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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缓缓,在彼淇侧-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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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觉得是小人之交甘若醴,正所谓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尚输变得越来越口是心非,忙着去煎水,把双双搁浅吐着泡沫的鱼踢回水里。“道不同不相为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当你的书生,我做我的族长,平生浮沉永不相见,山高水长各不相干。”
  “为何相识多年现在却与我说这种混账话?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难道小输一直以来都当和我之间的缘分是无故吗?”尚关信以为真,听得心尖儿都打颤了,他死命咬着嘴唇断断续续说话,声音堵在喉咙眼哽咽,“不是这样的,就算只能相濡一刻,我也愿意放弃整个江湖。”
  以前尚输总把爱挂在嘴边,尚关听了也是一笑之置。后来慢慢的,尚输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对他说爱了。他松了一口气,有些释然,有些高兴,有些落寞,还有很多很多情绪重得让人想哭。尚关的爱藏得极深,心思细腻,记得住尚输每一句话,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嘟哝。尽所能地去做,把对方照顾得好好的。他有山长这一身份在,所以一直陪在小输好像也很合理,他一直都这么想。这只是前辈对后生的关爱与疼爱罢了。他不讨喜,习惯一个人,无欲无求,唯有把跟尚输的关系看得格外珍重,他私心希望这是独特的,但也深知其中的唐突,他站在中间迷茫又痛苦,怀着一丝期待苦撑多年。可现在尚输大大咧咧地把他俩无亲无故的尴尬现实讲了出来,如此残忍冷漠。压抑许久的感情一瞬间就崩不住了,哪怕是他一辈子自欺欺人也好,突然之间,遮羞布被扯掉,生气、伤心、羞愧、惊慌、无助、遗憾。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尚输心里满是苦涩,一想到日后总要别离,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尚关,如果你讨厌我该多好,我做过这么多坏事,让你落水,毁过你屋子。他背过身子,咬牙切齿地说着最狠的话,“山长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我也不需要你放弃什么,七情六欲就是麻烦,我还不起,更不想还,不如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你没我这个徒弟,我也不认你当师父,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头开始吧。”
  尚关把整个袖子都哭湿了,他嫌丢人,掩着自己的脸,连连摇头,泣不成声,“不要,不要,善妖善老,善始善终。发生过的事怎么改变?你今天说的话我都当没听见,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我已经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如果以前都是骗我的,求求你能不能一直骗下去?如果不做你的山长,我就没有理由再待在你身边了,我老了,你不需要再骗我太久。”
  泪眼朦胧,看不清脚下的路了,每一句话都扎在他心里把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他疯了似的回头把尚关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错了很多,错得很离谱,连道歉都永远苍白无力,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尚关却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小输,吾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如果我们不曾相识会怎么样?那也完全没影响不是吗?
  你依然会靠卖字画糊口,可能还会去私塾当教书先生,又或者做任何你想做的。然后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白衣少年,循规蹈矩,沦为凡人。待耄耋之年,白发矣矣,便子孙满堂,享天伦之乐,那么平淡无趣,一生终终。
  我就躲在山洞里,足不出户,暗无天日,潜心修炼。偶尔修修功德,被拥举成王,深受子民爱戴,创一个和平盛世。或根本只是一只普通狐妖,活在尔虞我诈里。百年后位列仙班,佑一方平安,慢慢趋炎附势,不老不死,像极了妖魔鬼怪。
  我们如果从未遇见,那便罢了,但是,尚关,与你交好,我就没想过未来里没有你。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第20章 山海可平 所爱隔山海
  某一天开始尚关变得格外闹腾,把尚输当年使性子的脾气学了十成十。脸色红润,容光焕发,上蹦下跳,精力充沛,还得拉着人家策马红尘,直把一只活生生的九尾狐折腾的叫苦连天。
