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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柳眉倒竖,气道:“好啊,孤竟然被那臭和尚给骗了,孤迟早要拔了那和尚的舌头!”
那僧人也是头一回遇见中原的贵人,虽然在路上也常听人说,中原的贵人大多心高气傲,脾气不佳,却也没料到会动不动拔人舌头的。
他连忙道:“殿下所言诧异,佛家子弟不敢妄言,止妄大抵是这位大师的在中原的法号。我等来到中原之地,入乡随俗,也不免要将自己的法号改变成汉家语言,故而有所差异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还请殿下息怒。”
莫要乱拔人舌头呀!
姜昭一听,又觉得有些道理。
恰好这会儿耳边又响起了止妄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无奈。
“殿下莫要吓人了,贫僧定然不会去欺骗殿下,此是贫僧的中原法号,故而他们不知也是正常。”
姜昭嘀咕道:“孤可从来不会吓人。”
她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但经此一解释,也算是消了姜昭怒意,她往前一步,靠近了那秀致的西域僧人,忽而笑道:“你生得这般好瞧,不应该去做和尚的。”
艳光迎目,那僧人吓得退后半步,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昭将这惧色纳入眼底,心想,若是止妄会如何呢?
他会不会像这个西域僧人一样,吓得不敢说话?
还是说会慌慌忙忙地避开她,呵斥她一声“殿下自重”?
这些画面浮现在姜昭的脑海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噗嗤”笑了,近日的诸多阴霾,终于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
人总该是要向前看才好。
远在西域的止妄,又再度看到了这位公主眼里的恶劣姿态,但就是这样恶劣之下,她却有着一种对于生活的真挚。
止妄摇头浅笑,“出家人心无色相。”
淮城长公主问了些有的没的后,终于肯走了。
太监瞧了眼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僧人,心道:莫非是那位主儿换了口味?见多了有头发的面首,想要养些没头发的?
而后这太监用着宛若勾栏鸨母打量货色的眼神,将那西域僧人上上下下瞧了个透彻。
他缓缓一叹,道:“可别再被那位殿下瞧见了。”
从不怕美色惑人,只怕被美色所惑。
自此甘愿沉沦。
第38章 哪有什么无心色相
“哪有什么无心色相; 只不过是蒲柳之姿,入不得眼罢了。和尚啊和尚,你若见过孤; 便会知晓何为……色欲动人心。”
姜昭抚上自己的脸颊,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漫然长光随之落目; 璀璨得叫人挪不开眼。
她自己重色重欲; 自然也不信有人会清心寡欲。
止妄睁开了眼,所见画面倏然一空,他捏着琉璃念珠道:“殿下多虑。”
姜昭坐在书房内; 一面同止妄说着话; 一面取出明妃留下的书册翻看。她翻了好几页,都是空白,索性捧着书脊,用大拇指摁着外侧,快速翻动。
然而几乎全是空白页。
她不由得拧起眉梢; 又仔细看了一遍。故而听见了止妄的回答,也没有心思再说些什么。
“怎么会是空白的呢?”她匪夷所思地道。
明妃留了这书册给她,总不会是为了戏耍她一番。
姜昭一时半刻寻不到线索; 便合上了书册; 寻思之际; 用着指尖绕着书册封面划圈子。泛着清光的指甲在书面划出了一条印记,然后她停了下来。
因为她感到了一点凹凸不平的阻碍。
里头有东西。
姜昭毫不犹豫的撕开了封面一角; 露出了里头的暗页。直到她尖锐的指尖划开了长长的口子,一张姜黄色的纸掉落了出来。
她随手翻开,是一排数字。
没有特定的规律,也没有其余信息。
此时天色越发地昏暗; 掌灯的侍女轻手轻脚地入内,悄悄地添了火烛。
她无意间瞧了眼书案前的女郎。
那被烛光点彻面容的淮城长公主,身着素白缂丝罗裙,肌骨莹润,在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下,青丝如墨,飞彩凝辉。她本是锁着眉,却缓缓松开了,一时间恍若水湄桃花乍然怒放,灼灼璀璨。
侍女慕其色,维持着点烛的姿势,就这么地愣了神,烛泪趁此间隙低落在手背,她感到一阵火辣的疼痛,忽的闷哼出声。
“出去!”
姜昭又锁起了眉头,看起来不悦至极,她头也不抬地斥道。
往日这位殿下可没有这等宽容,侍女自知今日是自个儿运气好,于是赶忙疾步退下。
书房再度只剩姜昭一人,火舌轻颤,女郎所投射在窗面的影子也在微微晃动。
她拿出一本诗集,而后一面翻动着,一面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果然如此。”姜昭轻轻地呢喃道。
将这些数字对照着《兰草集》的页码与排序,就可以从中提取出相应的字,而这些字组合在一起。
就是——
“吾甚好。”
“东宫不济。”
以及“权者当政”。
“无稽之谈!”姜昭将纸揉作一团。
她皇兄乃仁善之君,如何会不济?!
