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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王五头颅的是一年约双十的青年,此刻抱着那脑袋是泪流满面,待看到面前披发青年的惨状后,更是泣不成声。
“咱们先离开这,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
等霍元甲赶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
看着缝上头颅双目紧闭的王五,还有浑身泡在药桶里的姬神秀,这位争了半辈子“津门第一”的男人,竟是失声痛哭起来,泪如泉涌。
若是以往,以姬神秀的性子很难明白江湖上所谓的“义”字究竟是何道理,朋友之义,国之大义,这些都不会明白。而如今,他身在江湖,却是有几分懂了。
等他出了药桶,又被霍元甲推揉了一番筋骨,这双腿才算是恢复了几分知觉。
“姬师傅大恩,中生来世必当牛做马来报。”
青年姓陈,名中生,正是顺源镖局最早拜王五为师的弟子,此刻单膝跪在姬神秀面前,眼眶仍是泛红。
姬神秀乍一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却是皱眉。“我有如今这番造化,有大半是王师之功,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你这个称呼有所不妥。”
而后眉头舒展开来,搀扶起这个比他还小的青年。“我们便以师兄弟相称吧!”
等操办完王五的后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其中大多都是霍元甲出面主持,无论是武功还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名头,江湖各路的游侠俱是信服非常,自然也就放心他来安顿王五的家眷。
不过,姬神秀连夜盗首的事迹还是被人传了出去,传来传去就稀里糊涂的得了个“陆地龙王”的诨号,在那些茶楼说书人的嘴里更是夸大的吓人,就差飞天遁地了。
只等送走了王五的家眷,姬神秀这才和霍元甲动身返回天津。
动乱过去,天津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加之洋人的涌入更是变的热闹。
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似是要把之前的空白补上,各省共十二位高手纷纷前来挑战霍元甲,十二人齐至,霍元甲一人敌之,更是胜了,真正是名震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姬神秀担心的事也还是发生了。
他名头越大,门人弟子便越多,拜师学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只可惜良莠不齐,品性不佳者更是不少,每每吃食饮酒,俱是赊欠挂账,霍府积攒多年的家业日益愈少,入不敷出,以至于家道中落,被挥霍了个干净。
姬神秀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名利名利,哪怕是霍元甲这位未来的一代宗师,竟也是无法免俗,被名冲昏了头。
一山不容二虎,霍府与“铁刀门”秦爷的摩擦也是愈发频繁。
到底还是爆发了。
“师傅!”
看着被人打成重伤抬进来的弟子,霍元甲似笑非笑的摇摇头。
“好啊,好,平时让你们勤加练功,现在被人打了才知道后悔了!”
“说吧,谁干的?”
一众弟子义愤填膺恨恨道:
“秦爷!”
只一听到这个名字,霍元甲神情一僵,眼中却是爆发出一股冷意,转身回屋取了刀,率着弟子出门去了。
第三十四章 霍元甲(十)
傍晚,夕阳如火。
霍府院落里。
“姬叔叔,我爹干什么去了?”
翠儿眨巴着眼睛提着个风筝自前院跑了过来。
藤椅上闭目养神的青年双眼一睁。“你爹出去办点事,待会就回来了。”
姬神秀侧头一笑,瞧着小女孩手里的风筝他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抹狡黠,当即坐起了身子。“怎么?你这小丫头片子啥时候学的拐弯抹角?又想让我陪你放风筝?”
小女孩心思被戳破,只听嘴里低声嘟囔道:“管家伯伯和小玉都放不起来。”
“拿来吧!”姬神秀也不在意,对他而言现在这霍府之中也就眼前这丫头能给他点新鲜感了,除霍元甲外是唯一能和他说话的人。
加之这段时日霍元甲基本上都是与一众弟子待在一起,来后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了。
反倒是这妮子经常会来陪他聊聊天,解解闷。
“坐好了,姬叔叔可告诉你,整个天底下,要论放风筝的技术,我说第一,可没人敢说第二。”将那小丫头抱到藤椅上,姬神秀已是拽着线在院子里飞快跑了起来。
短短三两圈的功夫,在翠儿雀跃的欢呼中,风筝便已是直直飘在了空中。
见小女孩接过风筝玩的忘我,姬神秀这才悄悄抽身退到了一旁。
若无意外,只怕霍元甲错手打死秦爷便在今夜了。
在他看来,武夫争斗,生死损伤本就难免,霍元甲在争,秦爷也在争,既然敢争,就该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更何况双方的仇怨本就非一朝一夕生出的,迟早要做过一场,不过是时间地点的区别罢了。
“唉!”
