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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似乎发出了不平衡的吱嘎声。
「咳、什么人?」屋内传来沈痾难解的咳嗽声。
男孩轻轻挑起眉头。
悉悉苏苏的声音传来,一截小得不能再小的蜡烛被点燃,娇小的火焰轻轻摆动着,照亮了空间内的一切,也让男孩看清了那个误打误撞复活自己的后辈。
金色的长发,因为久病而变得像枯败的稻草,灰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精神,脸色蜡黄嘴唇发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可以称之为贵气的东西。
挂在干瘪身体上的东西称之为抹布都污辱了抹布,整间屋子有着难闻的霉味,还有奇怪的草药味,两相交杂再配上泥土被水打湿的土味,男孩觉得在坟墓内都没这么难受。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扶着小矮木几,欧帝斯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气势和华贵气质的男孩。「欧帝斯,我是欧帝斯˙葛雷˙索莫纳斯。」受迫于男孩的气势,欧帝斯不知觉地回答问题,等他回过神想喝叱对方无礼时已经晚了。
「哦,索莫纳斯,一个黑法师家族,居然沦落到只能住这种破箱子的地步了?」
欧帝斯觉得被污辱了,他固然痛恨父亲的无能,也痛恨自己病弱的身体,但他还是以自己家族为荣,这是他从小到现在一直深以为信念的东西。「不劳你费心!」
「啊,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男孩讽刺地说道。
「你是谁!凭甚么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嘲讽索莫纳斯,或者说嘲讽他──欧帝斯,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大放阙词?」男孩手环胸笑道。「欧帝斯,身为一个贵族,哪怕有人对着你泼了一杯酒,你也要保持适当的笑容,贵族永远不让自己狼狈。」童稚的嗓音如是说,粉色的嘴唇轻轻弯着,烛光之下看起来如小天使般迷人。「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安特瑞斯˙索莫纳斯。」
欧帝斯张大着嘴,跌坐在地上,屋顶漏水让地板早就湿了,他这一坐下去,裤子也湿了,湿冷让他一个激灵。「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
男孩依旧保持着适当的微笑。「安特瑞斯˙索莫纳斯,不要怀疑,你的祖先。」
看着男孩那可以含下一颗鸡蛋的蠢样,男孩侧头对着爱德华说。「带上这家伙,我可不想今晚就在这里落脚。」
爱德华行了个礼,让安特瑞斯先进到屋内躲雨,而他则像扛米一样将欧帝斯扛上肩膀,另外一只手则依旧恭敬地替安特瑞斯撑伞。
他们一路走,慢慢离开了小镇。
雨水淋得欧帝斯很难受,但他一点点抗议的念头也没有,到现在他还沉浸在祖先复活的错愕当中。抬起头看着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小孩的『祖先』,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安特瑞斯这个人在族谱中有记载,是个年仅十八岁就过世的天才,遽闻他有着碧绿色的眼睛,彷佛黑夜般优雅的黑色长发,是个将女人迷得团团转的俊美少年,可是……
欧帝斯揉揉眼,眼前那个自称安特瑞斯的男孩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十八岁的样子,要就是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天才安特瑞斯,不然就是复活的程序出错了?
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不太敢问。另外让他觉得诡异的是被称为爱德华的仆人,他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尸体的味道,而且他冷得不象话,比自己这个病弱的人还要冷。
像是石头一样。
想起自家祖先是做什么勾当起家的,欧帝斯忽然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在一个荒废已久的别墅面前停下,这个别墅似乎是某个有钱人家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遗忘了,一搁置就十多年,年久失修,砖瓦都裂了,里面更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欧帝斯抖了一下。「你、你要进去这里?我听说、听说这里闹鬼……」他话还没说完,就接到安特瑞斯那嘲讽的眼神。
「怕鬼之前,你应该先学会怕尸体。」他瞥了眼爱德华。「去开门吧,将他放下来。」
「是的先生。」爱德华说,他将欧帝斯放下,又将伞交给了他,示意他好好替安特瑞斯打伞,这让欧帝斯很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
身手矫健地攀爬进去,从里面砸开了锁,爱德华拉开了铁栅门,让主人进入。
安特瑞斯慢慢地走着,爱德华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生锈的斧头,直接将木门打烂。
「先生,请。」爱德华说。
踏进沉静了十多年的老宅,一片黑暗,爱德华不知道从哪找来了蜡烛和火柴,先点亮了客厅。一座豪华的阶梯螺旋而下,水晶吊灯在烛火之下依旧折射着美丽光芒。
沙发什么的都被白布掩盖,不过白布上有许多老鼠的排泄物,可以想见白布下的沙发早就毁损不能使用了。
捧着烛台,爱德华正看着安特瑞斯。
