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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打骂过他,甚至从未对他皱过眉动过怒,他总是温和而耐心的,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怕他。
怕到在他死后多年,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超越他,依旧中规中矩的遵守着他的教导,按着他的方式来治理江山。
“萧规曹随,”弥留之际,他的父皇这样对他说,“你一定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你不像你母后夸你的那般聪慧内含,大智若愚,老老实实的照着我说的做,才能坐稳这江山”。
果然父皇还记着当年母后夸他聪慧内含,大智若愚,却说他愚蠢外显,大奸若忠的仇!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然后除了这第一反应,他也不敢有其他的反应了。
甚至于这么多年了,他也还是努力的压制着心底那一点点的不服气的小火苗,老老实实的“萧规曹随”,不敢有分毫逾矩之处。
宣茗见德昭帝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听训,模样着实有些可怜,嗓子就发起痒来,咳了咳。
叶青灵笑道,“皇上爱喝什么茶,臣女去沏了来”。
德昭帝还未开口,华太后忽地就指着叶青程道,“除了一双眼睛,他和你父皇几乎一模一样,连说话动作都像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青灵,“……”
宣茗,“……”
叶青程,“……”
太后娘娘啊!
不带这样一点前兆都没有,一句铺垫都没有,就这么冷不丁的爆出这样的惊天密闻啊!
刚刚华太后除了刚开始在问叶青程的出身和这些年来的经历,后来就一直追问宣茗是在哪弄到的白加黑,以及白加黑要怎么养,有没有其他的白加黑,可以让两只小白加黑生出更多的白加黑等等。
就是刚开始在追问他身世的时候,华太后也未露出异色来,叶青程以为她已经打消了疑心,自己也成功的躲了过去,没想到竟在这等着他,还这么简单粗暴的用一句话扔了出来。
德昭帝,“……”
怪不得刚刚说我都老成这样了,原来是在这等着,是说他老眼昏花,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看出来!
这么多年了,这说话方式还是这么的,不留情面啊!
德昭帝本该集中注意力在明显更重大的事上,思绪却不知怎的又诡异的飘远了,想起了比第一次更加惨痛的与那对帝后短兵相接的第二次见面。
唔,错了,不是短兵相接,那一次,他好像也还是个旁观者。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多日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阳光美好而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出门走走,晒晒太阳。
他也没忍住,于是,悲剧了。
他来到了御花园,竟然破天荒的碰到了也来散步晒太阳的华太后。
他记得当时他是有些欣喜的,于是上前见礼,无论真相到底如何,他如今的一切,都离不开她的馈赠与善意。
两人几年也见不了一次面,说不上两句话,简短的寒暄过后,两人都没话说了,沉默了下来。
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找个她会感兴趣的话题搭讪,就见他的父皇和新纳不久的美人有说有笑的迎面而来。
他面色微变,暗叫倒霉,那边父皇也瞧见了他们,面色也变了变,是不是暗叫倒霉说不准,但很快那新纳的美人就自己走了,而父皇则朝着他们过来了。
父皇还是那副盈盈浅笑温润优雅的模样,笑道,“刚刚许美人正在夸朕犹自龙精虎猛,正巧就瞧见皇后了”。
然后他就见华太后疑惑上下打量了父皇一番,随即肯定开口,“年少无知”。
那一瞬,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到御花园散步了!
随即不等父皇开口反驳,华太后再次简短开口,“一炷香”。
想想,又加了两字,“细香”。
???
!!!
那一刻,他脑海中除了一排加大加粗的感叹号,就只剩一个念头,让他死一死吧,让他死一死吧!
他要是不死,父皇肯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啊啊!!!
果然,几乎立刻,父皇带着杀气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他都想给华太后跪了,历史上多少后母想废太子,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心力,甚至流血人命,最后也未必能成功。
他的母后只需要用四个字(年少无知)+三个字(一炷香)+两个字(细香)就搞定了!
父皇一定会杀了他灭口吧吧吧!
以往他只觉得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却被迫娶一寡妇为后,有点憋屈。
那一刻,他只想说,怪不得母后您能以寡妇之身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绝对不是偶然的啊啊啊!
然而当时,无论他内心再怎么崩溃,再怎么欲哭无泪,再怎么给华太后下跪,他面上也只能保持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
我很无知,我很纯洁,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啊啊!
那天伺候在侧的宫人,除了华嬷嬷,都没再出现过。
他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有没有瞒过父皇,反正那之后不久,他就被父皇派去江南监察盐运去了。
大萧历史上,几乎去一个太子监察盐运,就会废一个太子的江南盐运!
