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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就是雎安这段时间信件不断,连日斡旋的主要事情,朝廷与星卿宫的关系一向微妙,需要仔细把握,这次皇帝最后算是默认了。
即熙不免疑惑,皇帝可是天下最好面子死不认错的人,居然能吃这个哑巴亏?
“这件事要多亏柏清师兄帮忙。”
“柏清师兄?”
“他进星卿宫前,姓赵。”
当今这江山,便是属于姓赵的一家。
“柏清师兄是当今皇上的亲侄。”
听雎安说完这话,即熙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生吞鸡蛋,她万万没想到古板唠叨的柏清居然还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不过她隐约听说书人说过,座上这位皇帝登基前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皇子除了他之外基本都死绝,他才登上王座。
这么说来柏清的父亲应该也死在了斗争里,而柏清最初或许是为了活命才进星卿宫的。
真叫人唏嘘不已。
翡兰鸟也是,它们给这座名不见经传的贫瘠村镇带来荣光和财富,数十年后又带来苦难。即熙见证了这曾经最受优待的鸟儿在七日内被扑杀干净的全过程,最终她站在空荡荡的街头,看着阳光从翡兰鸟塑像的头顶漫过来,只觉得命运这东西奇怪得很。
风水轮流转,时移世易,沧海桑田。
戚风早拜别他们回去了青州戚家,宁钦消沉了很久,也说要离开。
宁钦问即熙道:“你能送送我么?”
他眼里有许多血丝,眼下一片青色,仿佛是许多天没能好好休息了。不过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动,就是低沉了些。
雎安正好在贺府还没回来。即熙看着面前初秋干净的日光里,清瘦落寞的青年,叹息一声抱着胳膊道:“好罢。”
他们之间虽然是段孽缘,但也需好好结尾。
于是宁钦牵着马,他们出了翡兰城沿着城外大路慢悠悠地走着。因为瘟疫断绝交通,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唯有霜草野菊,两人相对无言。
“你今后打算去哪儿啊?”即熙打破了沉默,漫不经心地问道。
宁钦意义不明地说:“你终于想起来关心我了。”
得,又来了。
即熙想宁钦这种一往情深,也不知几分真假。
宁钦却没有在意即熙的反应,他好像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慢慢地说:“我三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七岁那年母亲改嫁,我就到了叔父家里。叔母向来厌恶我,小时候我但凡出一点儿错就少不了责打,堂兄们也跟着排挤我,唯有叔父对我视如己出处处维护。他是我唯一当亲人看待的长辈,我想等我长大一辈子都要报答叔父的恩情,结果考中进士的那天,我得到了他死去的噩耗。”
即熙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生意都接,你叔父那些敛财的勾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不是个东西,对你倒是挺好的。”
宁钦沉默了一瞬,低低笑了一声。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我想了千百次。你不喜欢计较也不挑剔,万事追求惬意舒适,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舒服又省心。可是我要忍耐脾气,体贴懂事不让你厌烦,我就像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若说你喜欢我,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欢罢。”宁钦牵着马的手握紧了,还算得上平静。
他这一辈子总是孑然一身,父亲、母亲、叔父继而是即熙,每次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都是镜花水月,到头来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即熙有些无奈,她摊手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装成金丝雀的样子?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
“如果我不装,我告诉你我的不安和怀疑,你只会更厌烦我罢,你最讨厌麻烦。”
即熙想宁钦这说的倒是没错,有些方面他还是很了解她的,所以他们在一起愉快相处的两年,实际上是宁钦的曲意逢迎?
这听来就更膈应了。
宁钦不知怎的,却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我从来没见你哭过,你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日子开开心心的,干嘛要哭啊?”
即熙嘴上反驳着,心里却想她也不是很少哭。
上次哭还是离开星卿宫前,雎安问她委不委屈。
再上次是雎安失格的时候,再再上次……奇了怪了,她怎么每次哭都是在雎安面前?
她活着的最高信念就是快乐和自由,难过的事情绝不会记太久,也不需要人安慰。但是在雎安面前,她所有那些原以为忘记的委屈心酸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的地方,纷纷跑了出来。
天大地大,她似乎只愿意接受雎安的安慰。
“你说你以前很信任我,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我。我陪你那么久,贺大娘的事情还是听贺忆城说的。对你来说,我背叛你的难过,要远远大于我与你决裂的难过。”宁钦淡淡地说道。
“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不过我原以为自己是假意,却动了真心;而你自以为是真心,却一直没有用情。”
他们走到了城外长亭之处,这里一段时间无人打理已是荒草丛生,颇有种凄凉之意。即熙停下脚步望向宁钦,说道:“或许是这样罢。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管当初我们实质上是什么,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宁钦定定地看着即熙,他这些天迅速地消瘦下去,宽大的衣服随风飘扬,眼睛深陷神色憔悴。即熙却从他平静悲伤的眼睛里,慢慢看出一点孤注一掷的疯狂来。
“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别人。”
“……所以呢?”即熙有种不好的预感,宁钦这种神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几年前宁钦差点捅死她时,是不是就是这种神情?
