能再聚元神魂魄,便是老君亲临也无法相救,你要是敢伤我相公与孩子半分,我便将这钗子刺入自己的喉咙,看你们如何回去交差。”说着就仰着将如意宝钗抵在了自己细长的玉脖之上。
九耀星君见状顿时一愣,他知道这瑶池仙子玉帝还有所用处,她要真是元神消散,自己还真难以向玉帝交待。
这时那太白金星也骇了一跳,连忙来打圆场道:“仙子切莫如此,咱们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千万不要一时莽撞,做了傻事。”
就在这时,那任世杰再也无法忍耐得住,从瑶池仙子身后冲了出来,抓住她拿着如意宝钗的手道:“夫人不要如此,一切都是为夫的错,就让为夫来承担,只要他们放过凡儿,我虽死无憾。”
他说到这里,脸上已现出视死如归的毅然之色,向着九耀星君与太白金星突然“哈哈”一阵狂笑道:“任某怎么死不要紧,我只是想笑这天规太过荒唐,既然要绝情绝欲,不准相爱,那玉帝与王母为何又要并驾齐驱,形影不离,还生出了七个女儿来,既然人仙不能通婚,那萧史为何又与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