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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令人半分违逆不得。两名男子上前搬动程大掌柜,手指刚接触他的身体,他便杀猪般的叫痛。
花爷爷道:“他发病了,快,快些!”又给李凤歧解释“中了毒雾的人筋脉蚀坏,骨头如钢针穿刺般疼痛,所以此症俗称‘针挑骨’。”病人抬到跟前。花爷爷解开衣裳,经过刚才的激斗,肩头的伤口迸裂,鲜血顺臂膀流淌。他拿过陶碗汲了小半碗血浆,以清水化开,小心翼翼的灌入程大掌柜口中。
李凤歧耸然动容,道:“你……你用自己的血喂他……”
花爷爷笑道“呵呵,托赖小哥刺伤贱躯,省得老朽自己动手割肉。”照料程大掌柜喝完血水,这才抬起头,讲解道:“喷毒雾的是妖兽,老朽同样是妖类,两者体性相合。凡人喝了我的鲜血,五脏六腑也沾染些妖气,毒雾的伤害便会减轻大半。再用乌金芪,玉当归,雪参川芎等定神补元的药物煎成汤剂,慢慢服用调养,两年内当可康复。”
李凤歧将信将疑,环顾周围的人群,道:“如此说来,这些百姓都是你救的?”
近处有个汉子瞪起双眼,抢着答道:“怎么不是?花爷爷乃山里的活神仙,要不是他取血医治大伙儿,方圆百里的男女老幼早死光了!”
一位老妇叹道:“我们并非同村的乡邻,这里有南陵的,有培口的,云贵两湖百姓也不少。只要有人被毒雾熏倒,无论客商还是山民,花爷爷和潇潇都带到此地安置,久而久之成了个寨子。哎,每次见外人进寨,我这胸口啊,就钻心扯肺的痛,知道花爷爷又要割伤自个儿的身子……虽说救人要紧,可……可活生生的割肉放血,壮汉子尚撑不住,更别说是老人家了……”边絮叨边抹眼泪,悲戚难以自禁。
又一人指着李凤歧,怒叱道:“偏你小子蛮横霸道,只管叫人妖怪!你又是那座坟钻出来的鬼?我看你才象个妖怪!”两边乡民跟着哄闹,一齐叫嚷:“花爷爷是咱们的再生父母,谁敢伤害花爷爷,大伙儿跟他拼了吧!”
刹那间情势严峻,大有群起围攻之态。罗布斯连忙起身,摆手道:“各位请保持冷静,冷静。烂菜叶子很臭,臭得要死,请别扔了……”
有人叫道:“好啊,小贼还私通洋鬼子!大家甭客气,家里有的烂菜臭袜,牛屎猪尿,尽管朝他们身上招呼!”众乡民轰然呼应,一齐举起手中的杂物。
花爷爷奋力站起,张开双臂护住李凤歧,喝道:“住手!快住手!峨嵋剑仙的首徒,怎可……侮辱……”失血后身子虚弱,话没说完已摇摇欲倒。忽觉身后有物支撑,扭头看时,却是李凤歧轻轻托住了臂膀。花爷爷站定脚跟,含笑点头以示谢意。众乡民对花爷爷敬若神明,看他神态坚决,只得朝后退开。
正在这时程大掌柜醒了,哼哼卿卿的骂人。管家连升走出人群,蹲到跟前服侍大掌柜。罗布斯拍他的肩头,惊喜道:“连升,你也来了!你们的怪病,好了吗?”连升唯恐受牵连,缩身闪开,道:“花爷爷舍身救难,我们当然全好了。你两个恶徒伤了花爷爷,是乡亲们的大仇人,可别跟我乱扯关系。”
李凤歧见血水治病有效,疑虑又减少几分。然而堂堂峨嵋弟子扶着个妖怪,实在太不成样子。他表情尴尬,浑身上下都不自然,喃喃道:“眼见为实,世间果真有‘义妖’,那个蝴蝶精,她……她也放血医治百姓么?”
花爷爷道:“潇潇年幼道行浅,血气尚未完足,老朽不许她放血,平时只让她采些草药罢了……咦,怎地没见她回来?小哥,你,你已将潇潇……”说到这儿满面焦急,抓住李凤歧的手臂摇晃。
李凤歧忙道:“别慌,别慌!小妖……小蝴蝶安然无恙哩,我立刻去放了她。”挣脱花爷爷的手指,定了定神,装模作样的道:“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究竟是善是恶,目前难作定论。待我找小妖女对证,倘若两边说的对不上榫头。哼哼,你自己瞧着办罢!”不等花爷爷回答,纵身跃入半空,叫道:“我去也!”脚底踩着剑光,一溜烟飞远了。
转瞬飞出十余里,李凤歧的面孔始终朝前,似乎身后背负着难堪入目的东西。回忆最后那几句话,字字铿锵,义正辞严,丝毫没给峨嵋派丢脸,可他总也提不起精神,脸颊烧乎乎的,象作了什么亏心事。李凤歧叹口气,摇头道:“世人都说‘妖言惑众’,莫非我是被妖术迷惑了?怎会觉得妖怪比人还善良?”
不知不觉间,那片树林已近在眼前。李凤歧收起剑光跳落地面,一抬头,脸色大变。只见泥地里脚印依旧,“小妖女”的身影却不见了,连镇妖的符纸也消失无踪。
李凤歧倒抽口凉气,暗道“小妖女居然冲破了‘摄五阴符圈’!我低估了她的本事!”转念又想“岂有此理!‘摄五阴’是摄魂门的法术,专门克制妖类的色,声,气,形,触五种体性,当年东海妖皇称霸四海,尚且忌惮此法,小妖女多大能耐,如何破解?她肯定还藏在附近某处!”
