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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借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走回学校。
在战后方的重庆,乔若初和别的将领家眷比起来,是很低调的,她不带仆人,没有司机,吃住都在学校,几乎很少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露面。
贵夫人们常去的理发店,洋装店,她也从不涉足。平日里,她就几身从法国带回来的半新不旧的洋装换着穿,外套的颜色以灰和黑居多,打理得整齐,显得她成熟而稳重。
只是和外表光鲜的女眷们一比,就又老又土,上不得档次。
乔若初每次出门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由得恍然里一场大悟,呀,才二十二岁呢,正是要为悦己者容的年龄。
她赶紧摸出身上的玉底菱花小镜,放到脸前,夹层里是一张林君劢的半身照片,乔若初细声自言自语:“穿什么你又看不见。”
照片上男人如墨的烺眸盯着她,嘴角有那么一点点笑意。
十几天之后,辜骐又不约而来。
他带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灰色围巾,黑色的双排扣风衣,黑皮鞋,出现在中央大学的校门外。
“林夫人。”
“辜公子还有事吗?”
乔若初诧异地问,上一次,他承诺不会再问起《龙穴陵记》的事情。
辜骐走近她,手掌半摊开,瞬间又快速阖上。
一刹那间,乔若初瞟见一只玉含蝉。
“夫人见过此物吗?”他问。
乔若初略一沉思,放低了声音说:“记得辜骏公子的一位病人无力偿还医药费,拿此抵债。”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赠
说完,她疑惑地看着辜骐,不知道他究竟意欲说什么。
“没错。夫人有所不知,此物当年被家母隐放于佛堂,不料被家父发现,遂换了一枚。后来朱麻子向我大哥索求此物,家母不知情之下,就把那枚假的给了我大哥。”辜骐说到这里,停下来,微笑着。
听了他的话,乔若初更加迷惑不解。
这和他来见她,有什么关系呢。
“朱麻子拿着那枚假的去了青帮,本来好几年平安无事,直到青帮有人投靠日本人,将那枚假的玉含蝉献出去,才有人认出来。”辜骐的声音更低更轻,出了他的口,只入了乔若初的耳,“许真希还活着,他投靠了日本人,如今正四处为日本人鉴定玉器古物。”
一提到许真希这个人,乔若初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人,就跟带瘟的老鼠一样,四处蹿腾,林君劢数次追捕,都让他逃脱,如今又和日本人勾搭起来,不知要祸国殃民多少次。
“许真希现在在哪里?”当年乔若初被他害的家破人亡,这血海深仇,竟不得报。
“相城沦陷后,他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做了维持队的队长,成日里耀武扬威的,背地里人人恨他,却又不敢惹。”
辜骐唏嘘地说。
闻听许真希人在相城,乔若初悬起的心稍稍落下来一些。
“那么辜公子是担心他到重新来寻我吗?”
世人都知道许真希想挖皇陵都已经成魔怔了。
“日本人觊觎中国文化不是一天了,就算他们不寻找皇陵施工图,勘舆方面的,他们决然不会放过。”
辜骐和日本人接触很久,他不关心政治,只是对这位大哥曾经痴情的女子,莫名地好感。
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日本人笃信风水一说,尤其相信中国从前的皇家关于龙脉的研究,他们军方每占领中国一寸土地,后面都跟随着日本官方派遣而来的风水师,据说一发现某地有龙脉之气,立即在地图上标出,秘密送回国内封存。
不过这都是私底下的传闻,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不得而知了。
但是,日本人觊觎《龙穴陵记》多年,这是不容怀疑的。
“谢谢辜公子提醒,不知公子可有良策应对吗?”
乔若初问。
辜骐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们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口哨之声,柔柔的,像二八女子贝齿间发出来的。
“夫人,我今晚动身前往上海,不知何时能再相逢,保重。”他使了个眼色,神色如常,伸出手来和乔若初握手言别。
乔若初立刻会意,莞尔倩然,“辜公子一路顺风。”
辜骐走后,乔若初将有点凉的双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忽然摸到个东西,那感触,对了,就是刚才他拿在手里的玉含蝉。
乔若初胆子不大,知这东西是古人下葬时期含在嘴里的,无端感到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到了自己宿舍楼下,徘徊两步又退了出来转而向后面夕诺的住处走去。
敲了许久的门,里面没人应,许是夕诺不在。
乔若初失落地正要转身走开,听见“咯噔咯噔”有人缓慢上楼的声音,她的心缓缓定下来,期待地望着楼梯方向。
“姚大哥。”
“若初。你怎么来了?”
