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虞碌得知画溪失踪,怕景仲有什么好歹,颠颠守在外面。
两人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火一边吃茶。
“这是第九次祛毒,此次清了,王上从此就不用再受剧毒之苦。”虞碌看着跃动的火苗缓缓说道。
景阳当初是真想景仲死。
下的毒剧烈无比,仅是体内残存的余毒,每年毒发之时,都让景仲生不如死。
温青见过一次。
似是想起那夜景仲的惨状,他打了个寒噤,用火棍掏了掏炉子,说:“王上说他不会回去。”
话里却颇有隐忧。
话音方落,殿门被人一脚踢开,景仲衣衫完整,站在门外:“回国都。”
香囊被水打湿,皱皱巴巴的,被他胡乱没有章法地系在腰带上。
温青没有意外。
虞碌颤颤上前,正要哭求景仲万要以身体为重。
刚走到景仲面前,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温青迈步,挡在他前面,道:“属下这就去准备行装。”
景仲做决定从来只随心,不随别的。
虞碌劝不动他。
谁也劝不动他。
若他是个惜命的,当初就不会为了和景阳赌一口气,喝下有剧毒的酒。
临上马,景仲扯了扯腰间的香囊。
穗子沾了水,不平整,扯一扯才稍微整齐一些。
他回去无用。
原因他早就知道,若是她要死,现在早就死了。若是她当活,晚几天回去也无妨。
可惜,他坐不住。
温热的温泉水忽然像烧滚了一样,烫得他坐立难安。
再在滚烫的泉水里多待一刻,他都怕自己会被煮得熟透。
他不知道那个蠢东西竟这么重要。
重要到能轻而易举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早知有今日,他一定会在洞房那夜,挑开她盖头的那一刹那杀死她。
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弱点和牵挂。
只是可惜,太晚了。
那个时候他没有杀她,现在反而要去找她。
弥补心下陡然空出来的那一块。
——————
从信城到国都,只有一条国道。
其间多是草场。
三月草长,露出嫩绿的青茬,浅浅的,遥遥一看,草场上一片浅青色,但走近了一瞧,还是枯黄的草。
这是因为草叶太嫩了。
再过一段时间,草叶全长出来,才是草原最好看的时候。
一辆灰青的马车缓缓行来。
马车是最不起眼的灰青色,马儿老了,拉得吃力。驾车的也是位老人,一边驾着马,一边唱着柔丹的民歌。
调子悠远绵长,在空荡荡的天地飘荡着。
经久不散。
画溪坐在马车一端,打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地。
天高地远,蓝得空远澄澈的天,绣着的朵朵白云看上去离得极近,几乎伸手可触。
她不由自主地张开手,挡在额前,直视那日光湛湛的天光。
心襟也不由空旷起来。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自由的气息啊。
“嘶……”桃青轻呼了声。
画溪忙放下帘子,转身问软垫上的桃青:“伤口又疼了?”
从山涧跳下去,没掌握好方向,额头撞上了山涧边的巨石,登时破了条口子。连日来她们又忙着奔波,连药也没好好吃一副,还是昨日到了镇上,画溪到药庐给她买了瓶金疮药暂且用着。
桃青说:“有点儿,不过还好。”
画溪打开坐垫下的箱笼,找出昨日才买的金疮药:“我给你敷点药吧。”
坐了过去,揭开她额前的纱布,本来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突然又裂开,冒出好几粒血滴,画溪心疼不已:“怎么又裂开了?该有多疼。”
桃青笑着摇摇头:“不疼,我不疼。”
画溪轻轻把药敷在她额角。
刚把药敷好,马车忽然乱晃了几下,她护着桃青坐定,问:“老伯,怎么了?”
赶马的老伯停住歌声,乐呵呵道:“没事,有人骑马过来,马儿受惊了。”
话音方落,当真有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从马车周围跑过。
马蹄疾驰,声音铿锵。
画溪把车帘掀开些许,只见马蹄扬起的沙尘,混乱成一团。
迷蒙沙尘里,几道黑影纵马而过,片刻之间已然远去。
画溪被扑面的沙尘呛得眼红,放下帘子,垂首看着脚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继续给桃青处理伤口。
————————————
————————————
江丘的八月,雨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画溪从千丝庄里出来,赶巧就下起了大雨。
早上出门得急,忘了带伞。总不能淋着回去。
她往屋檐下缩了缩身子,借着窄小的屋檐暂避风雨。
“李姑娘?”阶下走来一人,目光在看到画溪的时候顿了一下。
画溪随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千丝庄的少东家。
她见过几次这个少东家。
他姓尹,名怀泽。
是千丝庄东家唯一的子息。
千丝庄是江丘国最大的丝绸布料商,家底颇厚。
她原以为这样丰厚家底的小公子定是如京城纨绔那般玩世不恭,几次接触下来,他却并不如此。
“少东家。”画溪弯眉。
姜怀泽道:“李姑娘来交货?”
