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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提起笔,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夺了她的笔。景仲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来。”
“画好看一点。”画溪闭着眼,嘱咐他。
他提笔沾了沾朱砂,说:“是我画得好,还是柏之珩画得好。”
画溪闻言睁眼,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你好,柏将军不及郎君。”她有些无语。
景仲眉眼一弯,细致地给她绘了一朵精美的梅花。
寒冬时节,白雪纷纷,那朵花栩栩如生,倒像是一朵真花开在她眉间一样。
景仲懒散地在她面前坐下,若有所思地望着画溪。此时的画溪比那年嫁给他时,脸上非但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反倒眼角眉梢添了几分温婉的风情。让她看上去比那时还要美丽动人。
他沉了一下脸,随手拿起几上的幕离,罩在她头上:“戴上,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明天或者后天,正文就要完结啦!!!!!
花花给我撒起来!!!!
☆、第 95 章
景仲在京城待了十几日; 一再却了别人的拜访。
因他身份特殊,也无人敢说三道四。每日画溪都带着他在京城游玩,偶尔碰到达官显贵,他们求见; 景仲也从不传唤。他好不容易有时间和画溪独处; 这点时间; 他不喜被人打扰。
这些人被一拒再拒,也不敢再上前打扰; 只能在背后偷偷议论; 连带着讨论他身边那个时常戴着面纱的女子的身份。
她是景仲接来京城的,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京城贵女都猜她是景仲在平乱途中认识的南平李氏女。他们形影不离,京城贵女都在笑话柔丹那位新上位的王妃。
年底大邯皇帝邀景仲入宫赴宴。照他的个性; 这宴他是不愿赴的; 但澹台简说关于赤舜赔城的事还需要和大邯皇帝周旋。北边已经乱了很多年; 各国各自为据,征战杀伐。景仲有他的理想和抱负,他要结束北方常年的混战。在他的理想和抱负面前; 这点小情绪; 不足为提。
画溪看着那张帖子; 心绪有些复杂。
景仲懒散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画溪早早起身,换上了一身绛红盛装,对着铜镜细描眉,慢梳妆。然后戴上了浅粉的面纱。
她要和景仲一起入宫。
迎接他们的轿辇将两人送入宫,在华阳门前停下。
景仲要到前朝见大邯皇帝; 而画溪要经华阳门入后宫,由皇后接待。
景仲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睁开了轻闭的眼。
画溪提起裙摆便要下轿,景仲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不解。
画溪道:“你到前殿见皇上,我应该去后宫。”
景仲浅笑,不肯松开她的手腕。
画溪摇头:“不合规矩。”
景仲眼里没有规矩不规矩的,他认为他和李蛮蛮是夫妻,两人就是一体的,到哪儿都应该在一起。
画溪再摇头;“在大邯,女子不能参政。今日皇上要见的是你,我去了属实没有规矩。”
景仲靠在车厢壁上,神情恹恹,眼睛沉下去,明显不悦了。画溪窘得不行,接引使正在马车外拱手以待,等她下车。她瞧着景仲满脸不高兴,又不能扔了他一走了之,只好放软语气,柔声哄他:“你去嘛,好不好?”
景仲还是不吭声。
画溪拉起面纱的一角,倾身去贴了下他微抿的唇,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她这才放下面纱,理了理衣衫,迈步走下马车。
画溪跟随接引使往后宫走的路上,心绪有些复杂。这个地方她待了十多年,从六岁起,人生中最青涩的十年都在这里度过。
她知道这座宫城有多奢华,也知道奢华的背后隐藏了多少肮脏。
时移世易,再度走到熟悉的青石路板上,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贵人,前面就是了。”接引使将人引至后园入口。很多朝廷命妇已经到了,园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画溪身着朴素,淹没在姹紫嫣红里并不显眼。
无人理她,她便在角落里默默喝茶吃点心。
“蛮蛮。”骆葭瑜不知从哪里出来,跑到画溪面前。
画溪一惊,随即眉眼弯弯带着笑,起身拉住她的手:“阿瑜,你竟也在。”
“父亲回京述职,我便跟他一同回京了。”骆葭瑜挽住画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下,抿唇笑道:“早就听说王上身边跟了个女子,素来形影不离,他们都说是南平李氏女,我一猜就是你。”
她笑着凑近画溪耳畔:“他护你可护得真紧,我递了两回帖子,都让人给退了回来。”
“有这事?”画溪脸上浮起一抹慌色。
骆葭瑜笑得开心:“当然。不过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骆葭瑜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女眷的目光。今年的骆葭瑜可算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平西王府地位尊崇,早年间她许配了人家便也罢了。今年她订婚的秦羽意外身亡,她恢复自由身,各适婚子弟人家的心思便都活络起来。
加之今年对抗赤舜之役中,骆葭瑜替父出战,领兵驰援柏之珩,与其前后夹击,死守城门,等来柔丹援军,最终破敌守住国门。
皇帝都亲自封赏过她。
有人羡慕便有人嫉妒。
龙洢云皱着眉,眼神如刀子将骆葭瑜打量了几遍。
龙洢云和骆葭瑜素来不睦,去年骆葭瑜回京,萧若庭对她殷勤得很。那时龙洢云和萧家已经定亲,不日即将完婚,但她听说萧若庭闲来无事便在骆家的别院下晃悠。
故而生恨。
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公主,将她善妒的品性学了十之八九。
骆葭瑜看不惯龙洢云的做派,浅笑颔首与园子里其他人打过招呼,也笑着同她招呼了声。然后就拉着画溪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谈天说地。
等时辰差不多,皇后出来,邀众人去前朝宴厅,与天子共饮宴。
皇后看到骆葭瑜,朝她笑着招了招手。骆葭瑜头皮发麻,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絮絮交谈间,皇后免不得又夸了她几句。
皇后拉着骆葭瑜走前面,画溪在后面落了单。
龙洢云状若无意地走到画溪身边,笑着问:“你就是柔丹王身边的那个女子?”
