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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两个魔头等了半晌,都有些焦躁,又不愿跟乱尘正面交锋。刑天道:“事先讲好的,败者离开金光洞。大师既已败落,为何逗留不去?”夔相性行粗暴,向桃夭夭伸出爪子,喝道:“鼓槌还我!”
桃夭夭怒道:“还你个头!就是你这破鼓槌,害我师尊头破皮肿!我要将它砸个稀巴烂,替师尊报仇雪恨!灵儿,你说对不对?”
百灵全副神思都在他身上,听他问话,方才注意到周围情形,一边答应着,一边移目顾盼,最终盯住乱尘大师,眸子里一亮,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乱尘大师也正端详她,笑道:“呵呵,卖身问路的鬼丫头,可曾找到买家?”
百灵吐吐舌头,道:“找到了啊,就是大师您呀!”转身背起手,冲两个魔头道:“你俩闹了半天,自吹战胜乱尘大师,我可不大相信,讲出来大家评评。”
夔相头脑简单,只会敲鼓杀生。刑天没头没脑,口齿反倒比较清楚,当下从头讲述过程。等他话音刚落,龙百灵不假思索,随口道:“明明你们输了嘛。”
夔相粗声道:“为什么是我们输?”
百灵道:“你们两个,对付大师一个……”
刑天听出百灵话中意思,料她要指责己方以多胜少,忙道:“先前早有约定,我们二对一,谁先停止跳舞谁就输,不能以人数多寡相较。”
百灵道:“双方不计多寡,只要有谁中止舞蹈就算输,对么?”
刑天与夔相对视一眼,齐声道:“对!”
百灵道:“所以你们输了。”
众人莫名其意。百灵背手踱步,笑道:“古语云‘乐容曰舞’,舞蹈乃音乐外貌,音乐为舞蹈灵魂,两者同生共存,断断不可或缺。而大师与刑天舒臂蹈足,夔相打鼓作乐,刚好构成一支完整的乐舞。夔相却半途停手,令舞蹈无法继续——双方不计多寡,谁中止舞蹈谁就输。夔相犯规在先,岂不是你们输了?”
夔相愕然,巨嘴裂开直抽凉气,道:“这,这……”
百灵笑道:“是你最先扔掉鼓槌,承不承认?”
夔相无言以对,垂头丧气的望着刑天,道:“她说的对,咱们真的输了。”
三言两语便转败为胜,实是出人意料。乱尘大师哈哈大笑,一把胡子吹的笔直。桃夭夭耷拉着脸,瞅着两个魔怪摇头,暗想“你们跟灵儿争辩,那是自找倒霉。”
刑天秉性坚毅,从未向对手屈服过,默想了片刻,道:“峨嵋派与我们古神素无恩怨,为避免伤了双方和气,才以平和的方式比赛。至于结果如何,那是古神和峨嵋派之间的事,局外人无须干预。”说着,又对乱尘道:“大师自认失利,应该作数罢。”
这番分辨既浅薄又牵强,明摆着是耍赖。众人暗叹魔头有勇无智,必被驳得体无完肤。哪知百灵却大为赞同,点头道:“是极,是极,不愧是上古战神,讲出话来入情入理。夔相失落鼓槌,只因小龙向他喷火;大师为救弟子而认输,那是他老人家宽仁大度,虚怀若谷。其实双方都受外来干扰,谁输谁赢都不公平。不如再比一场,大家凭真本事决胜。”
夔相道:“再比一场?”
百灵道:“对啊,我们几人从旁守护,既可隔绝外扰,又能充当裁判,这样比试结果就无异议了。”
夔相怪眼发亮,道:“怎样?咱们再跟他比?”
刑天道:“胜负已分,何用再比?”
百灵笑道:“奇怪哦,战神也会怯阵?你放心,不用比跳舞。各位身怀通天彻地之能,何以比赛舞蹈小技?世外神仙,当然比谁的神通更厉害!”她边说边退后,慢慢退到桃夭夭身旁,又道:“我久闻峨嵋道法奇异,其中有种叫‘定阳针’的剑术,一旦使出,施法者稳如泰山,虽江海冲击而巍然不动。我想乱尘大师若施此剑,你们两位绝对推不动他。”
上古魔神强弱各异,但都有担山架海的力量。百灵不说则已,话刚出口,正好搔到魔神的痒处。夔相大笑道:“哈哈哈,推得动他就算我们赢?那倒要试试看!”
刑天问道:“乱尘大师不还手么?”
百灵道:“大师不愿与古神为敌,故先以舞乐礼道相较。如今再比神通,也只点到为止,大师你说对么?”
乱尘轻捻胡须,点头道:“鬼丫头倒提醒了我,定阳针只具防御之功,用此剑消磨古魔的戾气,确是妥善。”
百灵道:“妥善是妥善,就怕某位高徒助师心切,跑上前来放个清风剑,明月刀什么的,那可没准儿。”
小雪冷然道:“若无师尊指示,我不会挪动半步,别以为峨嵋弟子象你那么卑鄙。”
百灵微笑不应,反手拉住桃夭夭的袖子,扯了扯暗示“待会跟我走”。桃夭夭心念微动“她又耍什么把戏?”
比试的条件都已讲明,显然对两魔有利。刑天暗想“对方只守不攻,若还推搪,那就是示弱了。”抛开兵刃,喝道:“好!我们领教乱尘大师的定阳针!”
乱尘仰面长笑,道:“算了吧,想破定阳针?哈哈,你两个还差得远,休要自取其辱。”
夔相勃然大怒,一边深深吸气,一边挥拳猛击胸膛,渐渐胸腹凸起鼓胀,仿佛蓄满的河坝即将开闸。刑天同样怒不可遏,屈膝微蹲跃跃欲试,厉声道:“那你站稳了!”