比如他的太子就曾被他派去江南监察盐运过,现在他的太子已经成了废太子,被他困在东宫,终生不得走出宫门半步。
德昭帝想到这几乎想立即到德仁帝灵前磕几个响头,父皇啊,儿臣真的要谢谢您的不杀之恩啊!
子孙中若是有像您的,儿臣一定会另眼相看的,一定一定——
德昭帝一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朝叶青程看去。
他原本只是觉得叶青程看着面善,他一见就觉得喜欢,现在被华太后一说破,再仔细一看。
果然,除了那双眼睛,叶青程真是无处不与德仁帝相像,就连一举手一投足间那说不清的味道也似了个十成十。
只是他记得更清晰的是父皇老了后的样子,父皇年轻时候的模样,因着时间久远,早已慢慢消散在记忆中。
而且,父皇行止间再怎么温雅温良风度翩翩,眼底却总有股子令人胆寒的邪佞之气,而叶青程的眼神则清明而坚定,让人无端心生亲近好感。
气质上的迥异,身份上的天差地别,更是让人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所以他才会迟迟没有认出来。
不过说起来,就是那双眼睛,好像也似曾相识——
313 帕子庵
德昭帝尚未想起来叶青程的眼睛到底像谁,叶青程就已从容跪了下去,“臣谢太后娘娘厚爱,芸芸众生之中,固然人有相似,臣却得以与先帝相似,实乃臣之大幸!”
人有相似,所以皇室血脉的什么的,绝对跟我没关系!
华太后撇嘴,“就连说话时那股子想让人殴打他的味道也似了个十成”。
叶青程,“……”
太后娘娘,我都给您跪了,求放过啊!
“本来你们姓萧的那么能生,送一个两个给别人做儿子也无所谓,但这个不行,你仔细查一查,让他认祖归宗”。
德(那么能生的姓萧的)昭帝,“……”
突然觉得母后一直躲在慈宁宫中不见人,绝对是正确的!
……
……
华太后听叶青程说了叶府的情况,十分痛快的放行了,让叶青灵处理好家事再回来,想想又道,“你回去又要侍疾,又要处理家事,肯定没有时间,哀家帮你照顾白加黑好了”。
众人,“……”
其实太后娘娘您一定是在偷偷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独占白加黑了吧?
叶青程心急如焚,待华太后说完便起身告辞。
德昭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青程,想说你现在不适合出京,然最终只是淡淡道,“早些办完事回京,朕遣两个人给你跑跑腿”。
叶青程明知道德昭帝派人跟着他,绝不会是跑腿这么简单,却也只能恭敬谢了恩。
叶青程与叶青灵出了宫,简单解释了一番叶青松算计叶青殊不成反丢了性命,叶青殊被叶守义送出京思过的事,叮嘱她一定要问出叶青殊到底被叶守义送去了哪,遣人送信给他,便快马加鞭朝嵩明赶去。
他走的是陆路,比水路快了好几倍,又日夜兼程,第四天中午就赶到了叶青殊与叶守义正面争执的那个小码头。
到了这线索就全断了,按理说,就算是父亲亲自押送,阿殊应当也能找到机会留下线索,让他跟着找过去才是,何况只是几个下人,芳草和芳圆又都跟在身边?
就算阿殊没机会留下线索,那么多侍卫、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到哪肯定都会留下痕迹,至少也会有人瞧见才是。
可现在,所有的痕迹都像是被人为的抹的一干二净,支国公府的人到现在都没找到。
若那些痕迹是被父亲的人抹去了,自是无碍,但若不是——
叶青程只能从宣茗提供的消息处查起,这次宣茗虽没有一起来,却遣了两个得力的属下跟来了。
锦衣卫办事比他要方便许多,很快就锁定了那群人消失的摇铃山。
摇铃山山麓宽而圆,遥望就像个“铃子”,当地人便都呼之为摇铃山。
线索全断了,叶青灵那边又没传来消息,叶青程也只得先前往摇铃山,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线索出来。
摇铃山麓群山蜿蜒,即便叶青殊真的在山中的某个地方,以他带来的人手,也得好几天才能找的出来。
叶青程越想越是焦躁,马鞭扬的越发急了,他赶到摇铃山山脚时已经入了夜,先行来打探消息的七九迎上前,沉声道,“大爷,大约半月前,这附近被野兽咬死了两个猎户,一个药农,其他没有什么异常”。
“前朝时,摇铃山曾做过练兵场,现在虽然早就废了,但却没有人敢在这附近建庙立庵,约二十年前,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无处可去,在最为陡峭的犬牙峰峰顶搭了几间竹屋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