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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前世赵家原本中意的是她孟青桃,后来却是她孟江南被抬到赵家,替孟青桃受了那所有的噩梦。
而孟青桃则是在她被抬到赵家之后嫁了个如意郎君,还是在阿睿病死的那一天办的喜事。
要不是孟青桃,她不会死,阿睿也不会死。
说孟青桃是她的仇人,一点也不为过。
既是仇人,纵是不能将从前她和阿睿在她这儿受的苦一一还回去,但要她还像从前那般逆来顺受是再不可能的事情。
前一世她一直以为自己伏低做小终归能过上安生日子,不成想终不过是她自己太过愚蠢。
如今,她断断不能再活成从前那样,害了自己,也害了阿睿。
所以,忍气吞声什么的,她已经打算好了,没必要!
翠荷此刻怒火上头,以致还不待孟青桃说话,她便先忍不住骂道:“孟江南你自己做的事你还好意思装!?”
孟江南更做惊惶状:“翠、翠荷阿姊你说什么?我不懂。”
而看着翠荷左脸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子,孟江南眸中闪过一丝轻笑。
“你——”翠荷还要再骂,却被孟青桃冷冷一声斥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孟青桃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些个下人不敬她,翠荷在没她允许她之前开口说话,那就是对她不敬,就算对方是她厌恶的孟江南,她也不能忍。
翠荷当即闭嘴,同时捂上了自己仍旧火辣辣的脸,以免孟青桃一个生气又是一巴掌掴到她脸上,不忘恶狠狠地瞪向孟江南。
孟青桃此时将一只油纸包扔到孟江南跟前,里边的栗子壳登时撒了一地,还带了几颗小石子。
这是孟江南的手笔,她自然知道孟青桃为何而怒,可她面上偏偏做出惶恐且无辜的模样,更为不安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四小姐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见过栗子。”
“你不知道?”孟青桃忍着火气死盯着孟江南,“翠荷说是你把我要的糖炒栗子给吃完了,是不是?”
是,当然是。
不过
“栗子?”孟江南亦惊亦惶地看看孟青桃,连连摇头,当即就带了哭腔道,“我才醒来,觉得脑袋疼得厉害,还没有出过房门,栗子……我不知道……”
孟青桃将眉心拧得更紧,火气更甚,“不是你?”
孟江南没有再为自己解释,而是更为害怕地看着孟青桃,看起来胆小得厉害,甚至已经被吓得哭出了眼泪来。
试问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又怎么有胆子把孟家脾气最差的四小姐的栗子全给吃了?
吃了不算,还装了满纸包的栗子壳给她。
孟青桃谅孟江南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事要不是翠荷再明白不过,此番看着孟江南,她都要相信她装出来的这副模样了。
“孟江南!明明就是你把四小姐的栗子全都吃了!”翠荷气得再一次忍不住,一手指着孟江南,一边尖声道,“四小姐,她是装的!”
“啪——!”翠荷话音才落,孟青桃一巴掌便掴到了她脸上,打得她一脸震惊。
“你当我很傻很好骗是不是?”孟青桃看着翠荷,目光阴冷,“栗子是我吩咐你去买的,你自己偷吃了不算,竟然还给我玩栽赃?”
“四小姐,奴婢没有——”
“啪——!”孟青桃又一巴掌打断了翠荷的话,“你还敢狡辩?你鞋上裙子上都沾满了雨水,孟江南一身干干净净,你竟然当着我的面一而再地狡辩,你是不是真当我不敢拿你如何!?”
孟青桃此话一出,翠荷忽然想到方才在回廊那儿孟江南将她绊出回廊的事情。
她猛地看向孟江南,只见本是惶然紧张的孟江南此刻竟是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从容且有些得意,哪里有什么胆小慌张之色,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足够翠荷看得清清楚楚。
可孟青桃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更恼怒道:“下贱蹄子,别以为你成日里趁着旁人不注意跟我爹眉来眼去的我不知道,别以为仗着我爹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现在就让人将你发卖出去!”
听到“发卖”二字,翠荷慌了,愈发着急地给自己解释,可她愈是解释,孟青桃就愈来气,又是“啪啪”几巴掌打到她脸上,一边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外边拖,一边一口一声“下贱蹄子”地骂着。
翠荷眼见解释没用了,登时也不管不顾了,一把推开孟青桃的同时也抬手一连几巴掌掴到了孟青桃脸上。
孟江南虽然知道翠荷不是个吃素的,但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由得两眼一亮,一边假装被吓坏了一边饶有兴致地在旁看着,不忘嗤笑翠荷是个没脑子的。
她是和她们那爹好上了不假,不然谁给她的胆子这般来打主人家,看来是她们那爹给她说的话太好听了,让她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和自家女儿相比,能比么?
