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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可避免一些庐帐干草不够,得杀掉几头羊才能撑过去。
而对岸的支赤胡儿也会时不时派人渡水过来交换些情报。
比如破羌县的黄羝羌遭了牲畜疫病,死了一半的畜群。
“仲冬时,平日里分散的牧团聚集到一起,连牲畜也挤在一块,确实容易染病。”
这就让支书更加佩服自己统御有方,他从父亲手中接管部落十多年了,从未让牧民们大规模饿死过,反而接收了不少从其余羌部逃来投奔的人。再加上从汉官那骗的好处,胜兵一千骑的体量,足以让他不必向南方强大的煎巩羌屈服。
但他也没多想,只叫人让支赤胡儿小心,多往西边派些斥候,黄羝羌的人没了吃食,可能会来东边抢掠,这就是河湟的生存之道,死邻居,勿死我。
三天后的那个夜晚,因为冬日的照射,雪开始化了一些,所以格外的冷,喝完最后一点酥油茶后,支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即便是族长,一家人连同狗一起睡在一个帐篷里,装酥油茶的罐子被舔得干干净净,牛粪缓缓燃烧,温暖而喷香,偶尔有女人的轻哼传来,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儿媳发出的。
直到半夜,正在抓痒的支书被惊慌的族人推醒。
钻出庐帐,支书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西岸兄弟部落那冲天的熊熊火光!
……
十一月十五这天,任弘来到令居城头时,只看到了一行狼狈不堪的小月氏人,下了马拜倒在城下,为首的便是那支书。
支书发辫都没顾得上扎,那辫子上的黄金饰品也不知去向,只披散着头发大声哭泣道:“护羌校尉,煎巩羌与黄羝羌袭击了支赤胡儿,又渡河击破追杀我部,如今青壮在阻挡追兵,其老弱妻子随我逃至此处。”
他身后,是拉成长队的逃难队伍,足有三四千人之多,小月氏人神情惶恐地牵着马匹牛羊,他们是支姓月氏最靠东的一支,当西路被断后,竟没了去处,只能带着最后一分希望,来向他们也不信任的汉人求助,只期盼这高高的墙垣,能挡住羌人贪婪的追击掠夺。
“望护羌校尉开门纳之!”
支书将头深深稽到了冻得梆硬的地上,而站在城头,任弘能看到在极远的地方,羌人与小月氏的骑士们在雪还没化完的山谷中追击搏杀。
“不能开!”
令居县令名为富昌,见此情形连忙劝阻任弘道:
“西安侯,羌胡相攻实属寻常,更何况令居地处金城、武威要冲,小月氏向来持两端,常为羌人刺探我虚实,恐其有诈。”
“这门,万万开不得!”
第233章 绕城骏马谁能借
令居城头,县卒们艰难地拉开弩弦,满矢瞄准外面,但对上的却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
逃难的小月氏人正不断涌来,有人冒失地靠近,却遭到了一阵攒射作为警告,他们只能站在扎在地上的箭羽之外,哀求地仰望着城上的护羌校尉。
扶在女墙上,任弘感觉手心很凉。
“怎么这么巧,我前脚才欲笼络收买小月氏,羌人后脚就袭击了他们,这究竟是意外?还是羌人欲提前折我外援?”
冷静下来后,他认为黄羝羌的遭灾,和对小月氏的劫掠应是意外。
赵充国说得好啊,羌人如流沙,难以预料其动向。各部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今天你抢我几百牲口,明天我夺你一些帐落,仇恨与混乱在数百个山谷中延续了千百年。
这就是河湟,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但畜产充足的煎巩羌也掺和进来,恐怕就有所蓄谋了。
突发事件是照妖镜,是试金石,他这护羌校尉究竟是骡子是马,一试便知。
连同手下人的能力高低,也要接受第一次考验。
“西安侯,羌人动乱,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令居县不失,决不能开城!”
令居县令富昌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护羌校尉府之所以设在令居,就是因为此地地处要道,扼守金城、武威交通。
令居县东边是“乌亭逆水”,也就是后世的甘肃庄浪河,南边为宽阔的河谷盆地,适宜屯田耕作。西北为乌鞘岭,众山环抱,高耸入云,巍峨险峻,一条蜿蜒道路穿过山岭与河水间的峡谷通向河西走廊。四十多年前,霍去病便带着万骑翻越这道天险,开始了对河西的征服。
如今在令居城背后的河谷中,土垣烽燧一直延续到武威郡,毫不夸张地说,在金城,令居比郡府还重要,郡府丢了顶多丢金城,可若是令居失守,连河西四郡都会被危及,匈奴做梦都想要与羌人联合夹击狭长的走廊。
“但也不能对羌人攻击小月氏坐视不管啊。”
与令居县令持相反看法,长史董通国说道:“追究河湟诸部与大汉离心的原因,除了豪右官吏欺压勒索外,也是因为护羌校尉府对各部落恩信不厚,未能禁大欺小。”
“眼下西安侯欲招揽小月氏为我所用,今因其迫急,以德怀之,岂不正妙?前几日校尉才说会庇护小月氏,如今彼辈却为羌人攻灭,河湟诸部,恐怕再无人愿意依靠官府,反正只是一些妇孺,不如开门纳之。”
令居县令富昌一听急了:“董长史这是想用全县百姓的性命安危,来换取小月氏的首鼠两端么?想要开城,除非杀了我!”