摇晃的烛火让他僵硬无神的脸看起来更诡异,欧帝斯颤抖了一下,连忙撇开眼睛。
「你会害怕?」安特瑞斯问。
欧帝斯不敢答声。
「提供我血液的女孩,我知道她的记忆,你敢让活生生的人去送死,对于死人就不该这么胆小。」安特瑞斯淡淡地说,他像是一个温柔的刽子手,对人微笑,却又毫不留情地斩下屠刀。
欧帝斯觉得内心所有的丑陋邪恶都被看穿了,他咬着牙,不敢多辩解什么。
看欧帝斯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安特瑞斯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只交代爱德华去整理间房来,而所谓的整理,也不过就是将里面毁坏的家俱全扔到客厅来,把地板打扫干净,他要将就一晚。
爱德华是个死人,他不会疲惫,也不会抱怨,约半个小时他就将东西处理好,就像一个完美的管家。
安特瑞斯扫了已经累得开始点头的欧帝斯一眼,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吧,到那边睡觉。」说着,他交代爱德华将那些不要的家具拆了,扔进壁炉内烧。
本该是小客厅的空间燃起温暖的火焰,欧帝斯被强迫脱下所有衣服,瑟缩在壁炉旁取暖,他身体不好,又遭受连番的刺激,神经一放松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跳动的火焰照耀在安特瑞斯宁静的脸庞,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欧帝斯,而爱德华,他其实惧怕火焰,安特瑞斯让他到另外房间待命。
手抚摸着胸口,那里有着心脏的脉动,他体内有着血液流动,他需要呼吸,也有体温,他是个活人。
复活。
如神话一般遥不可及,但如今他真的复活了。
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他脱下了外套,丝质衬衫洁白高贵。
一个无聊的手笔,居然真的实现了,这究竟要让他惊,还是让他喜呢……
※※※
接下来的日子,对欧帝斯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安特瑞斯开始灌他奇怪的药汁,有黑色的、墨绿色的,还有浓稠得像泥巴一样的东西,每一次都让他生不如死,他怀疑安特瑞斯根本是想把他直接变成殭尸。
两人大眼瞪小眼,隔在中间的小茶桌摆着一碗冒着酸味的汤汁。
「我不喝!」欧帝斯撇开头,这动作充分表达出了他的拒绝。
安特瑞斯手交握放于腹部,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我不勉强,你如果还想回到以前那个一吹风就头痛,一淋雨就发烧的样子,你就把它倒掉吧。」
欧帝斯张张嘴,低头看着那紫色又有褐色的液体,强忍着恶心,捧起碗仰头喝光,对他来说,没什么比以前那落魄模样更折磨人了。
他的祖先是黑法师,擅长各式各样的黑法术,同时也明白许多不被人接受的秘方,那能迅速地治好他久病的身体,甚至能让他不再动不动就生病,和半年前相比,他好太多了,他可以跑,也不再为天气的变化而痛苦。
虽然代价是每天好几碗令他作恶的药汁。
「这些东西,我还得喝多久。」紧皱着眉头,强压着胃部避免自己呕吐,欧帝斯哑着嗓音问。
「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可以停下。」安特瑞斯说,他拿过放于一旁的报纸,动作优雅地翻阅着。「克尔特学院招生?」他歪头看向欧帝斯。「你想去的学校?」
欧帝斯愣了一下,点头。「没错,南区最好的学院。」
「你想去那边学什么?要学黑魔法,和我学不就好了?」安特瑞斯轻声问,捧起一旁的瓷杯,啜饮了口热奶茶。
他得称赞爱德华,泡奶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欧帝斯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家族早就没落了,黑魔法一向不是主流,在贫民窟时他只想脱离那个环境,所以向往着克尔特学院,但真的问他去那边要学什么,他其实一点概念也没有。
如果想学黑魔法,不如跟着安特瑞斯,可是……
可是,这实在太……
太局限了。
黑魔法是战争的产物,召唤亡灵和尸体魁儡进行消耗作战,但现在太平盛世,就算边境小有战争,也绝不到要让死人爬出土来,黑魔法变得可有可无,甚至许多黑魔法大家都和索莫纳斯一样消亡了。
没落的贵族,就像西下的太阳。
「如果……我不学黑魔法呢?」欧帝斯小心翼翼地问,他观察着安特瑞斯的表情,深怕在上面看到不悦。
他得承认,他很怕安特瑞斯,他的一个眼神扫过来都能让自己惴惴不安半天,想着是不是做错什么,安特瑞斯随便抓了本书来,问他看过没有,他什么也答不上来,那时候才真正觉得羞耻。
性命没有忧虑,他开始想着精神面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知识文化,他字认得不多,小小年纪就被扫地出门到处流浪乞讨,到现在也没念过什么书,以前学过的也早就忘光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神色黯然,他这样子想进克尔特学院那是痴人说梦。
「你不想学黑魔法?」安特瑞斯问,报纸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嗯……对目前局势来说,那好像……不怎么有用。」欧帝斯小声地说,略显懦弱。
「的确是,不过以你的身体,骑士战士类的就别想了,是绝对不可能的,论体质而言,大概只能当魔法师吧,祭司以我们家来说,没有任何一个祭司学系会接纳你的。」安特瑞斯简单地做着分析。「对魔法师有概念吗?」
欧帝斯掀掀嘴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魔法师大概分三个系,火焰、闪电为一系,水和风为一系,冰是水的衍伸,不过想使用冰魔法有先天环境限制,普通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