画溪愣了下,只点点头,没说话。
“叫什么名字?”龙洢云扫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跟随其后的世家女眷都看了过来。
“公主。”骆葭瑜退了下来,拉过画溪的手,站在她面前,笑道:“蛮蛮胆子小,不知何处冒犯到了公主?”
龙洢云瞪了骆葭瑜一眼,露出不屑神色:“不过问句她叫什么名字,你又何必紧张?”
“还是?”她的目光转向画溪,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骆葭瑜脸上的笑意一敛,道:“公主还请慎言,若是皇后知道了,又要责备公主了。”
龙洢云闻言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皇后,明显露出了几分忌惮。这个传闻中见不得人的女子好歹是景仲带进宫的,母后若是知道她寻事,免不得又要被她责骂。
哼,堂堂上国,竟要对一个蛮横无理的蛮子礼待有加。龙洢云提起裙子向前走去。
骆葭瑜轻拍了拍画溪的手背,朝她笑了下。
到了宴厅,满厅乌泱泱的人。官员几乎已经到齐,唯有上首两个位子还空着。
是留给皇帝和景仲的。
骆葭瑜拉着画溪在她的座位旁边坐下,道:“蛮蛮,你陪我坐这儿。”
说话间,礼官高诵道:“皇上驾到。”
众人的目光便朝殿门看去,画溪随众人屈膝行礼。
皇上心情颇好,嘴角笑意绽放,看来和景仲的议事十分顺利。景仲与皇帝并肩而行,轮廓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原本就分明的轮廓越发瞩目。
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若不是天子威仪逼迫,会有更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模样和传闻中的蛮人形象相去甚远,不仅收拾得干净利落,而且较之大邯男子,更多几分粗犷的豪气。
哪怕他只是冷淡疏离地走过来,却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
那是常年征战,刻入骨血里的。
画溪抬起头,缓缓朝他眨了眨眼,他目不斜视往前方走了去。
她瘪瘪嘴,知道他小性儿又上来了。也不搭理他,坐下和骆葭瑜吃吃喝喝。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景仲那边瞥去,又想到画溪和景仲的关系,也有意无意朝她看过来。
不是说景仲极宠这个征战路上捡回去的女子?怎么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龙洢云若有所思。
“阿瑜。”宴会到了一半,突然响起个声音。画溪闻声望去,竟是柏之珩。
骆葭瑜见他到了,笑着对他道:“事情完了?快些坐吧。”
柏之珩点点头,在她身畔的矮桌坐下。目光停在画溪面前片刻,认出了面纱掩映下的人是谁,朝她点头笑了下。
画溪也点了下头,又心虚地朝景仲那边看了下。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等出了宫找个时间我们聚聚?”骆葭瑜压低声音,小声对画溪说道。
画溪道:“当然,到时候你直言找我,不必再麻烦递帖子。”
说完,她往杯中斟满果酒,朝柏之珩和骆葭瑜举了举:“这一杯,贺你们大胜而归。”
骆葭瑜笑意灿烂,举杯回敬:“多谢。”
柏之珩顿了下,亦举杯,道:“贺你万事顺遂。”
画溪没想到,当初在平阳藏于一屋的三人再度聚首,竟会是在这等境况。
“你大婚之时,我和柏将军原本想去贺你新婚,但时间仓促,不得已只能作罢。”骆葭瑜望着画溪的眼睛:“你不会怪我们吧。”
画溪听着这话,莫名觉着有些不对劲。偏偏骆葭瑜眼睛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污,看上去真诚坦荡,不似有什么言外之意。
当初若非骆葭瑜,她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到现在。
画溪垂下眼睛,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