“富县令。”这时候,僵了许久的任弘终于出言了。
富昌眼睛盯着任弘,郡县与护羌校尉府是两套平行的系统,富昌守土有责,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西安侯犯了糊涂,执意开城,富昌便要与之翻脸,让县卒们“请”他回护羌校尉府去冷静冷静了!
却听任弘道:“派人召集青壮自带兵刃,来城头戍守,再叫县卒们将南门顶死,做好最坏打算。”
这是不欲开门了么?富昌大喜,任弘却又道:“放下绳子,拽小月氏豪长支书上来说话。”
令居县的城楼不高,支书抓着麻绳爬上来,双手被摩得破皮,却也顾不上疼,朝任弘再拜顿首:“请护羌校尉救救我部!”
任弘却不急,问起支书详细经过来,比如袭击的过程,对岸的支赤胡儿真的全灭了?煎巩羌出了多少骑追杀他们。
支书没敢瞒报:“光吾等看见的起码有三千骑,黄羝羌那边则不知道。”
“你的部落有多少人马在抵御他们?”
“千余骑,由我长子支屈大,次子支屈二带着,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支书忧心忡忡,他们是存是灭,全凭任弘了。
煎巩羌精锐尽出,且不是简单的掠走牧团牲畜,而是欲灭之而后快,这起袭击恐怕谋划好些天了,绝非临时起意。
“果然是针对我来的啊。”
任弘心中了然,对富昌道:“富县令,我知道你守土有责,而我虽然秩禄更高,却没有权力开令居城。”
“但让小月氏妇孺靠近城下,在羊马墙后暂避,这却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事。”
所谓羊马墙,便是在主城墙外十步修筑的矮墙,四面壕内,去城十步,更立小隔城,厚六尺,高五尺,和平时期用以安置羊马牲畜,也为战时护城多了一道防线。
不到万不得已,富昌也不愿同西安侯翻脸,小月氏人躲在羊马墙被,既能得到城头弩矢的保护,也不至于危及城内编户齐民。
他立刻表示同意,叫县卒放下弓弩,而支书则如蒙大赦,招呼族人近前,老人和妇女带着孩子钻到羊马墙背后蹲下,当靠在这不及人高的矮墙上时,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
眼看族人陆续躲进羊马墙内,支书长舒了一口气,正欲再谢,任弘却止住了他。
“支豪长,你留在城头上,安抚约束好汝部族众,勿要使其慌乱。”
支书了然,这位君侯仍不太放心,要留他在城头做人质:”但我诸子和族中青壮还在被羌人追击围困……”
“他们自有人去接应。”
任弘点了自家司马的名:“张要离,去城北召集护羌校尉府麾下两百骑,准备好弓矢刀剑,准备随我出城!”
“两百对三千?”
张要离略为迟疑,心里想着两百人加上千余小月氏,能退三千羌虏么?但他没敢质疑。
倒是方才意见相冲的县令富昌和长史董通国闻言,竟齐声劝诫道:“西安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羌虏或已反叛,万万不能出城啊。”
“不出去,难道还要躲在城中,坐视他们追击小月氏到令居城下,耀武扬威不成?”
任弘摇头道:“富县令,我丢得起这脸,我所持的节杖也丢不起。”
“护羌校尉有监视羌人动向之责,如今煎巩羌欺压小月氏,还追着他们到县城周边,恐怕是想要试探我这新任护羌校尉的能耐,若我躲在城内不出,必为其所轻,今后内外羌人更不能制。”
“更何况,若坐视羌人深入,周边十几个里闾的百姓怎么办?如今不只要接应小月氏,还要将羌人逼退才行,否则百姓在你我眼皮底下有了折损,事后恐怕连富县令也要被府君责备啊。你只管守好城池,他事勿问。”
富昌讷讷不敢再劝,董通国、韩敢当、游熊猫、辛庆忌等却怕任弘出了意外,请命说愿意代他走这一趟,让任弘坐镇城头指挥即可。
任弘却不以为然:“汝等莫非忘了我是因何封侯?”
当然没忘,对这位西安侯的每件事迹,辛庆忌都耳熟能详。
他曾纵马天山请援兵。
也曾借乌孙之力灭龟兹,救轮台。
更胆大包天,用自己的机智周旋于匈奴诸王两万大军之间,保全了铁门关不失。
比起他横行西域的日子,城外不过区区三千羌骑,何足挂齿?
反正辛庆忌一点都不担心。
“南门不能开,吾等且绕城一圈,从北门出。”
任弘接过韩敢当递来的节杖,将那赤红色的牦牛尾捋顺,下了城楼,翻身上了萝卜,操辔而去:“老韩,你嗓门大,一路上帮我喊些话。”
“喊什么?”
“羌虏犯界,西安侯、护羌校尉任君出城退贼,素闻令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