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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阳那个地方,你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尺。有时候,你甚至没有退让,只是大家都认定你是会退让的‘大善人’,所以他们一起联合来欺压你,那你就只能落得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结局。”
“在荆青蚨当家主的时期,他就是用这样的手段,筛选自己的盟友,挑选自己的敌人,所以荆家越加壮大,直至成为银血五大商会之一,而荆青蚨也荣获‘黑荆棘’的赫赫威名。”
“我打算将这个故事改编成一个游戏,让学生们体验一下其中的博弈……游戏名就叫‘青蚨劝酒’好了。”
乐语说完后,铸颜沉默良久,缓缓问道:“你想教学生什么?荆青蚨的残忍智慧、不饮酒者的利益至上、还是饮酒者的愚蠢善良?”
“青蚨劝酒只是一个最极端的例子,不过这个计策早已应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乐语说道:“当利益博弈里存在当权者、局外人、被统治者的时候,明明是当权者损害被统治者的利益,但当权者将矛盾转嫁到局外人与被统治者之间,逼迫局外人割舍自己的利益来保护被统治者,自己却能抽身事外,享尽利益……”
“我只是希望学生们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可以抓住最关键的主要矛盾,不要浪掷自己的善良,更不要乱舞自己的愤怒。”
铸颜负手在后,仰头看着浩瀚夜空:“你的教学理念,似乎暗有所指。”
“是铸颜导师你心有所想,你可别污蔑我。”乐语挨着凉亭的梁柱,说道:“我只是在阐述‘一奇荆青蚨’的经商策略:青蚨劝酒,转嫁矛盾。”
“只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你从商人的故事联想到现实里的其他故事,那我也没办法。”
“你试试跟校长说这样的话,看他会不会相信你。”铸颜似乎是在嘲讽他,但言语里有些许笑意。
沉默片刻后,他说道:“你让学生们给你写好评信。”
“啊?”乐语懵了。
“下节课之后,如果好评信数量大于投诉信,我就帮你压下来。”铸颜说道:“不然你就去找校长解释吧。”
“哦哦。”乐语哪还不知道铸颜愿意抬自己一手,连忙说道:“谢谢铸颜导师提携。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我。”
铸颜忽然叹息道:“是吗,那你能不能晚点才死?”
乐语一愣,呆呆看着面前这位老者。此时铸颜脸上再无严肃,只剩下萧瑟的苍凉。
“你们总是能给我搞出些新花样,总是要我帮你们处理收尾,现在甚至要兼任教务主任……”铸颜双手压着凉亭的石柱栏杆:“老人的身子骨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心脏也受不了这样的刺痛。”
乐语隐隐意识到什么,问道:“铸颜导师,你跟……”
“你的选修课讲师资格,是我批准允许的。”铸颜平静说道:“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求我办过什么事,你是唯一一件。”
乐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请节哀。”
“对于一个老教师来说,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喜欢重视的学生逝去更令人悲痛。”铸颜轻声说道:“十几年前,我被刺痛了一次。现在,我又被刺痛了一次。”
乐语站在铸颜的后面,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老人拒绝了这份好意,倔强地笔直地跟乐语对视。当风皱了坠星湖,点点灯光晕开的时候,他又变回了如同雕像般严肃的近卫系导师,平静说道:
“拜狱是我的学生。”
“秦孝也是。”
第333章 帮忙造反
除了孙悟空和杠精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有父母亲朋,人的本质就是社会关系的集合。
人的死亡分为三步:第一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第二是社会意义上的死亡,其他人取代了死者的职位;第三是终极的死亡,当最后一个记得死者的人死去,那么他的痕迹就彻底消散于天地中,化为书页间的句号。
有的人死了,仿佛从来没来过世间一样,像乐语的本体零号机;
而有的人死了,他们的因果依旧紧紧缠绕着活着的人,他们的声影在活人心里深处静静流淌,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像拜狱,像秦孝。
就连乐语都有几个会为他的死亡流几滴马尿的朋友,拜狱又怎么会没有?乐语只是没想到,他的朋友来头居然这么大——皇院近卫导师,在茶欢老校长只负责装逼的时期,铸颜就是当之无愧的副校长。
不过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拜狱是皇院的疾刀教师兼教导主任,他必然是皇院毕业的学生——像这种有编制的常驻教师,皇院学历是最低最低的门槛——而铸颜年纪这么大,秦孝和拜狱是他曾经的学生也毫不出奇。
但真正令乐语惊讶的点,是秦孝与拜狱是铸颜的得意门生。秦孝先不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乐语见都没见过,但拜狱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乖乖学生。
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乐语的感觉,作为一个逃课上网不交作业的好学生,他能隐隐嗅出同类的气息。他跟拜狱的关系一开始就不错,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嗅到拜狱身上的慵懒气息。
而且拜狱一个皇院教师,居然跟统计司狸奴督察一起迎接琴乐阴的到来,就充分表明他也是艺高人胆大。
乐语仅仅是疑似跟女学生闹出绯闻,就被铸颜找上门敲打一顿,若是拜狱被人发现跟统计司搅合在一起,怕不是要被当场逐出皇院,到外面隐忍三年不许暴露自己的名头,
难道拜狱年轻时居然是乖乖三好学生?