什么权者当政!天下是她姜家的天下,权自然也是在姜氏君王手中。
姜昭揉捏着鼻梁,她不能轻信明妃的话,但多年以来所累积下来的,对明妃的了解,又不得不让她多忧思几分。
“紫檀!”她扬声唤道。
紫檀入内,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姜昭:“柳彧可回府了?”
紫檀一时诧异,自家殿下从来不会关心驸马的去向,今日怎突然问上了?
紫檀道:“驸马在府中,此时应当在西院里。”
姜昭起身理了理裙摆,走至屋外。这会儿天边已近黄昏,层层叠叠的云霞仿佛被火光所勾勒,呈现出红黄相融的色调。
“许久未见驸马,倒是有些惦念,过去探望探望也好。”
她这般道。
柳彧正处理着国子监的文书,忽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
他的院落一向是清静的很,除了一些在院落扫洒的仆人,便是姜昭先前送来的两位美姬。
故而在姜昭推门的时候,柳彧还以为又是那两位美姬来他跟前找存在感,便头也不抬地道:“墨我已经磨过了,不需要你们帮忙,今日我吃了许多,也不需要你们送吃食。我忙得很,你们莫要叨扰我。”
他将话说的明明白白,竟是直接摆上了冷脸。
柳彧以为,若是识趣的人自然应该要有眼色地退下。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人退出去的声音。
“你还不出……”
他边说话边抬头,忽然声音一噎。
“怎么是你?”
姜昭似笑非笑道:“怎就不能是孤?”
柳彧沉默下来,这是姜昭头一次踏入这里,他们虽然同住在公主府,但见面的机会却并没有那么多,若非必要的事情,两人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几次三番地受到折辱,这位才子似乎已经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他不徐不疾地合上文书,道:“殿下有事直言。”
姜昭看着他,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变了许多,身上的那种落拓被收敛了起来,原先的锐气逼人也被藏了起来。
他现在总算是有了点官场中人的样子。
“殿下…”烛光下写意风流的俊美郎君轻声唤了唤,“你若再盯得久些,彧会对殿下心生邪念的。”
姜昭猛然回神。
不知为何,柳彧收敛了狂傲与锐气后,整个人却多了几分……邪性。
“也并非什么要紧事。”姜昭走近他,拿起他桌面的奏折,“孤想看看驸马的官运如何。”
柳彧也不拦着她,任由着她翻看奏折。
片刻之后,姜昭把折子丢回了柳彧桌上。
“你的折子里倒是一派国泰明安之相。”
柳彧将奏折摆放好,道:“托殿下之福,彧的官运很稳当。”
姜昭眯了眯眼,目尖且冷,“你知道孤并不是想知道这个。”
她步步靠近柳彧,直至两人只剩下一步之遥。
她站着,居高临下。
他坐着,抬首仰望。
这是君与臣之间的一种对峙。
“告诉孤,新君即位后,朝堂可有何不妥之处。”
新君是她的兄长,她对他信任至极,本不应该问出这番话,但明妃所留的信息,终究让她存了些许疑虑。
女儿之身不便触及朝政,原先引荐的人她无法全然信任,故而她只能来问问柳彧。
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与柳彧的仕途息息相关,起码柳彧不可能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问他比问其他人稳妥得多。
“原以为殿下只醉心玩乐,对于朝政之事,是全然不顾的。”柳彧低沉一笑,“看来还是有几分心思的。”
“孤有没有心思无需你揣摩。”
姜昭的声音骤然冷淡,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柳彧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他还在笑,“陛下登基不过几月,朝堂之上的派系已经隐隐分明,四位辅臣两两一派各自制衡,也不过是原有的场面,只要陛下制衡得当,便足够稳妥。”
他转动目光看来,“先帝思虑周全,早已为陛下妥善安排,殿下有何可忧心的?”
姜昭抿了抿唇,心里却松了口气,柳彧所言不无道理,申国公与林尚书令有姻亲,骠骑大将军与御史大夫有交情,这两派系在朝廷相互制衡许久,父皇拔除他们的大部分爪牙,以防止任何一方势力独大,只消皇兄不偏不倚,便可以一直安稳下去,或许真的是她杞人忧天了。
但是稳妥起见,在问过柳彧之后,姜昭又联系了一些由她引荐的朝臣,旁敲侧击了几句,确认了这些消息,方才彻底放松下来。
止妄目睹一切,在她松神之际,同她道:“无论如何也莫要大意,殿下若是愿意,还是要将安危放置在自己手里才好。”
这句话与以往那些充满佛理、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格外不同,或者说是多了一点个人利益的意味。
姜昭堪堪阖上的眼睛,忽然一睁。她躺在床榻上,神色认真地道:“和尚,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