画溪点点头:“上回徐管家说那批去大邯的货要得急,我怕耽误交货的期限,就赶工期赶了出来。”
姜怀泽收了伞,将雨伞放到檐下,道:“外头雨大,李姑娘进来避避雨再走。”
画溪望了眼雨势如倾的天,磅礴的水汽氤起,人都面目不清了。
“进来喝杯茶,待雨势小些了再走也不迟。”姜怀泽又道。
主人诚意相邀,再扭捏倒显得无礼了。
画溪点点头。
姜怀泽眉间淌出些喜悦,走在前面引路。
稍稍提着些裙摆,跟着姜怀泽走了进去。
姜怀泽带她在一楼厅堂坐下,吩咐小厮道:“取我上次从大邯带回的雨前茶来。”
他笑问画溪:“听说李姑娘是大邯人?”
画溪道:“是。”
姜怀泽一面生炉掺水,一面问道:“那后来又怎么到了江丘?”
画溪垂着眼,看着灰青茶盘上的素瓷杯子,没有应声。
姜怀泽见状也不多问,他转过身从身后的多宝阁上取了个匣子,推到画溪面前:“这是上回我途经大邯,带的莲子糕。你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画溪接过,道了声谢,便取了一小块糕点,以袖掩面,将白色的面帘微微掀开些许,小口小口吃着莲子糕。
姜怀泽拨着茶炉里的火炭,笑着看她。
约摸六个月前,这个小姑娘找到千丝庄,问收不收绣品。
姜家一向有自己的绣娘,不用外人。
她被拒了后也不恼,次日又拿了她绣的一幅小屏过来。
绣工精巧,堪称佳品。
姜怀泽看了,甚为喜欢她的绣作,便和她做起了买卖。
长期相处下来,他发觉这位李姑娘性子恬静,虽然名字叫蛮蛮。脾性却是极好,温静从容。她虽面上常覆面纱,但从其待人接物,不难察觉是个极为姝丽玲珑的姑娘。
他虽于画溪有意,却也知道她独自和一个妹妹在此,家中并无父母长辈,大邯人最重礼数,他怕轻慢了她,故而也未多有往来。
姜怀泽煮好了茶,分了一杯给画溪:“刚才受了风寒,喝口茶祛祛湿气吧。”
“多谢少东家。”画溪接过杯盏。
画溪刚把杯盏放到唇畔,正要喝水,外头走进一男子。
直奔姜怀泽而来:“听说了吗?怀泽。”
他走得气喘吁吁,进来见姜怀泽正在煮茶,忙取了一杯饮下。
“什么事?”姜怀泽又给他递了杯水:“坐下慢慢说。”
“柔丹王景仲……”他长喘了口气。
姜怀泽闻言,道:“柔丹近来不是在和河兴打仗吗?听说还是景仲亲自领兵。”
“对,今日柔丹来了消息,说是景仲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了。”
画溪闻言,手上一抖,握着的茶杯应声落地。
滚烫的茶水倒到腿上,烫得她眼皮子一跳。
此时竟什么也顾不得,只转过身问那人:“消息当真吗?”
拉着面帘的手也松开了。
整张面帘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脸侧。
从姜怀泽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对上她脸侧那一道长长的伤疤。
怪不得一直戴着面帘呢,原来是因为脸上有伤啊。
注意到姜怀泽的目光,画溪反应过来,忙把帘子扯起来,重新别在耳后。
方才那人道:“当真吧……现在到处都在传。”
画溪霎时心乱如麻。
景仲怎么会身受重伤还下落不明呢?
他……是那么的厉害。
厉害得仿佛刀枪不入。
“多谢少东家的茶,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画溪匆匆起身,往外走。
姜怀泽追出来:“李姑娘,雨还这么大。”
画溪脑子里懵懵的,各种纷繁错杂的情绪齐齐涌上来。
离开柔丹将近半年时间,她经常听说景仲的消息。
他出征了,带着部下南征北战,屡战屡胜,周边不少部落小国皆已归顺。
有人骂他,有人赞他。
画溪在这些流传的只言片语里得到景仲的下落,他一直很好。
怎么突然之间就、就重伤了呢?
“没事。”画溪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走进雨幕中。
“李姑娘。”
姜怀泽捞过檐下的伞,追进雨中,撑开伞面,离在一尺开外,高高地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画溪回头,这才看到姜怀泽跟在身后。
他眉眼淡然,一笑:“把伞带上吧。”
画溪没接他的伞,站在原地,低头扫了一眼绣花鞋鞋尖。
鞋尖沾了雨水,湿乎乎的,染了泥,看上去有些脏。
“不用了,少东家,我家很近,马上就到了。”画溪道。
姜怀泽有些纳闷,往常那般贞静和气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失魂。
“你……认识柔丹王?”姜怀泽犹豫了下,问道。
画溪心都快揪到一起,轻轻咬了下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