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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席年问:“裴将军,你不是已经带兵回龙城了吗?”
火光映着裴尧风清峻的侧脸,他微微垂睫,道:“事出有因。”
席年听罢,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盛玉儿,道:“三公主得罪了二殿下,如今二殿下还在派人追查她的下落。”
他不说细节,只说“得罪”,裴尧风略一抬眼,不做追问,只道:“看来二殿下如今行事已毫无顾忌了。”
几人沉默不应,像是在集体打哑谜。
盛玉儿啃了一小口兔腿肉,连腥味都顾不上嫌弃,囫囵吞了下去。她本来还想问裴尧风为什么藏在这儿,但现在看来,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
江槐安道:“所以你现在是想带着三公主去衡阳?”
席年:“正是。”
江槐安:“可沈将军和二公主并不在衡阳,去了福城之后就没有音讯了。”
席年目光微沉,思索道:“可殿下并没有收到沈将军南下的消息。”
裴尧风道:“自他去了福城之后,与我们的联系也断了。”
席年心中一顿。
“倘若……二殿下的野心已经显露,三殿下不可能不会通知沈将军,而如今沈将军只顾着与南蛮周旋,也不回信,说明他对汴京城如今的局势一无所知。”江槐安缓缓说道。
席年垂下的五指微曲,渐渐紧握,道:“有人拦截了沈将军和汴京来往的信件。”
裴尧风听罢,想起初出汴京时收到的那封密信,倘若没有那封信,他现在人在龙城,恐怕也对盛子烨集兵之事一无所知。
“宫中传来消息,下个月十五,陛下与皇后娘娘要去广济寺祈福,恐怕到时候会有一场动乱。护林军认令不认人,倘若陛下遭遇不测,二殿下得了龙令,届时,被打为造反派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而护林军则会助他铲除异己。”
裴尧风静静说罢,火堆里的柴禾燃尽了一截,微微一翘,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良久,席年道:“看来三公主不必去衡阳了。”
盛玉儿错愕地看着他,只听席年又道:“公主留在裴将军这儿,属下独自去一趟福城。”
看来他是打算自己去报信。裴尧风固然在此,但在此的裴家军人数远远不够,如今只要联系上沈青行,在下个月十五之前集黑袍军回汴京,就还有阻止盛子烨的可能。
席年说走就走,盛玉儿愣了半晌,起身追过去,惊道:“你现在就要走啊?”
席年翻身上了马背,回道:“事态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公主留步。”
盛玉儿趁他转身的功夫,拉了把缰绳,席年眼疾手快,迅速拽紧绳子让马停下,一双冰冷视线略过她的脸。
“三公主又想干什么?”
这一路天天嚷嚷着不去衡阳,不见盛思甜,还每天说他欺负她,不给她肉吃,胡搅蛮缠了一路,要不是因为盛泽宁的命令,他早就不想管她了。
盛玉儿意外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后知后觉地收了回来,道:“那你路上小心啊。”
席年微微一愣,沉着脸一言未发,扭头勒马离去。
————
两天后,沈青行收到密报,朵格耶已经带人进入舂陵山地界,预计今夜便会抵达一线天。
临行前沈青行去找了趟盛思甜,进门时,手里抱着一摞画册。
盛思甜正在房里看书,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堆连环画本儿,愕然抬头。
沈青行脸色微冷,不大自在地理了理衣领:“我让人重新买的,比老板娘的那些好看得多。”
盛思甜弯了弯嘴角,正想随手抽一本最下边儿的,沈青行却忽然抓住她的手,道:“从上往下看。”
盛思甜不解:“为什么?”
沈青行扬了扬眉毛,道:“没有为什么。你慢慢看,看完我就回来了。”
他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走了,可转身没走几步,又回头道:“我留了一队人马驻守在此,你记住千万别乱跑。”
盛思甜点了点头。
沈青行盯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见盛思甜歪头疑惑,微一垂睫,转身无言离去。
等人走后,盛思甜从堆叠的画册中随手取了一本,打开后表情一皱,又翻了翻别的,好家伙,山海经淮南子就不计了,居然还有兵法和武术。
他是指望她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好帮他办了那个朵什么吗?
盛思甜索然无味地咂咂嘴,翻出山海经的画本儿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沈青行刚刚怪异的反应。
从上往下看,为什么?
这些画册又不是连贯的。
她想了想,抬手从底下抽出几本,却见封面上画着一只小人,那人物画法是模仿她的卡通简笔画,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桃花瓣一样的衣裙,赫然是她本人。
盛思甜心念微动,打开一看,里面画着她和沈青行之间发生的各种小事,譬如刚出汴京时就吵架,譬如过年的时候放灯,画上的她总是笑着的,而沈青行总是在生气。
盛思甜不觉一笑,随后忽然想起刚刚沈青行临走前犹豫的神情,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
不知为何,盛思甜心神微乱,突然有点后悔,至少刚刚,她应该对他说一句一路小心之类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合上画册,起身提着裙摆出了房门,追到客栈门口,守门的黑袍军伸手拦下她。
“二公主,外面危险,请您回去。”
他们都是沈青行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盛思甜也不愿让人为难,只问:“将军走了多久了?”