然而铸颜下一句话就证明了乐语的‘同类嗅觉’是有用的:“不过相比起他们,你还是嫩了一点……拜小子上学时就是恶名昭彰的疾刀跑者,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一群同学在楼宇间跑来跑去,当然,是穿着疾刀靴,他在皇院四年下来,给皇院教学楼带来的伤害远超过去四十年。”
踩着疾刀在楼宇间跑酷……乐语眨眨眼睛,没想到拜狱意外得很朋克啊。
“这都不让他退学?”
“茶校长的规定,讲道理前先动拳头。”
铸颜说起茶欢,言语里多多少少有几分无可奈何的不满:“既然是玩疾刀惹出的祸,那就从疾刀上战胜他。但拜狱那时就是疾刀狂龙学习小组的组长,疾刀技术远超同级,甚至连授课老师都比不上他。他在学院进行疾刀游行,根本没人能拦住他,茶校长向来对这种不会造成公共财产损失的嚣张行为十分赞赏,因此就这样让他横行到毕业……”
乐语忽然有些羡慕——他也有点想在皇院里读书。茶欢老校长的教学理念‘讲道理前先动拳头’,既对那些心怀鬼胎的学生重拳出击,还让天才横溢的人杰能尽情一展所长。
如果能在这个自由而自律的校园里学习,想必会很有意思吧?
“拜小子毕业之后,去踏白军当了一年半的疾刀战术小队队长,拿了三枚‘斩草除根’军功章就回到炎京,直接让年事已高的前疾刀教师退休。”
铸颜静静诉说过去的故事:“然后他改革了疾刀课程,提高了学习难度,降低了通过率,甚至找茶校长了要了几个死亡名额——虽然从来没用过,但‘有学生死在疾刀课里’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疾刀课的受伤率反而降低了,每一位选修疾刀课的学生都更加谨慎。”
“听起来不是一位能让人省心的教师。”乐语笑道。
“是的,关于拜小子的投诉信都能装满几个柜子了。”铸颜轻声说道:“但可能这就是老师的通病吧,能让老师记在心上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乖巧优秀的学生,而是这些狂傲不羁却又怀着赤诚之心的调皮蛋……”
“秦孝也是?”
“呵,他上学第一天就带着酒来找我聊天,你说呢?”
还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顽皮啊……乐语挑了挑眉,问道:“那你喝了吗?”
“我本来想拒绝,但我那时候还年轻,他带的又是好酒,所以我没收了。事后想想,我还是中计了。”铸颜笑了一声:“在拉拢关系和疾刀技术上,他们两个也是我的老师。”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乐语附和道:“术业有专攻,问道有先后,如是而已。”
“你哪里听来的古文?”铸颜忽然问道:“非常出彩的劝学古文,辉耀五百篇里没有你刚才那段话,足以让魏老师以此上一节赏识课了。”
“啊,这是荆正威说的。”乐语脸色不变:“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抄来的,可能是他自己写的吧?”
铸颜点点头,似乎相信乐语说的话,问道:“荆正威……东阳真是人杰辈出。”
“还好吧,与其说是人杰辈出,不如说是蠢才根本无法在那里活下去。”乐语叹气道:“那个地方剥夺了人庸庸碌碌活下去的机会,要么拼命往上爬做人上人,要么沉沦到底做人下人。那些变成烂泥的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你看到的自然都是东阳人杰了。”
“也是。”铸颜闭眼说道:“执掌教鞭数十年,终日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快让我以为这个国家也是蒸蒸日上,但这只是因为外面万万被压迫被剥削处于水深火热的民众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罢了……”
“我的目光所及,不过是皇院的清誉。只有你们这些见识过现实的人,才能放眼整个天下。”
“你来皇院,是为了皇位之争吧?”
听到这句话,乐语确信铸颜不是辉耀四卫的人,点头道:“没错。”
这点无需否认,辉耀七宫齐聚皇院,明眼人都知道她们要在皇院里借助某些手段来选出下一任皇帝。
“会死吗?”
“会死。”
“能晚点死吗?譬如说等我这把老骨头倒在教坛上之后……”
“铸颜导师老当益壮,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我就知道……”铸颜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对着湖心一吐出烟圈:“你们这种人虽然各不相同,但又如出一辙。”
“固执,自傲,天赋异禀,虽然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