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琮并不怀疑农介之的动机,所以他依言脱衣入鼎。农介之双手一合,鼎下燃起蓝火。
药浴,开始。
若煮,若熬;或有药香扑面,或有苦味满殿。
药液滚沸,白雾蒸腾。
药力冲刷琮的躯体,青龙心火与黑龙锤悄然消逝。
周围传来诵经声,又听农介之说:“天地间有气,能赋予人灵性,故人称之曰:灵气。御气者,御灵气而为己用也。何谓御灵气?乃身体通于天地,灵气贯体。通经脉,洗躯体,身内空灵……”
琮闻言,引灵气贯体,走静脉,冲骨伐髓,其间痛苦,外人难知。
但哪一条强者之路上少得了痛苦?
当经历了十三个日月交替,农介之熄了火。
他身体内的灵气早已消耗一空,且再无恢复的可能。
他不悔,反而很欣慰。
琮从昏睡中醒来,脑中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炼丹知识,他意识到什么,跳出丹鼎,对农介之执弟子礼,低声问道:“前辈,这……”
“穿上衣服再说。”农介之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整齐摆放在一旁的淡青色长衫和黑羽鹤氅等衣服。
琮穿上衣物,虽然不能说玉树临风,但也是挺拔、有神。
农介之上下打量了下琮,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这才微笑着解释道:“岁月如刀,在二百岁等着所有人,刀落,人灭,看谁挺得过去。哪怕挺过去,也随时会有被再斩一刀的机会。我如今已被斩了三刀,没能要了我的命。但我的老伴去了,没能挺过来。到如今见到你,我也活够了,任那刀斩吧。有你在,我很放心。”
“师父。”琮跪下,向农介之行九拜大礼。
待他停下,农介之才又说道:“既然受了你的礼,我便告诉你。我叫农介之,农皇的那个农介之。”
看着琮难以置信的神情,农介之笑了:“很难以置信吗?伏氏先祖伏皇受业于始祖帝,创万世修行之法;人氏先祖人皇受业于伏皇,传天下成仙之功;我受业于人皇,并没有什么突出贡献;轩辕氏先祖轩辕帝受业于我,训百兽、定礼制;顼氏先祖顼帝受业于轩辕帝,封仙神、建帝庙、筑城池;帝氏先祖帝受业于顼帝,开坊市、分妖魔;唐氏先祖唐帝受业于帝,制陶铁之器;虞氏先祖虞帝受业于唐帝,划地域、兴学问、盛练气;禹氏先祖受业于虞帝,理洪水、定宗族。此乃大秘,外人面前,不可轻言。若我未去,你又闲暇,到时不妨去尚皇道土看我,陪我说说话。”
琮自然应下,扶农介之出殿。
农介之边走边说道:“你来中阳的目的我不知道,你要干的事我也不管,我有信心,你死不了。说来当日我在西相城见过你,隐隐记得你叫琮。琮,刺客殿堂玉字代,却是个不适合当刺客的家伙……”
推开殿门,眼被阳光刺了一下,缓过来后看见红云若火和冷清的街道。
近冬时分,西药城人已渐稀,因为街道两旁种植着树木,落叶铺了一地,秋风从脱了叶的树枝间透了过来,环绕在琮和农介之身周。
农介之没有灵气护身,顿时身子一颤,脸白了几分,手缩进袖子里。
掺着他的琮不免担忧,向他提议道:“要不然回殿吧,明天再出来。”
“我今天就走。”农介之摇摇头,走下台阶。
琮跟着他,走在街道,听落叶在脚下作无用的呻吟,任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用心贴近秋意,让身体穿过灵气。
这无趣,这有趣,这是一老一少的旅途。
农介之坐上来接他的马车,探出头来对琮说:“回去吧,以后记得去看我。”
琮点点头。农介之满意地放下窗帘,对马夫说道:“走吧。”
马车渐行渐远,而后仿若走到了世界尽头,与夕阳融为一体。
原来人生就是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见对的人,然后愿意为他她付出一切。
琮感慨的一叹,感叹自己运气果然逆天。
并非传奇之人却能得到传奇之人的青睐,除了他还有谁?
