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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浪听了他的话，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家庭的悲剧，人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论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都要接受现实，可以想一想，如果没有父母，你自己都不会存在，还何谈其它呢？
“你妈虽然疯疯癫癫，但是给了你生命，而且你把你妈杀了，你爸也是很伤心的对不对？这说明你爸还是很爱你妈的，你们为什么嫌弃你妈呢？”孟浪说。
杜雪宁一时又陷入沉默。
看了看他，可能觉得他这样说，有些太指责他了，而且少年时代形成的心理创伤，很难在成年后消除，现在这样说他，他也是无法理解的，因而，孟浪便安慰他一句道：“我们也不是指责你，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将来好在法庭上悔罪认罪，只要悔罪认罪，还是可以从轻判处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行为背后的故事
结束了会见，出来后，牛昭说：“杜雪宁虽然是一个杀人犯，但是我一点也恨不起来。”
孟浪笑说：“你为什么要恨他？”
牛昭道：“他是一个杀人犯啊，虽然我们是他的律师，但是对于杀人犯，我们心里头还是很鄙视他的。”
孟浪道：“其实你恨不恨一个人，不在于他的行为，而是在于行为背后的故事，如果你不事先了解到杀人背后的故事，你一样会恨他的。”
“这话怎么说？”牛昭扭头问。
孟浪道：“如果杜雪宁是一个逆子，然后他又杀了他妈，你恨不恨他？”
牛昭道：“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我肯定恨他，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嘛。”
孟浪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行为背后的故事问题，我们在辩护的时候一定要讲清楚行为背后的故事，这样才能打动法官，让他们作出有利于当事人的判决。”
牛昭道：“故事可以编的，但是事实不能。”
孟浪道：“这是自然，但如果你不懂得用事实和证据来编织成一则故事，你怎么能打动得了法官呢？”
牛昭道：“你真的是越来越专业了，杜雪宁现在所说的情况不是编的故事吧？会不会有水分啊？”
孟浪笑道：“有没有水分，需要用证据来证明，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去寻找这些故事的证据，然后提供给法庭。”
“还要去村子里头啊？”牛昭想起上次去村子里让人家给堵起来的事情。
“这一次不会有任何危险了，他杀的是他的母亲呢。”孟浪说。
“免费辩护，你干嘛费这么大的工夫？真不知你怎么想的。”牛昭有些不情愿，因为这又是一次免费的辩护。
孟浪笑道：“我是免费辩护，但你不是，事后，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
“你的钱我才不会要，你送我那么大的玉石，我还能再要你的钱？”牛昭向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孟浪说：“一码归一码，那是我送的，这是你应当得的，你当我的助手，我要是不给你钱，就太不应该了，这样吧，不多给你，给你十万块钱。”
“十万？干嘛要给我这么多？”一个刑事案件，一般情况下也就是五万左右的律师费，十万算是比较多的了。
“才十万而已，多什么？回头我就让财务发给你。”孟浪说。
牛昭真的搞不懂孟浪是什么脑回路，给别人免费辩护，然后给她报酬，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他就是再有钱，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孟浪和牛昭就一起去了杜雪宁所在的村子里。
此时，恰巧他父亲在家里，见到他们来了，他父亲忙出来迎接，请他们到家里头喝杯茶水。
杜雪宁的家还是三间瓦房，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养着几只鸡，几只鸭，人进去，鸡鸭就开始叫唤起来。
牛昭几乎是捏着鼻子进去的，院子里一股子臭烘烘的鸡鸭粪便的味道。
“你现在还住在这里吗？”孟浪走进去后问。
杜雪宁的父亲杜先仁道：“孩子不住这里了，我还是住这里。”
“孩子搬哪住了？”孟浪问。
“老二搬到后面的楼房里住了。”杜先仁说。
“你家也盖了楼房了？”孟浪问。
杜先仁道：“盖了，不盖怎么成，媳妇都娶不到。”
“那你盖了几栋楼房？”孟浪问。
“一栋，就是给雪宁盖的，准备给他娶媳妇用的，谁知道发生了这事。”杜先仁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雪宁说上媳妇了吗？”孟浪问。
杜先仁道：“没，老二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农村女孩少，不好说。”
“尸体埋在哪儿？”孟浪问了一句。
“就在那边。”杜先仁指了指院子的西面。
