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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欣笑,“让你们知道了,定是会拦着我的。”
“就算是做了,姑娘又何必伤自己伤的这般重,做做样子也就是了。”兰雅无可奈何,上完药,轻轻的拿布缠了,“现下到好,二姑娘没甚事,姑娘却要有一阵子不能走路了。”
“哪里那么夸张,说是静养,也没说不许活动的。现下只要不动脚腕,单是走路已不怎得疼了,你们也太精细了。”姚玉欣把脚放在榻上,眯眯眼,慢慢给兰雅解释,“二妹妹现下看着是没什么,濒临死亡的那种感受,对她心绪的影响恐一时半刻是消不了的,会在心里留下怎样的阴影任谁也不晓得,那不比我的皮肉伤要严重的多?她是因着我才有的那种体会,作为姐姐,我过不了自己这关,”略一顿,“现在我是受了些伤,也因着这些伤,像是陪了二妹妹一遭,我心里舒服。”
“她因着姑娘才有的那种体会?姑娘还是太过心善心软了,这还不是为着她好?就是姑娘不受伤,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这你伤了,也不晓得她领不领情。”
菊姿看兰雅因着姚玉欣的伤势,有些迁怒二姑娘,忙接道,“想是领的。前儿个二姑娘不还亲自送了活血化瘀的药来?”
姚玉欣听着兰雅和菊姿的说话,点点头,“二妹妹必是领情的,想着就是她对这回的行事有怨怼,看我伤成这样,也就不好再计较了,也就更好回转些,我不就是这个目的?”看了眼犹是不甘的兰雅,“知道你心疼我,放心,这也就是我妹妹,倘若是旁人,我断不会用这种损兵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自是自己损伤越小越好的。”
闻言,兰雅也就不再开口。
正这档口,竹意撩帘子进来,“刚小丫头来报,说五皇子来了,门政的不敢拦,已经请到堂厅坐下了。”
姚玉欣一呆。这姚志敏和姚立恒都去了盐场,一时半刻回不来。姚乔氏又携其他人去了栖灵寺。偌大的一个姚府,就她一个主子尚在。
因着没有外男探望未出阁的女子一说,姚玉欣也就没想到五皇子会这般不被世俗拘束,会专程来看望她,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来寻父亲和哥哥的。当下便直接问道,“没给五皇子说,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吗?”
问完又觉不对,倘若五皇子找父亲或是哥哥有事,叫人传一声,自是他们去,没有五皇子来的道理。正纳闷间,竹意已回道,“奴婢倒是问了。听那报信的小丫头说,好像五皇子是听到姑娘伤着的信才来的,倒是专门来看望姑娘的。”
姚玉欣眉毛一挑,来看望她?这于礼不合啊。可五皇子既已进了家门,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兰雅,给我梳妆、更衣。竹意,你去叫人在堂厅摆上屏风,让当值的丫头们都在那候着……菊姿,你去叫上梅香……你们几个,都随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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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威到扬州也就只有个几天。八月份淮河还出现了一次洪峰,又是疏散百姓,又是确定泄洪口,忙乱中好歹算是稳住了险情。
其实到真不用他亲力亲为什么事,皇子的身份,加上这地界他外祖父的门生也着实不少,那些个心里有鬼的官吏也想着戴罪立功,一些个事交待一声也就办妥了。可这官场上历来欺上瞒下的勾当他是知道的,断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了纰漏,看着哀嚎遍野、插草自卖的受难百姓,他心里酸苦的不行,凡事也就非盯着人回报了、查证落实了才肯罢手。百姓是落了福音,官员们却是哀怨四起,但也无可奈何,人都还道“不知这位好性子的爷,怎得这回像是转了性了”。
不管是发粮赈灾还是灾后荒地认领,一系列事情基本都有了模样,剩下的就是官吏贪污挪用治河银子的事情了,他这才动身来扬州。
扬州知府虽是二哥门下的,但见他此次出来也多有巴结之意。这些个人的心思他很是明白。无非是两边讨好,将来无论是哪边登上大宝,都不会失了势。天下哪有那般美事?你既想搭上我这条线,就得拿出些诚意来,单单一个姚玉欣,即使真的很投他的缘,也不能就此了事。于是连哄带吓的,倒是让扬州知府抖出些了内、幕。
其实,在京的时候他就所有耳闻,二哥新近在郊外置办了个院子,听说光定钱就要五十万两。这上面有个风吹草动,下面不就得鞍前马后?二哥就不用说什么,只要露了难处,或是就是一个表情、一个皱眉,这底下的人揣摩到了意思,也会巴巴的赶着给办了。这官员挪用治河银子,就是为了给他凑这笔款子,可没想到这回却是凑出了事。二哥被禁了足,自是收尾顾不得,他下来彻查此事,官员们听不到上面的风声,再看现下的形势,必是如坐针毡的。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既得罪兄弟,又得罪一众的官员。