他返回大殿,看着神农鼎,心生愁绪。
神农鼎由青铜炼制而成,鼎身多有铜绿,鼎内被涂成黑色,绘有药草。
琮轻触神农鼎,结果鼎大放绿光。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神农鼎化作一团绿光,经他的手臂进入他的身体,镇守灵台。
一种虚幻难言的感觉充斥他的脑海,身体自行散发着古朴、沧桑而又飘渺的气息,若山,若云,若万物,若自然。
一种术法刻在他心底,把他以前记得的术法全抹去了,从未知的层面上抹去。
神农鼎给他的只有一个招式:神农七式之万钧式。
是把自己化作万钧(注)重,有万钧气力,非胜一大境界不能伤害自己。
但以他现在身体内的灵气,只能把自己化作百钧重,有百钧气力,胜一阶即可伤害自己。
他拥有了神农鼎,但今天不炼丹,而是调息自己的身体,以待明日寻解忧。
王解忧身在王氏中阳别府,在北府城,防守很严密,到这都不是问题,至少对于琮来说。
黑暗如囚笼,困住所有人。
中阳没有了阳光,灭了灯光,成了夜幕下的“死城”。
相城毁灭后,中阳争取到了入夜后灭灯的权限。
斗转星移,九月二十七日的太阳已冒出头来,中阳响起了钟声。
琮踩着落叶,走到西药城的边缘,走进北府城,走向王氏别府。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老铁匠说。
“他看起来好孤独。”老铁匠的女儿说。
不同的人看见不同的他。
老人看见他朴素,中年人看见他沧桑,年轻人看见他孤独。
低手看见他,高山仰止;高手看见他,惊骇莫名。
北府城的达官贵人们还在做起床的挣扎,王氏别府却已经大开庭门,门卒警惕地看着四周,手紧握着刀柄。
青袍黑氅年轻人出现在门卒的视野中。
他现在是农介之弟子,有权利见王解忧。
他对门卒说:“告诉公子,农介之弟子农王宗来访。”
然后他把农介之的令牌交给门卒,门卒跑进府院。
剩余的门卒看他的眼里羡慕与恭敬兼有,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人如此,人如此!
门卒回报:“公子让你到冬宫等他。”把令牌还给琮。
琮转身而去。
走进朝阳里。
第223章
昔者帝政冬宿于中阳,留行宫在中阳中央,成为中央冬宫。
帝彻游中阳,见冬宫被列为禁地,不喜,言曰:“此宫可御寒……虚帝、帝政岂列此地为禁地乎?不若开门迎百姓,亦一盛地。”
冬宫遂成胜地。
琮向前走,遥遥见到冬宫宫墙,却难以估计其高度。
宫墙像压迫着云向琮移来,有种墙高欲倒的感觉。
胆小的人见了此情此景,不免骇然失色。
但琮很胆大,他只觉得这宫墙有点奇怪。
黑色的宫墙上银纹密布,像小孩子信手的涂鸦,可谁敢又谁有能力做这件事?只有大帝。
正史上没有写大帝们在冬宫里做过什么,只在《东方史》中写道:“(帝枫)出而曰:‘是亦不可为而为之。’”
琮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谜团,他现在不适合去思考这些问题。
眼界不够,一切惘然。
于是他抛开一切疑问,随着赶来的贵人和平民走进冬宫。
冬宫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据说其下就是被埋葬太阳的边缘。
“三千六百宫,宫宫各不同”(注①),由帝政以伟力建起。一入宫,青石道两侧散有八座宫殿,正前是中阳殿。
琮之前进过大唐皇宫,那里并没有冬宫这么夸张。
忽然,一道黑光扫中他,一股似不可抵抗的吸力传来,一个声音送到他耳中:“我是轩辕氏。”
“真是一个低俗的故事情节。”他摇头一笑,在外人诧异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却是一处荒凉之地。
地面灰黑,寸草不生,只见灰色的天空,刺天的山峰。
一名老人站在土丘上,笑着。
“师兄?”琮低声叫道,并不确定轩辕是否知道自己和农介之的关系。
“我既然把你弄过来,依然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再说了,我是你二师兄。大师兄叫公孙,姓公名孙,是个老家伙。”轩辕向前走了一步,却已经来到琮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扔给琮后说:“这是王解忧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琮见过了师兄,也就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没了兴趣,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信上。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阅览信中信息:“神龙大人,你能看见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死了,而且是自杀。给你信的人是王家的客卿,无实职无虚职,倒是可信。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朋友。你也不必惊讶,我就是这样,凡是我感兴趣的人,我都可以当成朋友。
我今年二十有四,懵懂六载,虚活十八载,其间经历,自不必细说。但自我能听懂话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我不是王知贫的儿子。王知贫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王解疾,两岁那年失踪;一个叫王解苦,后改名成‘王扶摇’,加入了元光山,是元光山的又一代传奇,人称‘扶摇公子’,曾是醉千愁弟子,人用两句诗道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注②)
多少年了,我卑微地活着,因为王知贫并不喜欢我。只因为我与王解疾相似,我便代替了他活着。我武功不高,文才不好,一事无成;我放纵自己,沉迷酒色,不愿自省。由此我结识了陈渊、伏伯甫、苏万里。他们各有各的心事,所以我们成了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有怎样的经历,但我们一见如故,相诚而交。
陈渊死了,这不怨你。人终有一死,只是方式有区别。不消说,他定是自杀而亡。他在我们四人中最怨这世道不公,他恨陈修明、恨陈佑、恨一切不明真相的人。我不恨任何人,哪怕是想杀我和我想杀的人。我想去爱天下人,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