夕诺低着头,专注地一脚一脚往上走,冷不丁被人招呼,身体打了个趔趄。
“来找你寻本书。”
乔若初灿烂地笑着,眼睛里却流转着微微的惶恐。
夕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掏出钥匙来打开门,“来,进来找。”
一进去,夕诺和往常一样,虚虚掩了门,拖着不太方便的腿脚去招待乔若初,“我腿脚近来灵活多了,你看出来没有?”
总要有个开场白。
“是是是,看出来了。”
乔若初心不在焉地安慰着他。
“怎么,有事?”
夕诺端了两杯茶过来,两个人面对面促膝坐着,他放低了声音问。
“辜骐来过,他说相城从前的一个盗墓贼没死,投靠了日本人。”乔若初担心地说。
她真怕许真希哪天真的出现在面前,逼她交出《龙穴陵记》。
“有这事……”夕诺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一半,乔家的事,他也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他沉思了片刻,轻轻拍了一下乔若初的袖子,“相城那边的情况,我们暂时不知。别人说的真假,也无处验证。不必过于忧心。”
许真希现在有没有还在觊觎乔家的东西,他不知道。但是辜骐,他都找上门来了,他的话,怎么能信。
夕诺怕是辜骐使诈,给这里来个敲山震虎什么的,好让乔若初暗地里转移东西,他们再趁火打劫,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夕诺年龄毕竟长些,这种事情,他认为自己比乔若初考虑得更周到。
“你看这个。”乔若初将口袋里的玉含蝉掏出来放到夕诺面前,“辜骐给我的,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给我。”
“他这次来的奇怪,明着是告诉我许真希的事情,走的时候却把这个悄悄塞到我的口袋。”乔若初觉得辜骐的行为太过反常,却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枚玉含蝉,可是价值不菲。
这么轻易地给了她,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玉含蝉,玉含蝉,他难道要告诉你什么?”
夕诺拿起来反复端详。
极好的羊脂白玉温润如凝脂,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天地间精华才化得成一件完美如斯的宝贝。
乔若初摇了摇头,她也想过这种可能,可种种猜测都不能自圆其说。
夕诺翻来覆去地揣摩,“你再想想,他有没什么暗示?”
把辜骐当时的情况回忆了一遍,她还是什么特别的细节都没想起来。
“他好不是一个人来见我的……”乔若初更加不解,“我当时好像听到一声口哨,他就告辞了。”
“口哨。”
“嗯。”
夕诺眼睛忽然一亮,慢条斯理问:“这样若初,咱们不管这个辜骐有什么目的,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乔若初心里早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找来麻烦,试探着问:“捐出去,换了钱用于抗战,如何?”
“对。我也想说这个法子。”
夕诺思忖,这东西也不是辜家的。
许真希的人把它从老祖宗嘴里扒拉出来,本身就是孽,不如用得其所,了结这子孙不肖之罪过。
“中央政府门口成日摆着募捐箱,明日你同我去吧。”
乔若初想尽早将这枚玉含蝉出手。
次日上完课,乔若初和夕诺先去茶具店买到一套紫砂仿古茶具,路过中央街道的时候,乔若初拿出一些钱,塞到募捐箱里,不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见里面躺着不少金条之类的贵重物品。
她欣慰地出了口气,还是有人为抗战慷慨解囊的。
过了几天,《中央日报》发文说有人匿名向政府捐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用于抗战事业,为此,政府谨代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向这位匿名捐献者表示感谢。
见诸报端,乔若初注意到了“浴血奋战”一词,想到林君劢,接连几日,她都精神恍惚。
归国后她亲历武汉战区日军疯狂的空袭,亲眼看着丰神俊朗的丈夫在一场鏖战下来之后,清点阵亡官兵名单时候的形容枯槁,那种狠绝的眼神,很好地告诉她什么是浴血奋战。
“姚大哥,也不知道君劢在江西那边怎么样了,你陪我去买几件冬衣寄过去吧。”乔若初下了课,和夕诺走在中央大学的小路上,忧心忡忡。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短聚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来得特别急速。
元旦方过,就阴雨连绵,暖阳许久不曾光顾战时的陪都重庆,生活在那里的人宛如要发霉了一样。
站在雾气和阴晦交织的中央大学教学楼上,远处可见黑黢黢的山城影像,乔若初的心头满是阴霾。
林安在的欧洲也不太平,德国对战争日渐狂热,法国人心惶惶。
冯燕尔发来电报,中说他们目前很好,只是一旦形势有变,他们全家可能会返回国内。
林君劢收到乔若初寄的冬衣后立刻写信回来,信中说,目前赣北战场上,中日两军尚未大规模开战,基本上处于相持阶段,嘱咐妻子不要太过担心。
他说前段时间父亲沈儒南秘密办了件事,派沈约夫妇带几名心腹悄悄前往法国,和冯燕尔一家接头,一则保护他们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