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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身后忽然响起了铺天盖地，海啸般的应援声，将他轻不可闻的疑惑声彻底淹没。
尹司锦脸顿时黑了——这哪儿里像是音乐会，简直就是斗兽场。
他将目光对准坐在另一边的凤栖，表情隐隐带着责问和不解。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听音乐寻找灵感？在这里能找到什么灵感？
柯少嗔在一旁说：“你也别看他了，他也是被迫过来的。”
尹司锦转过头去：“被迫？”
腿长在自己身上，还能被迫？
柯少嗔：“他的那个‘师公’，难道还不清楚在这里除了吵闹听歌以外，根本找寻不到什么灵感吗。清楚却还是让他过来了，目的无非和方才那个什么‘采访’有关。”
尹司锦又问：“采访？”
柯少嗔：“‘知名钢琴家到访xx歌手音乐会寻找灵感’，这个新闻听上去够不够刺激眼球？绝对能让台上那家伙瞬间提升几个档次，贴上‘实力派、音乐家’的标签，转型成为‘具有艺术欣赏性’类别的歌手。更何况凤栖还答应了接受采访，只要在镜头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留下点‘确切的证据’让大众相信。就是只猫，也能在公众面前变成个虎的形象了。”
尹司锦：“……”
他眉头微蹙：“简直是……”
柯少嗔估计他是想说“有辱风化”“无法苟同”之类的话，不得不为这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脱尘贵人”解释道：“这也是互赢的事儿。上面的歌手拿到他想要的名声，那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利益，除了普通大众被骗了以外，谁吃亏了呢？”
尹司锦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
看了一眼身侧的凤栖，忽然瞧见他眼中的疲惫与无奈，如坐针毡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他在享受。心中微微一怔，不满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变得淡了。
也是，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无从选择，谁会心甘情愿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贬低自己的尊严和荣耀，拿去做交易呢？
虽然无法苟同，却也无法鄙夷。谁风光无限背后，没有负重前行时的苦与累？就算强大如他，也难逃……
默默叹了口气，尹司锦收回视线，抬起食指于空中写了个字，喧闹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世界归于一片寂静。
柯少嗔几人微微一怔，诧异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发现四周人潮狂热依旧，唯独尹司锦稳坐不动，怡然自若，顿时反应过来。
凤栖方才还担心尹司锦会鄙弃他的行为，此时见状，忽地松了口气，笑道：“多谢。”
尹司锦缓缓抬眸：“无妨。”
第27章 苦恨·其十
演唱会过后，凤栖果不其然地被赶来采访歌手的记者们“惊喜发现”了。
短暂而又漫长的采访结束后，歌手和他的团队过来邀请凤栖去参加他们的庆功宴。
章依莱一听说有好吃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向柯少嗔申请“延长加班”。索性王琼也没回来，一行三人顺水推舟，跟着凤栖一起过去了。
宴会上，一身白衫的尹司锦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虽然大家都为了保持形象，拿着酒杯克制的站在远处没有冒昧过来打扰，但依旧目光纷纷注视着他，不断向四周的人打听尹司锦的身份来历。
他的确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存在。
和尹司锦相处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柯少嗔比谁都要清楚这点。
每当对方微笑起来的时候，近距离感受到对方温柔的柯少嗔打从心底能够体会“如沐春风”四个字的意思。
他很温柔，不是女性充满母爱关怀的那种温柔，而是很男人的那种体贴细致的温柔。做事时候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稳重与妥帖。虽然对人间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依旧懂得如何照顾人。个性成熟，心思深厚，不会幼稚，恰好适合一起生活。
长相、气质惊艳绝伦，那种底蕴、仪态是根本强求不来的，而且是身材还很好。细腰翘臀，双腿修长。衣品往往也都很不错，就算私底下在家里也从不打扮邋遢举止随意，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都是那么的美不胜收，真是看着就让人喜欢。
注意到柯少嗔的出现，尹司锦走过去为他递来了一杯果汁，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自觉为柯少嗔整理好他方才洗手时候挽起来、放下后却没有注意到的褶皱袖口。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为对方系手腕上纽扣的画面，可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这二人相貌、身材、气质都很般配，其中一人还举止亲密，表现熟稔，宛如常态，看向另一人的眼神中无意间带着若隐若现的浓厚爱意。任谁看到都会想歪，都会感受到暧昧，认为他俩是一对。
柯少嗔虽然嫉妒尹司锦和另一人格的关系之好，却也常常乐得白白享受这种服务，甚至有点甘之如饴。