乱尘大师神态闲逸,道:“较量蛮力,何须峨嵋师尊的出手……”
刚说到这儿,龙百灵猛然省悟,叫道:“不可以!”
乱尘摸了摸鼻子,袍袖一挥,平地旋风乍起,将龙百灵卷入高空。桃夭夭大惊,伸手道:“灵儿。”乱尘大师拉住他的胳膊,讲出后半截话:“就让我这新收的弟子陪你们玩玩罢!你俩若把他推倒,峨嵋派甘拜下风!”
无须细察,谁都看得出。桃夭夭虽是峨嵋弟子的装束,却无半点法力。乱尘大师让他出战,轻蔑对手之意实是无以复加。两魔头对视一眼,蓦地暴跳如雷,“呜哇呜哇”狂吼,从青岩那端向桃夭夭猛冲过来。
龙百灵悬停云间,空有超凡仙术,满腹智计,此刻连手指头都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干着急。她预先的设想——借斗法赌赛拖住仙魔双方,让他们动弹不得,自己与桃夭夭趁机进入金光洞。怎奈年少意满,太过自信,被乱尘大师识破计谋,反令桃夭夭陷身争端中心。
转瞬间,两魔已冲至近前。所经处碎石横飞,风卷雾腾,势道之威猛,不亚于共工撞击不周山。桃夭夭只觉脑门开缝,三魂七魄全飘走了,正要大叫“我的亲妈呀”,忽觉乱尘手掌轻拍头顶,一股热气自百会穴灌入,刹时穿透四肢百骸。
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两魔头各自伸出巨掌,按住了他的肩头胸膛,弯腰蹬腿发力猛推。却似蜻蜓撼玉柱,不能推动半分。桃夭夭惊恐万分,只欲闪身躲避,忽然乱尘的话音传入耳中:“站住了,意守丹田,念定字诀!”
桃夭夭无暇思索,闭住眼睛狂呼:“定,定,定……”两个魔头咬牙切齿,神力催动一波胜似一波,如同狂涛拍击海岸。大青岩“簌簌”剧烈震颤,猛然四分五裂,随即电闪雷鸣,裂缝从脚底向两边延伸,迅速横切峡谷。两侧山峰轰然崩断,从顶部分开,一点点的挪移。
然而桃夭夭纹丝未动,脚跟悬空凝住,牢牢站定那个位置。两魔的巨掌几乎将他身子遮盖,好似大海淹没一颗钉子,虽然水势浩大,却无法将钉子拔动分毫。
小雪看得发怵,随师尊飞升空中,问道:“他支撑的住么?”
乱尘道:“已将定阳针置入他体内,保管他安稳如泰山。那臭小子性子顽劣,无法无天,原该受点磨砺。你先随我回峨嵋,有些事须要赶紧料理。”
小雪暗地里担忧,但师命难违,只得跟乱尘飞离金光洞。顷刻升入云层,那条小龙收敛神威,变回原来体形,乖乖的尾随在后边。乱尘大师望向龙百灵,挥卷袖子,唤道:“你也跟我们走!”
百灵手脚麻痹,仿佛捆了绳索,身子轻若纸片,忽忽悠悠飘了过去。乱尘扣住她手腕,瞪眼道:“这个丫头太狡猾,满脑子阴谋诡计,还专门替那小子打算。倘若她乱说乱动,多半会让我上当,放那小子逃脱。哼,干脆你别讲话啦!否则叫他在那儿站个百八十年。”
龙百灵目睹魔神扑向桃夭夭,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哪有余力思索对策?心头又急又悔,只怪自己轻视峨嵋仙人,为今之计只有顺从,千万别再惹出什么乱子。乱尘大师脸色稍和,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听话才是好孩儿……嗯,雪丫头,你黄幽师兄用乾坤镜遥观此处,恰好给咱们提供了回去的捷径。”缓慢转动臂膀,凌空划了个椭圆,前方光华四射,现出一道丈余宽的拱门。
乱尘大师带领二女小龙,大踏步穿过门洞。光芒倏然散尽,眼前天蓝地阔,人群围集,竟然就是峨嵋派的试炼场。
众弟子正围聚在乾坤镜四周,忽见乱尘等人从镜中走出,当即跪拜行礼,齐声道:“恭迎师尊回山!”
乱尘大师走到场地中间,移目环顾,四方徒众俯首待命。唯独龙百灵踮起脚尖,竭力探察镜里桃夭夭的情况。乱尘眉头微皱,喝道:“黄幽,给我把镜子收好!”
黄幽依命收起法宝,道:“师尊不是闭关么?如何从山外回来?”
乱尘道:“我若在山上,岂容你们胡闹,把个峨嵋派弄得乌烟瘴气!”
听这话头不对,黄幽不敢多言,退到旁边垂手侍立,偶然眼光扫过龙百灵绝美的脸庞,只觉魂荡神摇,盯着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此时乱尘大师盘膝而坐,双手伸开缓慢按落,示意弟子们也都原地坐下。
每当年终,峨嵋派举行竞德大会,最后评判弟子们辈份该升该降,职任变动时,师尊才会聚众围坐试炼场。如今乱尘刚回来便摆开这阵势,显然是有重要决定宣布。各门弟子屏息静待,诺大的场地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乱尘大师开言道:“天龙神将空缺,至今已有十年。峨嵋威望扫地,正道各派日渐离心。凤歧啊,你成年累月四处瞎混……”
李凤歧张开手掌放在耳边,大声道:“啊,师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我酒喝多啦,头晕眼花耳朵失灵。我是大酒鬼,你有话跟他们交代罢!”
乱尘大师叹口气,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