那人一顿,道:“回二公主,已经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依他们骑马行兵的速度,恐怕都已经走出老远了。
盛思甜想罢,目光渐渐黯淡,冲守卫抱歉地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里,盛思甜莫名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
她坐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候,看到书桌上的一堆画册,想起沈青行对她说的——这些画看完了他就回来了。
天气寒冷,她便把画全抱到了床上,一册一册地看,一页一页地翻,虽然内容没认真看,但也这么度过了两天时间。
但两天后,等回来的却不是沈青行,而是满身血渍的张遥林。
张遥林回来取药和绷带,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什么药对症什么伤,几乎把客栈里的药罐子全都抱了出来,装了足足两大包。
盛思甜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拉住他问:“谁受伤了?”
张遥林看了看她,干燥泛白的嘴唇翕动片刻,垂下眼继续收拾药,回答道:“几个弟兄,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盛思甜:“皮外伤需要带这么多种药吗?”
他不是不懂药,也惯会处理伤口,而且行军的时候肯定会备药。但是眼下他却像是急着要把所有的药都拿去试试,若是事情不棘手,他怎么会有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反应?
张遥林低着头不答,他平时大大咧咧爱开玩笑,也很好相处,很少见他这样凝重的表情。
盛思甜愈发觉得不对劲,还想追问,张遥林却挎着包袱起身,道:“二公主,人命关天,别问了。”
说罢,便扭头夺门而去。
盛思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愣半晌,下意识地捏紧了十指,眼皮始终跳个不停。
这时,篱落拿着另一个包袱赶来,得知张遥林已经走了,顿时急得跺脚:“哎呀,他怎么把绷带给忘了!”
她抱着包袱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公主,奴婢现在就给他送过去,您可千万别乱跑啊!”
盛思甜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最终懊恼地叹了口气,扶着圆桌坐下,眉间的担忧挥之不去。
入夜,一线天依旧战局僵持,黑袍军驻守在石缝洞口,外面道路上的尸体还未清理,其中有黑袍军的弟兄,也有九真巫族的人。
尸身腐烂的气味和血腥味交融,在这逼仄的峡谷之间萦绕不散,令人作呕。
听得一阵马蹄,哨兵回报,说是张大人带药回来了。
洞中燃起的火堆旁铺了一堆干草,沈青行被人搀扶起身,坐在草堆上,倚靠着冰冷的石壁,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将军,药来了!”
石缝低矮,张遥林抱着两大包药材和一包绷带,最后几步几乎是哭着爬过去的,到了沈青行身旁便开始乱翻,一边翻一边焦急地说:“解毒的……哪一个是解毒的……”
沈青行眉间微现一丝烦躁,身上看似没什么外伤,说话时却气若游丝:“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张遥林手指微顿,痛定思痛,七尺男儿竟声音颤抖:“是属下没用,害了您……”
说罢,又继续埋头疯狂找药。
当时他若再多一个心眼,不轻敌,将那巫族女人一击毙命,也不会遭到暗算,而沈青行也不必为了救他,中了朵格耶的毒。
毒伤在沈青行右手手臂上,是持刀的手,如今伤口周围却一片乌紫,整个手臂已经毫无知觉。
沈青行不说那毒疼起来如何钻心,但满头大汗足以说明。他从不喊疼,自幼时被老将军严训时便是如此。
张遥林就着火光看那伤口,不知是什么东西所伤,掉了食指大点儿皮肉,但周遭血管发紫,隐隐可见如针的细虫在皮肤下游走。
其他的军医看了,都断定是朵格耶的毒虫蛊,但是怎么治,没人知道。
张遥林只好先翻出一瓶解毒效果最好的药粉敷上,又将沈青行上臂紧缠,暂缓毒性蔓延。
沈青行气若游丝,低低地问:“二公主问我什么了吗?”
张遥林道:“没有,将军放心,属下对您的伤只字未提。”
沈青行听罢,垂了垂睫,未语。
因心中有愧,张遥林脸色惨白,看上去比沈青行还要痛苦,去翻绷带的时候,手上动作太大,带出来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啪嗒一声掉地,张遥林没功夫管,沈青行却见那盒盖摔开,露出两只未削过的炭笔,和一只碧玉簪子。
一瞬间,他眉心微展,脑中赫然想起穆寒和盛思甜对他说过的话。
“放心,我可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