纪威喝了口茶,就算他想当个闲散皇子,却不代表他不忧国忧民。想着此次出来所见,必是不会瞒报的。自古以来吏治就是个难题。账好查,事情也摆在那里,只是这次事情彻查了,以后也难保不再出这样的事。不但二哥、三哥,就是大哥那里也是,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吏治还需从长计议。
想着已经掌握的情况,纪威轻叹一口气,他想兼顾兄弟情义,可天子未设储君,这时候还真不是兄弟情深的时候,二哥出了事,三哥必是要跟着受损的,此次如实上报,连消带打的,皇后那边的势力都会跟着削减。
二哥、三哥本来与大哥互成掎角之势,二哥、三哥受损,大哥自然就会得势,这次他出来办差,倘若差事办的好,也无异于一个给大哥添彩的助力,这样的机会是不能错过的。想着二哥那里是必要得罪的,可毕竟是亲兄弟,到时候在帮着说几句话全了面子情也就罢了,至于最终如何评判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一切还是交给皇上才是正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时日长了,事情多了,局势自就顺理成章的清明了,到时候他就安心做他的悠闲王爷,携美眷游山玩水,吊古寻幽,赏月吟风,怡情遣兴,岂不快哉?像这样劳碌忧心的日子,真个是不想再过了。
正想着,便见堂厅鱼贯进来几人,为首的两个小厮抬着个单扇的座屏,纪威顿时不禁哑然。他这一听到姚玉欣受伤的消息,心里担心的紧,便巴巴的赶了来,真是可怜自己一番心意。看这架势,姚家大姑娘那么个妙人,居然是打算遵守礼法,不欲让他一睹芳颜了。
座屏是红木白绢的,朦胧的白绢绸上绣的是冬梅傲雪的景致。朝思夜想的娇人现在就坐在屏风后面。
“听说你脚伤了?如今怎样了?”
“谢五爷挂念,已是不碍了。”
“我此次带了御医出来,不行叫他们来给你瞧瞧?总是大内的,医术自是要好一些。”
姚玉欣笑,五皇子能这样挂念她,这算是一件好事,“五爷放心,真的不碍了,哪里需要惊动那么多人?”
“不碍了就好,怎得那般不小心?”纪威看看周围站着的一圈丫头,不由蹙眉,心想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吧,于是便起了促狭的心思,“今后你是我的人。万事皆要考虑周全,且不可再把自己伤了。”
姚玉欣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虽说商贾之家有很多不甚讲究礼法的,但想到将来她是要嫁进皇子府的,所以面上还是周全些个好,免得叫人说了闲话,小瞧了去。
这姑娘家按说是不能单独见外男的,于是才按着章法,叫了这许多人来,哪想到使她这般费心思的始作俑者,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顾身份的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
再怎样姚玉欣也是姑娘家,这当众类似调情的话语,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遂一张俏脸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威心里偷笑,给爷摆阵仗,爷什么样大的阵仗没见过。还治不了你?看着屏风后有些无措的姚玉欣,总算是出了一口姚玉欣摆出屏风,不肯让他得见的郁气。
这一段时日,他忙得焦头烂额,却也魂牵梦绕着佳人,姚玉欣的一颦一笑,总是晃在眼前,依着他,是恨不得立马将她带走。这知道她受了伤,也脚不沾地的,扔下事务赶了来,居然佳人给他来礼法伦常的一套,明明是个机变灵巧,不被纲常捆绑的妙人,却看着她这般行事,莫不是她并不像自己这般上心?想起姚玉欣原就是不愿嫁他为妾的,纪威哪里能不着恼?
可到底不敢做的太过,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回京,便收了嬉闹的心思,放柔声音说道,“我此次出来,事情也已基本办清,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了。”顿了一下,“你要好生照顾自己,一毛一发都护理仔细,我在京里等着你。”
说完,想着他说的这些个话,姚玉欣一个姑娘家当众是不好答的,便一笑,索性全说完了,“你给我的荷包,我甚喜欢,必是会随身带着,也好做个念想。我给你的玉佩,你也要留好。左不过就是一年,咱俩就能朝夕一块的了。”
说的好像谁巴望着要和你朝夕一块似的!姚玉欣耳边听着这臊人的话,面颊红润,拿眼一扫,发现身边的几个丫头也羞红了脸,不由得气上纪威来,怎得这般不知羞,当着众人也好把这些个话讲出来。
不知是不是知道她的想法,纪威接着说道,“我此次来看望你,一是知道你伤着了,不放心来看看。二是全做告别,想着日后是没时间再过来了。原想着有些心里话当面说与你听,也好让你知道我心意,哪想到你叫来这许多人。”略一顿,坏坏的一笑,“也是我想岔了,毕竟你还未出阁,不能乱了礼法。既是这样,我也就只好这般说了,虽不是很妥当,但好歹也算把话说清楚了,不枉我来着一趟。”
姚玉欣一听更恼,合着这是故意调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