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子原则上是支持此事的,刘询有一枚史良娣系在他臂上的“身毒宝镜”,从刘询少时身陷牢狱起就庇护他,故刘询对身毒颇有兴趣,也由着任弘折腾。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般人自然不愿去海外冒险,但任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已募到了好几船的人,只等秋冬时便从徐闻出发,顺着季风开始远航。
但任弘的弟子,好奇宝宝刘更生却对任骠骑的动机有疑问。
“孝武皇帝派黄门译者出海是为了求仙,并召海外邦国来贡,而骠骑将军又是为了什么?”
求仙?据刘更生所知,任骠骑不相信神仙,虽然身体微微发福,但精神尚好鲜少有病,还能跑到炎热的南方来,求长生也还早。
亦或是为了贸易?任骠骑对丝路贸易一直很上心。但就刘更生所见,这徐闻港已经十分繁荣,全是靠内贸拉动的。南方犀角、象牙、玳瑁、珠玑、珍果(龙眼荔枝)、棉布之凑,中国商贾者多取富焉。
而从都元到黄支国,海外特产也就这些,没什么新意。出海贸易风险远大于收获,有那功夫还不如载运岭南物产去会稽江东,都够跑四五趟了。
征服就更是笑话了,刘更生亲眼见过,大汉引以为傲的楼船在海上撑不过半个时辰就被风浪掀翻。也就能在渤海湾里开一开,靠几条能载百十人的小破船,想去海外开拓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弘不好告诉他,几条小破船是真的能征服一个国家的,也不好展开讲个三天三夜。只在沉吟后,决定和弟子聊梦想。遂指着蔚蓝的南海笑道:“为何要出海?因为,海就在那啊!”
地图被迷雾笼罩,不去一探索清明,不难受么?
世界岛被大海联通,你不去,别人就来了,任弘说的就是罗马。
据他所知,现在埃及处于托勒密王朝统治下,早就开辟了红海—印度航线,掌握了季风规律。厄立特里亚海被希腊埃及商人摸索得十分熟络,不久的将来,这份遗产将被罗马人继承。
对丝绸的渴望将促使罗马人也加入对航线的探索中,为寻找中国不顾一切。在历史上,虽然大汉与罗马在陆路上被安息帝国阻断始终没能接触,可东汉末年,却有一支商队号称”大秦王安敦“的使者,在日南郡登陆,献象牙、犀角、玳瑁,汉罗始乃一通焉。
不管是使者还是商贾,这都是东西方有史以来第一次接洽,旧航线就此开辟,与一千五百年后的新航线相对。
在任弘看来,公元前的海外交通就如后世外太空探索,虽无短期利益可言,但却决不能裹足不前来,皇帝和朝臣们意识不到其意义,他作为后世来人,目光却得放长远些。
他希望这次,是大汉的船只先抵达红海造访,而非罗马商人先跑到汉朝来。
东西方的联系,其实只隔着短短的印度西海岸,任弘已使人试制指南针,改进船舶形制,仍是沿着海岸行进,任弘希望三年内,大汉派出的探索船队能走到东汉时甘英为安息人所阻不能渡的波斯湾。五年后能乘着季风,造访红海沿岸的托勒密埃及港口。
若是顺利,任弘甚至还有机会实现当年做都护时就已萌生,纯属个人的意淫:十余年后,与凯撒君会猎埃及呢!
就在这时,一封来自朝中的诏令,却让对海上满是憧憬期许的任弘,心情一落千丈。
刘更生发现,看完诏令后,任弘情绪立刻就低落了下来,覆信于手中,只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久久未言,过了好一会才叹息道:
“忠节侯苏公薨了,陛下召我北还。”
……
第513章 我的前半生
听闻苏武逝世,任弘悲伤归悲伤,但心里是有所预料的,毕竟年过八十的老人了,又犟着非要去北海斋祀,皇帝也只好依着他,又令安北都护赵汉儿亲自护送,但苏武还在回到五原塞的时候与世长辞。
任弘压抑着心里的难过,朝北方一拜,问传诏的使者:“忠节侯出殡时,定了什么谥号?”
“敢告于将军,天子亲赐谥号曰‘正’!”
清白守洁曰正,图国忘死曰正,靖恭其位曰正,守道不移曰正,确实很符合苏武的一生,只可惜没加个文……苏武道德虽高,但论功劳终究没法和霍去病、霍光这些加双谥的大佬相比,这是没办法的事。
大夫三月而葬,使者光飞奔到合浦郡徐闻县就花了两个月,任弘估计是赶不上了苏武葬礼了,但还是立刻准备启程北返。
已经是侯府老人的游熊猫问道:“将军还要去南海郡看赵广汉么?”