在什么场合扮演什么角色，在什么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他对这个技能已经掌握的很熟练了。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执拗好胜的性格让他不允许自己出现哪怕一点点的疏漏。但既然以后二人还要继续长期相处下去，为了不出错、产生不必要麻烦，有些事情和界限，还是早点说清划清比较好——更重要的是，他怕从未与人有过过深交际的自己，长久以往面对如此诱人的“宝物”，会克制不住心中的贪念，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柯少嗔收回手腕，对尹司锦道：“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做了。”
尹司锦不解反问：“什么事？”
柯少嗔：“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俩虽然住在一块儿，但那也是因为另一个人格的原因。”
尹司锦猝不及防，忽然听见“我不喜欢你”几个字，表情险些绷不住了，他紧张道：“……你怎么了？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讨厌了？”
快别露出这幅表情，心脏忽然有点疼——柯少嗔别开视线，继续说道：“我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我是我，另一人格是另一人格，我们俩虽然身处同一个身体，但记忆、情感、性格，没有一个是一样的。没道理你和他在一起，还要把我也牵扯进去。”
尹司锦同样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可你就是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和他是同一个人，不是什么人格分裂！”
柯少嗔不能将火发在尹司锦身上，只能迁怒到另一人格的头上：“我和他一样？我和那个恶魔没有半点的相同！”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尹司锦忍不住心疼道：“你不是恶魔。”
“呵呵。”这么说你的心上人，让你难受了？柯少嗔嫉恨交加，不由得厉声说道：“对你而言他或许是一个体贴的天使，但你要想想，他是怎么对我的！”
柯少嗔道：“从十岁起我就开始间接性的失去记忆，时间或长或短，经常做一件事做到一半，下一秒就忽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处异地也就算了，被扰乱了生活我也忍了，但那家伙是怎么做的？我才十一岁他就把我扔到国外语言不通的训练营里，要是那时候我没有咬着牙撑过去，当时我就已经死在那里了！不是被活活累死就是在实战的时候被子弹或者匕首误伤杀死。”
尹司锦似乎有话想说，想也知道是意图劝柯少嗔不要发怒。柯少嗔却清楚这次如果不把话说完，说绝，下次尹司锦还是会把自己当做另一人格的替身，狠下心来继续道：“你知道醒来之后手中持有巨款，饿到不行却一分钱都不敢花的滋味吗？你知道一觉醒来身上莫名其妙带着许多伤，四周还都是长相凶狠谁都认识你你却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感觉吗？你明白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家，却总是到处带着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陌生人的痕迹，那种不安的滋味吗？就好像你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夺走。”
拒绝了尹司锦接话的意图，柯少嗔说：“我讨厌那个家伙，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讨厌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每次折磨我之后都会给我足够多的好处，还有对他的报复心、胜负欲，一直吊着我让我不断往下走下去，我根本支撑不到现在。我这辈子就是跟我自己比较着活过来的，不断想着‘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所以不管如何都咬着牙往前进。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过于漫长的半年失忆时间，以及这忽然变得玄幻起来的陌生世界，终于让事事都讲究心中有数、胸有成竹的柯少嗔，感觉到不安和无措了。
他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控制不了另一人格掌控他身体的时间，也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不曾知晓的有关另一人格的秘密。
他自以为自己对那家伙的事情了如指掌，但现实却告诉他，你太天真，你所了解的那家伙的事情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你甚至连对方相处了十几年的恋人是谁都不知道。
或许你只有被那家伙利用、剥削的份，想要彻底打败另一人格，或许再给你一百年也无法实现。
越想，柯少嗔便越沮丧，甚至又开始仇恨起了对方。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家伙，我的一生都被那家伙耍得团团转。”一想起自己和那人的关系，柯少嗔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颓废说道：“我不敢和人说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不敢轻易结交朋友熟人。深怕说错一句话就被人查出了底细，深怕做错事情，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不敢随意乱走不敢任性妄为，不敢不经思考说出一句心里话，这都是那家伙导致的。以前别人都说我个性高傲，不轻易搭理别人，难道我生来就是这样的吗？这只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我才是受害者。我就像身体里埋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这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给我埋下了祸根，我得时刻小心谨慎注意着不要点燃了藏在身边哪出的引线，好像生活在雷区里一样举步维艰。”
尹司锦：“……”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