不过这样可真省了她的事了,她还在想要用什么法子将翠荷赶出孟家才是好,毕竟今儿个她这么一整她,就算她报复不了她,也难保她不从阿睿那儿下手,总之是不能留。
不曾想这还一举两得了。
孟江南“吓坏了”以致迟迟都发不出声叫人来帮忙,是以当他人听到动静跑来阻拦的时候,翠荷已经被孟青桃抓花了脸,孟青桃也被翠荷在左脸上挠出了三道不算浅的血口子。
当孟家上下都快为这事闹得有些乱套的时候,孟江南却在厨房好心情地和阿睿还有吴大娘吃饭。
孟家虽然待她苛刻,但在饭食这一事上却没有太克扣,毕竟最终是要拿出去与人做交易的“女儿”,若是养成了皮包骨头,那可就不好了。
吴大娘想着自己前边到前院送饭菜时听到的,再看看眼前像个没事人似的只顾着给阿睿夹菜的孟江南,终是忍不住问道:“六小姐,今天的事儿你没听说?”
若说这孟府里有谁待孟江南是真的关心,除了阿睿,就只有吴大娘。
所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吴大娘都是叫她一声“六小姐”。
“听说了。”今儿晚饭吃的是鱼汤,孟江南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啜了一大口,赞道,“还是吴大娘做的饭菜好吃。”
曾经在那赵家,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虽然每天都好菜伺候着,可她根本就吃不出味儿来。
“……”吴大娘觉得今天的六小姐与往日里沉沉闷闷的她很是不一样,虽然她也不知道六小姐听说了这个事应该是个什么反应,但绝对不会是眼下这般只顾着吃的反应。
于是吴大娘又问:“六小姐觉得这事……”
“打得好。”孟江南又啜了一大口鱼汤。
“……?”吴大娘一脸诧异。
只听孟江南又补充道:“翠荷想爬我爹的床是真的,当然,我爹也想让她爬,不过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他俩是好不成了。”
“……”吴大娘愣愣地看着孟江南,还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人确实是他们六小姐没错,可为什么给她一种不是六小姐了的感觉?
“六小姐,这种浑话你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可说不得,说不得!”吴大娘急道,同时还紧张地看了看门外,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孟江南被吴大娘这紧张小心的反应弄得心头一暖,她笑了笑,不在意道:“大娘放心,不会有人来偷听我说什么的,这些话我也不会在旁人面前说,就和大娘你说说而已。”
从前她是什么都憋着忍着,有用么?
高兴或是不高兴的时候,总要说上这么一说,才会让人觉得舒坦。
她现在就觉得挺舒坦。
吴大娘也被孟江南这话整得心头暖洋洋的,心疼又关切道:“我听说今天这事儿和六小姐也有点儿关系,六小姐啊,听大娘一句,别招惹四小姐,不然你总是有的苦头吃,昨个儿你那一摔,我都害怕你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孟江南点点头,安安静静吃饭,像是已经把吴大娘的话听进了耳。
但她很清楚,就算她想安安分分过日子,蒋氏她们母女也不会放过她。
她也记得很清楚,她被翠荷打翻在水井旁的五日后,赵家便差人上门来提亲,不过两日,他们所有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来。
孟江南秀眉微拧,咬了咬手里的筷子。
她若不想重蹈从前覆辙,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4、004
不管第二进院子里的不安宁,孟江南躺在她小小闺房的床上渐渐睡了去,却在夜半时分猛然惊坐而起。
她匆匆忙忙起身点燃蜡烛,待看清这是她的闺房时,她才在凳子上坐下,她摸了一把自己的额,满手冷汗,便是背上的衣服也都已被冷汗湿了透。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中惊魂未定的自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在赵府后院,那些可怕的事情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了良久,她才冷静了下来。
她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却再没有睡意,便又再坐到窗前小几旁的凳子上,伸手拿起了她睡下前脱下放在铜镜旁的那对珍珠耳坠子。
这是阿娘临终前亲手为她戴上的,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一件物事,也是她唯一像样些的一件首饰。
曾经在赵府后院见过不少珠宝首饰,她而今看得出来,她这一对耳坠子,是再普通不过的珍珠,因为有着阿娘对她家乡的念想,所以阿娘一直小心翼翼地收着它们。
阿娘说,她最大的念想便是有生之年能够再回到家乡看一眼。
只是,终她一生,她都未能如愿,至死她都被困在了孟家这窄窄的院井里,像被困死的飞鸟,也像搁浅了的鱼,由不得自己。
当初孟青桃生生将这对耳坠子从她耳朵上扯下来扔进水井里,不过是因为她们那前来做客的表哥多看了她一眼而已,可笑的是,她连他姓谁名甚又是何模样都不知道也没瞧清。
而这件事,就发生在此后三天。
当时全家着急着将她送给赵家,才舍得给她受伤了的耳朵上最好的药。
孟江南摩挲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珍珠耳坠,将其用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