宁钦向前靠近她一步,说道:“如果你死了,我拼上命也会为你报仇……但如果你还活着,你不能爱上别人……”
他在即熙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活着看到你爱上别人,所以我们一起死吧,即熙。”
即熙瞬间睁大眼睛,想要撤步远离的时候脚下却突然出现血红色的阵法。她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抬眼便看见宁钦手里拿着一张符咒,正是之前行刺雎安时用过的以命生祭的恶咒。
“这符咒,我还有一张。”宁钦淡淡地说。
从阵法里中伸出无数红色的藤蔓一样的光,将即熙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宁钦的脸很快失去血色,生命源源不断地通过恶咒输送到阵法中。
即熙动弹不得,她抬眼狠狠地看着宁钦:“我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我可以即刻咒死你!”
“你现在咒死我,恶咒也停不下来了。”
“宁钦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鲜血从宁钦的嘴角流下来,他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疯了。”
64、血阵
即熙一看宁钦狂热的眼神就知道; 这家伙是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她怎么就一时心软疏于防备?她怎么就看走了眼,没发现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一个一辈子把自己生存的意义全押在别人身上的可怜虫。
天命诚不欺她; 她不过多活了半年多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这辈子就又要结束了。
宁钦跪倒在即熙面前,他笑得艳烈又开心; 隔着阵法猩红的光芒说道:“黄泉路上; 你总要和我一起走的。你永远也没法赶我走了。”
即熙恨不得抬起手来抽他两耳光,但是阵法压得她根本动弹不得,抬起一根指头都觉得困难。她并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冷,越来越冷冷得打战,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死去。符咒悬在阵法之上,对面的宁钦身上的生气源源不断流进阵法里; 他显然也快死了。
以命取命; 这么厉害的阵法; 这么恶毒的符咒,不过十四年而已魔主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他究竟怎么做到的?雎安能赢过他么?
“即熙!”
正在她想到雎安时仿佛有感召; 即熙恍惚间听到雎安的声音; 她极为艰难地回头看过去,通向城门的那条荒无人烟的路上,雎安策马而来衣袂飞舞; 跳下马朝她奔来。隔着阵法扭曲的光芒她看不清雎安的神情; 声音也听不分明;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不怕死,她和死打过交道。但她不想死在雎安面前。
她从来都没有能为他做什么,她总是给雎安添麻烦; 最后还要死在他面前。这岂不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你他娘的,你为什么把雎安叫过来!”她对宁钦怒吼道。
宁钦苍白的脸上显露出慌张和气愤,好像被抢食的野兽般,他指着雎安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休想把她抢走……”
“是我喊他来的。”一双修长苍白,黑气弥漫的手放在宁钦的肩膀上。
即熙抬眼看去,宁钦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雾缭绕,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初秋纷纷的落叶间仿佛从地府而来的鬼魅。这男人淡淡地对宁钦说道:“你只是小角色,这两位才是今天的主角。”
他话音刚落,刚刚踏上长亭台阶的雎安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他撑着地面似乎想站起来,却又摇晃着跌下去呕出更多的血,鲜红一片。
“果然你又给她下了守生祝符。”黑衣人笑起来。
守生祝符?
即熙怔住了,她一瞬间脑子里空白得如析木堂桌上经年不变的那些纸张,完全不能思考,只能听见耳边传来宁钦奄奄一息的微弱声音。
“你怎么还没死……”
宁钦已经力不能支地倒在地上,他脸色灰败七窍流血,双眼无神地喃喃道。
“是啊,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即熙看着地面上的阵法,她刚刚还觉得冷极了,此刻身体却又慢慢温暖,好像有什么替她的命在与恶咒相抵。
她甚至没有像宁钦这样流血。
黑衣人低下身来在宁钦耳边说:“有人会替她死,黄泉路上或许有点拥挤,辛苦你了。”
宁钦死死地抓住了黑衣人的手,然后渐渐松开,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在宁钦咽气的瞬间阵法一时大盛,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