京兆尹赵广汉的事说来话长,这里面涉及到酷吏与儒吏的斗争,也有个人恩怨和他自己犯蠢,而最终导致他受贬的原因,是赵广汉想借魏相随身婢女有过失,自缢而死之事,拿下提倡全面推行春秋决狱的太常魏相。
赵广汉亲自带着吏卒直闯太常府,召令魏相夫人跪在庭下听取她的对辞,带走了十多个奴婢,讯问他们婢女死亡之事,但在廷尉介入后,最终证明那婢女确实是被鞭笞后自杀,而非他杀。
赵神探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船,被魏相反将一军,搞成了诬告。
加上赵广汉做京兆尹这么多年得罪了太多人,又被扒出他纵容门客,对门客的仇人刻意加重刑罚甚至处死等事,魏相的党羽,司直萧望之上奏弹劾:“广汉侮辱大臣,违逆节律伤害风化,乃不道之罪。”
数罪并罚,赵广汉丢了官,被廷尉断了个腰斩之刑。而长安吏民听说此事后,以为赵广汉清正廉明,威制豪强,都不希望他死,竟有数万人守东阙而嚎哭,纷纷说:“臣生无益县官,愿代赵京兆死,使牧养小民!”
这下皇帝也有些骑虎难下,还是老将军赵充国出面,提出赵广汉曾随军西征,尽忠职守,向天子请求宽赦。任弘则提议赵广汉向百姓自陈其罪,皇帝有了台阶下,这才宽赦了赵广汉的死罪,改为流放岭南。
“陛下还是想让赵广汉死,否则就会流放西域了。”
任弘本来回去时要路过南海郡,顺便看看赵广汉可还能适应岭南炎热潮湿的气候,现在惊闻苏武病逝却不想绕道了,还是直接走苍梧郡经过灵渠北上最快。
“此去苍梧,将军是要骑象还是乘车?”
想到骑大象的经历,任弘就直摇头,又摸了摸自己肚子和大腿上的肉,决定在长安的路上,颠一颠或许能减减肥。
“胡萝卜!”骠骑将军一个呼哨,一匹正在远处蹭几匹岭南母马的紫骝马立刻飞奔过来。
萝卜已经是匹退休在家的老马,也驮不动涨了十公斤的任弘,轮到它了。
“这叫子承母业。”
任弘放好鞍跨了上去,信手驭马而行,心绪却飘到万里之外的北海。他想起与苏武的初见,想到这么多年的同朝共事,苏公这一趟出行无憾了吧?这个归宿于他而言,是否比历史上更好呢?
他甚至想到了更远的事,从苏武想到了自己的生死,毕竟是三十四岁的人了,萝卜也老了。人生已过其半,前半生如此精彩,后半生要怎么过才不愧对“穿越者”这一身份,心里该有个谱了。
“我的归宿,又会如何?”
……
任弘确实赶不上苏武的葬礼了,天安三年六月,忠节正侯已葬,长安恢复了正常生活,权贵们识趣停办的宴飨再度弦歌四起,这其中,在戚里的庆典最为隆重。
这却是许皇后的父亲,许广汉乔迁新宅。
前几年,天子下了一道诏书,主题是”报恩“,援引汉景帝封外戚王氏为侯之事,将照顾他多年的老丈人许广汉封“平恩侯”,而许广汉的两个弟弟许舜、许延寿亦皆为恩泽侯,官至郎将奉车,许家一下子就富贵了起来。
而刘询还找到了他的外祖母王媪一家子,这又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王氏一家鸡犬升天,进了长安,都被封为恩泽侯。
还有最受重用的史氏,史高当初为了向天子报信霍氏阴谋,被大火烧得毁了容,这之后就戴着个金面具,做了执金吾,他的儿子史恭也备受亲用。
朝中谏臣有鉴于霍氏之乱,谏大夫王吉上疏暗暗劝阻,希望刘询多用儒士,少用外戚,顺便削减一下宫室、车服之盛,带头领导的汉节俭。
“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骄骜,不通古今,无益于民,宜明选求贤,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财,不宜居位。去角抵,减乐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俭。”
刘询只纳了王吉一部分提议,取消了给才能平庸的几个外戚的职务,只让他们享富贵,但依然重用史高父子,王吉遂谢病归。
朝中其他人却没有王吉这般不识趣,这不,平恩侯许广汉乔迁,从宰相、御史、将军、中二千石等官员都来恭贺,真是给足了许伯面子,让一直以来自卑于身体残缺的老人家高兴极了。
许广汉倒也不骄傲,亲自来到门口迎客。
丞相丙吉、御史大夫于定国亲携礼物登门,太常魏相也来了,他虽然赞同王吉的建言,却不像别人那般迂阔,魏相一直以为,这功利之臣如桑弘羊、任弘等人,多是聪慧之辈,用蛊惑之言说服天子,做哪些看似对国家有益,实则害民甚深之事。
相对的,清流君子要更聪明才行,不然怎么和他们斗?先前他与京兆尹赵广汉的斗争就是明例子,若如萧望之等人那般迂阔认死理,现在流放岭南的,就应是他魏相了。
“盖宽饶来了。”
有人如此提醒,魏相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脸长得如同方棋盘的卿士来到许宅前,本来三三两两在院子里闲聊的群臣立刻就安静下来,连老好人丙吉都只笑吟吟看着此人。
他叫“盖宽饶”,魏郡人,明经郡文学,学儒经出身。但子啊性格上,却是个和赵广汉一般严苛的家伙,他恪守礼仪到了偏执的程度,不管谁人违礼,立刻弹劾。
当初,阳都侯张彭祖从边塞归来回禀燕然山大战情况,因为太着急,过甘泉殿门没有下车,身为谏大夫的盖宽饶知道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