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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遵旨!”仇不仁手心都捏出了汗,王子腾利用完了,金陵四大家族也要走向末路了!
兴儿回家还不得休息,还要预备会试重考,忽然宁国府大总管赖升来了府下禀报,说忠顺亲王、仇都尉奉旨查抄宁国府,他立即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宁国府的人,也就尤氏算个恩人了,其余的,他并不在乎。大石狮子前下马,他穿了黄马褂进角门,入眼所见,宁国府一片狼藉,各种金贵的瓶瓶罐罐被打碎了一地,这些抄家的官兵,做起事来,其实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一处亭台,他们连名贵的鸟儿都抓了去。
到得正堂大厅,只见忠顺亲王宣旨完毕,贾珍跪着已被枷号,戴了镣铐,现在东府有爵位的也就他一人了,仇都尉正仰天感叹“好一所公府门第”,忽然见了他:“周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儿不干你的事,你好好准备会试去。”
“卑职给都尉大人、八爷请安了!”兴儿行了礼,过来道:“我是这里的放家奴,原该问一问,两位大人,不知该如何处理宁国府?”
忠顺亲王楚翼和颜悦色:“贾珍被革去了三品威烈将军之职,前儿云光云总督是腰斩,他这个,以本王来看,最轻也是军流发落,至于发配到哪里,也未可知,最后看看三法司的署理就是了。”
“嗯,女眷呢?家下所有之人都要陪同吗?”兴儿淡淡瞅着跪在门口地上,面色苍黄的贾珍,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要作死,谁救得了?
仇都尉摇了摇头:“按照律法,军流之刑,女眷愿不愿意前往,全靠自愿,不过抄了他家的家产,除了祖地,也难以支持了,自然只好仰仗荣国府。”
“那好,都尉大人和王爷先忙,卑职告退了。”兴儿见到这熟悉的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敕造的宁国府,一夜之间,大厦将倾,也难说是何等滋味,如果这样走下去,自己将来能否自保呢?一心一意执法为民错了吗?不保全自己又何以做事?君子需要审时度势,他得罪了这么多人,能够安然无事吗?
仇不仁、楚翼两人也不介意他过来,毕竟他是贾府放家奴,理所应当,这还是有情义的,轮到贾雨村,不但不看你一眼,还要反过来踢你一脚呢!宅院的四处兵丁见到穿了黄马褂的兴儿,也不敢拦他,他在仪门外见了女眷被赶出来,尤氏、佩凤、携鸾、银蝶等无不掩面涕泣,唉,不被抓进狱神庙,然后坐地起价的发卖,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宁国府被查抄,自然又是一个不胫而走的消息,步了甄家的后尘,甄家是因为亏空还不上,宁国府则是内忧外患,连史家、王家、薛家都知道了,荣国府更是被震得人心惶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兴儿随意散漫的在宁荣街上走着,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忧心忡忡的出来,往返禀报消息,据说贾母都已经气病了,那还不是说给太太们,然后她们瞒着?见到周兴,赶忙下马作揖:“姑爷!咱们西府的大老爷说,前儿邸报又见圣上褒扬姑爷了,可知你要做咱们府上姑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哎哎哎!赖大,别这么叫我,这门还没过,亲还没成呢,敢情是他们不安了,舅太爷打了胜战还保不住,我也未必保得住,全靠圣上赏识!不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你过来,我问你,大观园的后角门怎么走?”兴儿当然知晓,这会子荣国府巴不得把贾迎春送给他呢!人人心里有一杆秤,哪儿轻,哪儿重,这不是一目了然嘛?
“是是是!姑爷先到后街,往左拐一个甬道就是了。”赖大点头哈腰,巴结不已。
兴儿依言前行,到了角门,少不得赏了守门的老婆子几个碎银:“大娘,烦请通报珠大奶奶一声,就说我周兴,因为兰哥儿会试之事,特此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好指点指点。”
“哎哟!想不到是你这位周大老爷!阿弥陀佛!”老婆子见钱眼开的祷告不跌,谄媚的应允了,不多时回来说了几句,兴儿一听有戏,悄然进了园子,一路没见人烟,到了稻香村,柴门半掩,再进正室,果然见李纨在座。
她换了一套湖蓝缎妆,连小丫头也遣退了,兴儿不禁觉得有点刺激,笑道:“我说的文案,早给了兰哥儿了,就是给他分类记忆一下,比如我把《四书》分门别类,学而第一,为政第二,八佾第三……各类各有十几几十篇不等,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可想死你了!”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若是娶了迎春,这关系凑成一桌骨牌都快分不清了,像个什么样……”李纨低头叹息,就被兴儿抱到了床上,一阵春意盎然,尽显鱼水之欢……
第197章 推李纨(四)
时间静谧得如房檐下的沁芳溪流,一条河横七竖八的分叉开去,淌了一路的鸳鸯鸭鹅,偶尔扑棱棱几声,它们开始洗濯自己的羽毛。 躺在床上的男女也是一样,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心跳声仿佛又跟随着沙漏,嗒嗒嗒的往下掉落。不知到了何时,她淡淡偏过头来:“你该走了。”
不止丫头们要进来,东府被抄了,那位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珍大奶奶,如今不得不栖息在荣国府,宁国府大门一关,封条打了大大一个“叉”字,珍大奶奶就一无所有了,她们是妯娌,想不想见,面子上也要这样。李纨见他纹丝不动,仰了仰脖子,从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睿智的神色:“凤丫头被你坑得很惨,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如今门也不大敢出了,舅太爷若是真出了事,琏二爷真敢把她休了。早几年的时候,我也敲打过她,我把平儿和她换个过子才好,这话恐怕会一语成谶。”
兴儿握紧她修长而又有温度的手,扶了扶她胸前:“这些事不与我相干了,若是有那么一天,你会不会跟我走。”
李纨淡淡的摇了摇头,笑道:“不会,我还要看着兰儿求得功名富贵,我自己凤冠霞帔,后人给我立个贞节牌坊才好。”
兴儿登时愣愣的一动不动:“这是怎么?你今天这样子,可不是什么《列女传》的曹氏,你还能削割鼻,表明你的坚贞不成?”