牛昭一听说，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杜雪宁杀完他妈妈就把尸体埋在院子西面，现在把尸体挖出来了，他弟弟肯定不敢在家里住了。
“你妻子有智力残疾，她有没有残疾症？”孟浪问。
“有。”杜先仁忙说。
“把它拿给我，我好提交给法庭。”孟浪说。
杜先仁去拿残疾证了。
看完残疾证，孟浪就让杜先仁叫几个邻居过来，向他们问一问话，了解一下情况。
杜先仁听了，忙去招呼附近的邻居，结果便来了几个年龄大的人，年纪轻的人谁还呆在家，都出去打工了。
见到这些年龄比较大的邻居后，孟浪就问他们的话。
“杜雪宁是谁带大的？”
“是他奶奶带大的，他们兄弟俩，有娘生，没娘养，可怜的很。”
“平时杜雪宁他妈不照顾杜雪宁和他弟弟吗？”
“照顾什么，她就是一个傻子，脑子有问题，自己都不知怎么吃饭穿衣的，还能照顾他们兄弟俩？”
“你们村里人是不是都嘲笑她啊？”
听到这句问话，村里的邻居笑了，说：“整天傻乎乎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村子里闲逛，也没人笑她，就是雪宁兄弟俩一见到他妈在村子里四处闲逛，就上前说她，让她回家，每次他妈都反过来骂他们俩，村里人都知道。”
“他妈这样其实挺可怜的，她要是智力正常，也不会这样啊，你们没帮帮他们家吗？”，孟浪问。
“帮，怎么不帮，家里穿不着的衣服，会给他们兄弟俩送去，他妈不会穿衣服，也不会买衣服，他爷爷奶奶没钱，他爸整天在外打工，如果我们不帮他们家，这家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呢。”
“杜雪宁他妈整天打骂他们兄弟俩吗？”
“他妈喜欢自言自语，唠叨，神经不正常，骂的也不厉害，打也比较少见，小时候还好，等他们兄弟俩一长大，懂事了，就嫌弃他妈了，他妈一唠叨，他们兄弟俩就发火，吵他妈，他妈就骂他们，打他们，我们经常听到他们家吵架，都习惯了。”
“那你们对杜雪宁杀他妈这事怎么看？你们村子里现在都在议论这事吧？”孟浪问起了这事。
这几个邻居都是分开问的，但是他们听了这话后，都是低头想了半天才回答。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觉得这孩子吧，也是一时冲动，不小心杀了他妈的，你想想，杀只鸡都费那么大的劲，何况是人呢？唉，他妈一辈子没享过福，现在好了，下地去享清福了。”一位邻居这样说。
“这雪宁啊，从小性子就倔，好跟他妈吵，他妈是个傻子，跟她吵个什么？这孩子，不懂事啊！”又一位邻居这样讲。
“他们一家可怜的很，他妈那样，他们一家人也抬不起头来，雪宁这孩子有时候好面子，他妈那样，他一直抬不起头，估计是时间长了，积累了不少的怨气，再加上那天，他妈骂他，他又喝了不少酒，便一时冲动下了手，但再怎么样，那是他妈啊，不该杀她。”
几个邻居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公正的，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不会因为晚开门这么一点小事，就会把自己的亲人给杀了，这都是家庭怨气的长时间积累，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孟浪给这几个邻居做完笔录，心里头想了想，杀人犯背后的故事挖掘的差不多了，甚至可以写一篇深度的报道了。
如果有哪位记者愿意来采访，肯定能写出一份很有分量的通讯报道，让世人看见，一起杀人案背后的故事。
杜雪宁只所以会杀他母亲，估计也是到了他精神崩溃的边缘，然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把所有的一切给结束了。
“他妈是什么时候有病的？”孟浪最后问。
“他妈嫁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她也不是精神病，就是个傻子，精神病什么都不知道，她还知道一些事呢。”邻居说。
孟浪明白傻子与精神病之间的区别，傻子是智力低下，而精神病则是神经不正常，二者还是不一样的，相比之下，傻子似乎比精神病还好一些，至少傻子的生活还是比较正常的。
和牛昭一起离开了村子，在路上，牛昭问：“杜雪宁他爸为什么找一个傻子结婚呢？”
孟浪见她问这话，不由地扭头看向她道：“你这话问的，就好比那晋朝的太子问，既然老百姓吃不上饭，为啥不吃肉粥呢？一看就知道你没经历过贫穷的生活，他爸要是有钱，是高富帅，怎么可能娶傻子结婚？还好，生的两个儿子智力还算正常，不然，就更悲惨。”
牛昭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话问的确实不食人间烟火了。
把搜集来的证据提交给了法院，没多久，法院就开庭了。
指控杜雪宁故意杀人的检察官是他的老朋友郑义红，孟浪今天有幸跟她对擂，两人见面后，便相视一笑。
该案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辩护起来，其实没有多少辩护的空间，而唯一可以拿来进行辩护的东西，便是杜雪宁的成长经历，以及他与他妈之间的关系问题。
杀人是重罪，而且也不能说他妈有什么过错，因为他妈唠叨他两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大事，不可能认定他妈有严重过错的。
然而他妈没有过错，不代表杜雪宁就是十恶不赦，杜雪宁杀人的动机绝对不是一天形成，而是长久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