看着拽着风筝在院子里乱跑的翠儿,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声,差不多也是时候该走了,若非一直惦记着这丫头和那霍老妇人的生死,当初在京城时他就离开了。
等了这几近半年,保了这一大一小的命,也算是全了朋友之义,至于所谓的“名利”,就看霍元甲自己能不能堪的破了。
而他自己,想到这里,他披发下半开半阖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戾色和杀机,嘴里咀嚼般的小声说出两个字。
“慈禧!”
只不过,这杀机来的快,去的更快。
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得做些准备,更何况对方身边恐怕不乏大内高手,说不定还得与那“血滴子”再次交手。
一切要从长计议,势必要一击得手。
气候虽说是已到初春,但天色还是暗的很快,只是过了大半个时辰,累的满是细汗的翠儿便被丫鬟抱回屋里歇息了。
一直到子时。
本是静谧的夜里终于有了变化。
后院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多出数道黑影,身穿紧身衣,面遮黑布,手中各自提着一柄明晃晃的刀。
“去,一个不留。”
一道满是憎恨的声音低声响起。
可就在此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一道声音兀的自那开口的身影耳边炸起。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原本刚刚翻上墙头的几人无不是齐齐色变,满是紧张警惕。
“谁?”
他们寻声瞧去,赫见墙头上不知何立着个人,像是早已等待良久,此刻正侧着身子把右手放在耳朵上,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杀!”
没有多言,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六道身影齐齐扬刀而起,直逼了过去。
“呵。”
嗤笑一声,姬神秀好整以待的自墙头走下,眼中杀机爆显,他踱步之余还不忘朝那几人勾勾手。“既然敢放言血洗霍府,那我就给你们留一具全尸吧。”
说罢,他身子一扭,只在一连似黄豆炸裂的“噼啪”脆响下,人已是横扑而出。
“噗嗤!”
当先一人身形刚紧随姬神秀自墙头扑下,只是举着的刀还没落下,眼前只觉一花,有一手刀便已没入了他的胸腹,自后背破衣而出,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下几人看的怒目圆睁,更是震撼非常。
只见姬神秀滴血的右手倏然一退,扭腰踢腿,空中已是多出一道可怕劲风,尚未来得及倒地的尸体瞬间便似破布般倒飞了出去,携裹着骇人的劲力狠狠地砸向后边的两人。
突如其来的变招,令几人阵脚一乱,忙横刀去挡。
可这不挡还好,一挡之下只觉得撞来的哪是什么人啊,分明是一座山,沛然大力简直是摧枯拉朽,正面迎上的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便已是被撞的变了形,胸口一痛,闷哼一声人是成了滚地葫芦。
定眼瞧去,只见两人口鼻溢血,胸口塌陷,显然是不活了。
这一转眼的功夫,六已去三。
剩下的三人无不是看的瞳孔剧缩,只是,却仍
贴身而来,举刀便砍。
“呵呵,铁刀门的刀法!”
三人仅一出刀姬神秀便瞧出了对方的路数,按理来说,今夜的变化有些出人意料,恐怕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但既然他们想要血洗霍府,那便注定逃不过一个“死”字。
三道身影携三道刀光而至,甚至他们已经能看到姬神秀那双似在发亮的眼睛。
可猝然,他们就见面前的身影双手一抖,这一抖,袖中竟是被抖出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来,刀把滑入其手的刹那,身子已是离地而去,就似旋风般转了一圈。
两道寒芒立时跟着飞旋而起。
如昙花一现,只等寒芒散去姬神秀落下,但见他食指一勾,手中双刀便又缩回了袖子里,掩于无形。
原地,就剩下还保持着出刀姿势的三人,他们似惊似惧,下意识的摸了把脖颈。
“你……”
那为首之人惊疑不定正要开口。
只是,就见他手中举起的刀慢慢自中间折断,继而,脖颈处浮现出一条红色的细痕,一蓬血雾砰然溅开。
三人俱是如此,眼中光华刹那散去,仰面而倒。
看着地上转眼多出来的六具尸体,姬神秀无奈的摇摇头,他似是还不放心,又在霍府里转了一圈,见都睡的安稳,这才回到后院顺手抓起两具变凉的实体朝着就近的一条河走去。“这杀人抛尸的活怎么是越做越顺手了?”
也自这一夜过后,姬神秀是不告而别。
第三十五章 霍元甲(十一)
却说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上。
赫见打远处走来个奇怪的男人,之所以说他奇怪,却是因对方身子生的魁梧雄壮,可那张脸白的就像是擦着一层白灰,面白无须,连这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似女人般的扭捏。
他手里攥着一方锦帕,另一只手则是托着个鸟笼子般的物件,此刻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轻轻擦拭着脸颊,待看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后,就听他那尖利沙哑的声音缓声自语道:“似乎就是这里了吧,兔崽子,抓到你,咱家非得把你那一身骨头都捏碎。”
说完,他足下一点,身子立时腾起,如飞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