他凝望森茂的林木,自言自语道:“好啊,骗得我好!你真往林子里逃啊?哼,若让你如此逃脱,我可没脸回峨嵋山了。”迈步跨入林中,约莫走出五丈距离,小妖女的脚印到此为止,前方景象阴森而诡异——树桠象魔爪,藤蔓似怪蛇,荆棘纵横交错,见不到鸟兽出没的痕迹。李凤歧停步挠头,心里有点发怵“剑光迫近树林即被弹开,这地方有点古怪。小妖女说里面遍布机关,是不是危言耸听?”
犹豫半晌,他忽地哑然而笑,暗想“峨嵋弟子纵横天下,何曾临阵畏缩?即便前头是火海刀山,我也要捉住小妖女,还得瞧瞧喷毒妖兽的真面目!”打定主意,昂首挺胸向前挺进,迎面凉风吹拂,地面尽是稀泥和枯枝败叶,走一步踩一个脚印子。李凤歧分开荆棘,绕过支棱的岩石,来到树林的中央地带。
只见波影晃荡,烟雾缭绕,面前是个十丈宽的水潭,并无什么妖魔。李凤歧微感失望,嘟囔道:“这么轻轻松松的走进来,傻子都办得到,有何艰险可言?还‘九曜雷阵’呢,小妖女狡诈多端,又骗了我。”挨近水潭观望,碧澄澄的深不可测,偶然泛起一串气泡,浮出水面化作淡蓝色的轻烟。李凤歧忽感头晕眼花,身子摇晃险些栽进水中。他急运真气护住心脉,调息良久才逐渐定神,仔细观察,只见气泡接连冒起,水潭里“咕嘟咕嘟”作响,好似火炉上的水壶烧开了。
李凤歧略加思索,猛然省悟“对了,潭底确实藏着怪物!它呼出的气息含有毒质,冒出水潭随风传播,四方百姓才中毒致病!”几经周折终究找着了毒源。李凤歧满腔欣悦,抚掌哈哈大笑,高声道:“獐子精,小蝴蝶!无论你们是好是坏,化解灾难还得靠我们峨嵋弟子啊!嘿,我这就将水底的妖兽擒获,教那些百姓知道,谁才是救苦救难的大救星!”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亮开嗓门长啸,丹田真气直冲云霄,震得树木“簌簌”乱摇。树林外忽然响起回应,清婉娇嫩,正是潇潇的呼唤:“李凤歧,李凤歧!你在林子里么?”
李凤歧愣了愣,答道:“我……我在里头……”暗自打个寒战,随即想到“小妖女果然冲破了符圈,法力真强得离谱!先前她逃避剑光,显是故意让着我了。”
水潭离林外不远,两人对答清晰可闻。潇潇的话音充满惊诧,问道:“啊,你怎么进去的?你还活着吗?”
李凤歧道:“废话!死了还会跟你搭腔?”
潇潇道:“峨嵋弟子本事好大,我们参详三年的‘九曜雷阵’。你眨眼工夫就走通了,想必精通奇门星相,认得其中的路径。”语气又惊又佩,确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李凤歧只当她出言讥讽,道:“少耍嘴皮子啦!什么‘九曜雷阵’变幻无穷,我象走大路那么走进来,半根寒毛都没伤着。”
潇潇道:“不会吧?我担心的要死,听你鬼叫狼嚎的,以为你受伤了呢。”
李凤歧气得干瞪眼,听她语带关切,一时找不到借口拌嘴,只道:“你自己进来看好啦!”
潇潇似乎犹存顾忌,道:“难道雷阵里的机关失效了?怪事,你……你往林子里随便扔块石头,让我看看有何动静。”
李凤歧闷声不应,也不弯腰捡石,伸出右手指向水潭对面的山岩,食指微弹,一道剑光飞射而出。他本想用神剑击碎巨物,一来表示毫无危险,又可向小妖女显显威风。岂料剑光还未接触岩石,突然天崩地裂般的炸响,“轰隆隆”震耳欲聋,周围景物纸糊般的东倒西歪。
李凤歧汗毛倒竖,腿脚发酸,禁不住抱头伏地。他抬眼观望,只见雪白的闪电穿破长空,而自己的神剑被击得粉碎。雷鸣连连,前声未消后声又起。碎石断木交错乱飞,整片树林仿佛变成了可怕的雷渊……
剧烈的震荡持续了很久,伴随着潇潇的尖叫,四周逐渐趋于平静。尘埃徐徐飘落,树林又恢复了原样。李凤歧站起来上下摸索,身体被碎石划破多处,鲜血斑斑点点溅满衣襟。他咬牙忍痛,林外传来潇潇的呼喊,语带哭音:“李凤歧,这回你死了么?呜呜,你没断气吧?快回答啊,你到底死了没?……”
李凤歧拔出刺入胳膊的木屑,哼哼道:“就快死啦!你这么号丧,活人都给哭死!”
潇潇欣然欢呼,又埋怨道:“我叫你扔石头,你干嘛放剑?触动了雷阵的机关,差点将我们炸成肉泥。”
李凤歧环顾四方,沉吟道:“林中的确暗藏雷火陷阱。能够硬碰硬击碎我的神剑,明显是玄门正宗的法术,不知布置雷阵的是那位仙人。”
那边潇潇也凝神沉思,稍顷问道:“李凤歧,你这人当真奇怪。你既不识‘九曜雷阵’的奥秘,如何能深入其内?”
李凤歧道:“我甩开步子往里闯,莫明其妙的就到这儿了。喂,林子中间有个水潭,多半是毒雾的源头。”
潇潇想了想,笑道:“啊,明白了,你是好运当头,胡撞乱闯蒙对的。咦,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她和花爷爷多年寻找毒源,梦里都想进入树林探查。此刻目睹李凤歧平安闯阵,再难克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