“如果世人肯信,我倒是愿意,你赶紧走,千万不要叫人看见。”李纨把头一埋,不再话。
兴儿无法,着装好了,轻轻理了理她的头:“话是这么,然而世间一切,皆有可能,不管怎么,你是我的女人了。”
李纨抬头时,他已经悄然离开了,她摸了摸枕头,这块孤身一人冷落了好几年的地方,竟然有些湿润。
稻香村一片农舍风光,所以李纨自号稻香老农,往下的藕香榭芦苇、池水,有竹筏拱桥想通,直达西北的蘅芜苑,再下是探春居所秋爽斋,明媚开朗,往西南才是紫菱洲、潇湘馆、翠滴亭。烟柳画桥,画舫凌波,亭台楼阁,朱门宅院,好一片风光景色,真个把江南园林也搬了过来。以兴儿的身手武艺,一路上自然无人现他。他无暇过多浏览,倒是想着这李纨也太有个性了,从前未接触,便不了解,既接触了,她那谨守礼法所包裹的内心,则不尽然如外表,既表里不一,最终她却不答应,还要回归到那一套束缚上面。兴儿一时惆怅感叹,此刻暂且不迎春,连尤三姐那边也没安排好。
会试重考的时间到了,此番轮到他成了主考,步骤程序一如既往,直至红着眼睛熬过了九天,兴儿在公堂大松一口气,对贾雨村与各房考官道:“所幸未出大事,这么着,咱们分头配合上面派下来的阅卷大臣,取出贡士来,事不宜迟,按考生各省的履历先分。张榜公布出来,还要带他们到殿试。”
“周大人,贾府有一名监生举孝廉的子弟在内,你看……”贾雨村犹豫不决。
“你是贾兰吗?不行,贾司马,你是贾王两家保举的,我则是贾家的放家奴,你我都要避嫌疑,咱们考的是一个公正,取的是国家的人才。不然何以对得起明经取仕、为国求贤几个字呢?犯不着苍蝇不来叮咱们,咱们自个儿就变成臭肉烂肉了。”兴儿断然拒绝了,贾雨村无话可,十八房考官各自取卷,皆深以为然。
此后的殿试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周兴、贾雨村当先率领几十名贡士到金銮殿,倒是皇帝极力礼贤下士,亲身给最后一个落后的贡士端蜡烛,甚至放下了十三弟楚祥呈上来的奏折,把这些贡士都感动坏了,兴儿却是看得凛然。
这件差使完了,十三爷楚祥才敢话:“圣上,臣弟才刚从奉天巡营回来,得了上谕,马不停蹄的抽出了几名副将、参将、游击,即刻赶赴西北王子腾中军行辕,与他麾下将领交接职务。”
殿下罗列的众议政大臣无不觉得一阵心寒,要把王子腾的亲信换掉?交接职务?得好听!其实是在撤掉王子腾的兵权!皇上要开始整治金陵四大家族了!
“好……好。”楚天阔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水璐那儿呢?科场舞弊,此事,着十三弟你与三法司会审。总理王大臣,你执掌着户部,那儿的亏空怎么样了?”
楚祥有些话不敢,回来之后他到大理寺牢房问过水璐,供出了三皇子楚时,但是楚祥极力隐瞒了,水璐怎么也是死,为何要揭而株连九族呢?楚翼早有准备:“启禀皇上,圣上圣明烛照,自登基以来,大力整顿吏治,目今国库除了西北战事与各项开支之外,还有一千多万两盈余。只是江南的盐税一如既往收不上来,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就栽到了这个跟头上,两淮私盐猖獗,漏掉的盐税,就达七成!银子不下千万!”
“林如海,这也是一个清官哪!可惜……”皇帝步伐走下御座,一直到了大殿门口,淡淡睨着周兴,风吹起了他的龙袍:“周兴,朕一直在想,该怎么赏你……”
众人面色各异,忠顺亲王好好的提出了当务之急,皇上怎么一直指东打西呢?兴儿连忙跪倒:“奴才领着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