  “小输,我要听曲儿,要听出眼前似有京城繁华景象。车马喧嚣,人不得顾,你我夜行,赏灯影之会。”
  “听。”
  云深不知处,只闻其声悠悠传来。枝头花落,尚输横起“常赢”吹响了《上元夜》。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
  尚关闭上眼睛细细听着,浮现出一幅盛世安乐的画卷,元宵夜解除了宵禁,钟鼓楼传来报更声,人们载歌载舞到天亮,只嫌欢娱苦日短啊。
  他念叨出下句,“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一曲终了,还不等尚输收回竹笛,他又缓缓睁眼笑道,“不错,听得我想畅享天地去了,可是,我又没马匹。。。。。。”
  “上。”
  白头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只青毛大狐驮一白衣老者,跃与山林间,忽隐忽现。老者身子前后晃荡,时而高举双臂歌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大狐扭头去看他,不料前脚一踏空,当下一人一狐双双摔地,灰头土脸,狼狈之极。
  白头翁哂笑一声,扑翅欲飞。
  “小输,为师要吃烧鸟。”他哀怨的望了眼白头翁的方向,顿时,白头翁被石子击下扑腾不起。
  “来。”
  尚输生火烧起无辜的鸟,动作娴熟的反转木枝,却忽略不了一直一旁馋得直流口水的尚关,他头疼道,“山长,你这么使劲瞧着它也熟不了,倒不如帮我。。。。。。”
  “你做你的,我忙得很,不看。”尚关咽下口水艰难转过头,拿起小树枝捣鼓起沙面。
  “山长,你在做什么?”周围安静下来,尚输又不习惯了,他转头去看尚关。
  “瞧,我在画这个世界。”尚关丢了小棍,侧身笑了起来,“山峦重叠,云朵层层,有光尘舍,有枇杷树,这两个,是尚关和尚输。”
  尚输没接话,顺手拔了根翎羽也在地上写写画画。
  “小输画什么?”尚关拍拍尘起身。
  “青丘国。”尚输目不相视地认真作画,“这里有无数狐子。有狐女,辅国祈祷。有长老,泽及万世。有大护法护国,有少司命掌事,所有狐子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一只都在保境息民。我们一族一氏,同宗同脉,一代四辈,妖族信奉女娲娘娘,狐妖守仙草,修天道。五十岁为妇人,百岁为美女,千岁即有天通,为天狐。这就是我世代生活的地方。”
  “你还是第一次说起青丘。”尚关看着密密麻麻的狐狸疑问三千,“小输,治国的狐族族长呢?功成名就好像提过上任的青丘族长跑了?”
  “没什么好说的,青丘和人间是两个世界,人有很多东西都看不见,见条龙都大惊小怪的,诺,你旁边坐着的就是土地公,行了行了,你回去睡吧,我们小点声。”尚输耸耸肩,对着空气招招手。
  尚关整个身子瞬间就僵硬了,他颤抖着声音,“我,我都活到这岁数了,你才告诉我啊?”
  “咳,天天都能见到的东西不足挂齿。”尚关细数起众多不堪回首的往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尚输心虚的转移话题,“我们家啊,九百年才选一任族长,还有一样宝物,叫做‘□□剑’,历届族长就是由它挑选出来的,但上任被选中的族长突然消失,□□剑从此也一直不知所踪,所以青丘族长之位就空了一届,等我这一辈回去之后就开始选新族长了,小王我是四辈里最高的日字辈,而日字辈里我又是最强的一只狐子,这次的族长之位,舍我其谁呀。”他有资本骄傲,所有九尾狐都是这么认为的。
  “小输可是我的入室弟子,为师最爱的大弟子又能差到哪去呢?”尚关听了好不得意,自豪地看着一脸平静,实话实说的尚输。
  尚输大笑,“山长为老不尊,明明是夸我,还把自己带上。”
  尚关干脆老不正经到底,戏谑到说,“那小输为何不是美女啊?”
  “我生而男儿郎,貌比女儿美。”尚输闭上眼睛道,“九尾狐苦心修炼无非就是为了成仙,成人或成灵。为神,要逆尾,九条尾巴一条一条亲手拔掉,若道行不深,没了尾巴又丧了命。为人,需吃七窍玲珑心,谈何容易?可能尝尽百人都试不出一颗真心。这种歪门邪道的就是靠一副皮囊蛊惑人心,正道的狐妖都不会干这种蠢事。如此自甘堕落,无情无义,还犯了杀生之戒,不被同门和天道容忍,只能躲在人间炼狱半人半妖。而为灵,就是不当神,不成人,渡了雷劫后一直做狐灵,修身养性,治国治家。我啊,等当完族长后就飞升成仙,跟各路神仙平起平坐,人间还会修宙宇,焚净香,上贡品来祭拜本仙,多好!”
  “可是,逆尾多疼啊,还有雷劫,好危险。”尚关心痛,但这次大选将至,劝说的话在嘴边无从出口。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尚输转过头讪笑,撕下最嫩的肉撒上盐粒递给他,“若不能成仙,我修炼多年又是为了什么?死在得道路上也是死得其所,永垂不朽。”
  “虽说如此,唉。”尚关明白许多道理,但人生路也是第一次走,无论怎么走都会惋惜,他自己都走得跌跌撞撞,晕头转向,怎么有立场去指点迷津呢?思前想后,欲言又止,最终都化为一句衷心的祝福,“小输,一定是青丘最好的族长,然后顺利位列仙班,受万人敬仰。”
  “若不如此,尚输也愧对山长多年的悉心栽培啊。”尚输指起那万狐图笑得爽朗,“这是我的青丘,我的子民,我整个世界。”他又点起蜿蜒山道上一个人影,长袍布帽背书箱。
  “尚关。”
  尚关咧开大大的笑容。如果这一切将不能亲眼所见,那我先祝你未来永远称心如意。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大的骄傲,尽管回来,不要抱歉。”
  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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