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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檗。”解忧抬手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倦态,疲惫的目光落在远处,“临武之事。勿言。”
“夫人……”檗摇头,“临武之事凶险异常,奈何不闻于冢子?”
解忧敛眉,那柄利匕平托在掌心。泛着幽幽冷光。
她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忧去后三日,檗自可言于冢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不能阻碍她往临武去的行程。所以得错开几日才告知景玄。
顿了一下,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抬起头,眸子亮亮的,轻笑道:“忧,乃赵昭馀解氏季女少珉。'1'”
珉,是似玉的美石;季,行四;少,是当时族中最小的女儿。
中规中矩,这才是她的名字。才是解氏那位孤女的名字。
檗面色微沉,成妇之礼也行过了,解忧这时候才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还有什么意义?除非……勒在碑铭上?
她孤身一人去临武,是不打算再活着回来了吧?
“若尚有命在,忧亦不会归来。”解忧抿唇一笑,取出一卷细麻,将锋利的匕首层层包裹起来,藏进袖内,独自折进屋内。
她自然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所以她甚至没想过,如果能够拼得一条命离开临武,她将要去哪儿。
大半个月没住人。屋内的书案落了一层薄灰。
解忧轻轻吹去案上薄薄一层尘埃,从怀里取出随身的药包,翻检了一遍,翻出一个小小的木匣,揭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捆晒干的草茎。用朱红色的丝缎缚住,浓郁的芳香扑来,沁入心脾。
但这不是什么药材,而是占卜用的蓍草。
解忧叹口气,将五十根蓍草一根不落在案上排开,抬手拈去一支搁在一旁,随手将余下的四十九支分作两堆。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用蓍草占卜的方法称为“筮”,灼烧龟甲称为“卜”,其余称为“杂占”。
传说,卜筮比杂占更容易窥得天机。但龟甲何其难寻,至于用五十茎蓍草占卜,卜过还要计算分析解卦,也是能够耗上几个时辰的大工程,用的人并不多,到了后世,几乎失传。
解忧肃容,一双手飞快地分着杂乱无章的蓍草,唇紧紧抿着,微微地颤。
她要,问命,问天,问道,问生死。
她不信,重活一次,仍是一出无解的困局死局。
不该如此,就算是天,也不该对她如此,残酷。
…………
夜深,檗抱剑坐于山玉兰的枝桠间,静静看着屋内摇曳的灯火。
火光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瘦削的肩微微倾着,不时轻轻耸动,也不知这么晚了,她还在做什么?
景玄自斜堂一别后,还未出现过,应是去与谋士们商议送解忧入秦的事宜了。虽说景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送解忧去咸阳,似乎还有意纵容她逃离,但这面上的工夫,总不能落下一丝的。
檗寻了个舒适的姿态,枕着长铗,垂眸看向屋内少女孤畸的身影,轻轻叹息。
正要阖上眼,墙头轻轻一响,一个身影飞快地翻过矮墙,向他藏身之处打个手势,穿过院心,推门进屋。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且不曾带起一丝声响,有的不过是院中的草尖在月光下晃了两晃。
檗看着消失在门内的身影摇头,到底还是来了。
景玄好容易将那些谋士稳住,托付相夫陵继续同他们磨嘴皮子,寻人一问,才知道解忧回了怀沙院,院中仆婢一个也没有,也不知她一人是否住得惯……
推开门,屋内灯火煌煌,从背后映着素衣少女端肃的面容,和案上分作了好几堆的蓍草。
这是……在做什么?
解忧讶然抬眸,手一颤,面前一茎蓍草被宽袖拂去,飘落在膝头。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何其繁杂冗长的算法。
一旦思绪断去,根本无法重新拾回。
功亏一篑。
解忧霎了霎眼,垂下手,拈起落在膝头的那一茎蓍草,放在鼻尖嗅了嗅,稳住心神。
这……就是天意么?
不要去问,问也不得。
因为,天意从来高难问么?
原来是这样啊……
PS: 春秋战国时候,女子的称谓,见于史册记载的,一般有四种。【母国名/夫国名/夫姓+夫谥号/自己谥号/排行+姓,如息妫/声姜/杞伯姬/敬嬴/宋子/赵庄姬/邓曼/褒姒等】,【称氏,这个和后世一样,姜氏、风氏】,【直接称氏+名,一般楚国的史料记载里较多,反正《春秋》里面没有这种说法,比如屈容、郑袖、田蕙】,还有一种,就是【惠后、文王夫人、萧桐叔子】这样的,就是周惠王的王后、楚文王的夫人、萧桐叔的女儿。
第二百五十二章 问生死
感谢@炊烟里的风筝的扇子!噫,从没见过大世面的我看到扇子就受宠若惊了呢。
以下是正确的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医心方】
“阿忧……”景玄看着她陡变的面色,欲言又止。
想不到、想不到,她真的会占卜。
“……”解忧敛眉,抬袖将案上的蓍草拂到一块儿,裹入袖内笼好,仍旧缚上缎带,整整齐齐地放回木匣中。
两世困顿,她只动过这样一次念头,可惜,还是失败了。
是天意,还是人事,又有什么好分辨的?总之,她问不到这个最后的结果。
景玄走近,就着黯淡的火光打量她的面色。
方才隔了些许距离,他只看到她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却没来得及注意案上的蓍草究竟如何。
也不知她这般变了面色,可是因为算得了什么可怖的结果?
“忧……”解忧敛眉,手指在木匣上轻轻划过,噎了半日无话可说,索性将手中木匣向景玄一推,“忧将离去,此物赠与君子。”
景玄诧异地看向她,若是灼出了纹路的龟甲也罢了,可赠蓍草?这是什么奇怪的礼节?
解忧垂下头想了一会儿,低声笑了笑:“蓍草与艾同属,芳辛辟秽,沁人肝肺,可以醒神回魄。”
至少,这还是一匣药,她为医,临去赠人以药,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景玄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她的用意,沉吟片刻,低眸盯着她一双眼,似要看进她眼底。
“忧忧。”
解忧颔首,双手平抱胸前,搁在案上,神情难得温驯。
景玄伸出手,穿过不宽的书案,在她手上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去罢。”
不要去咸阳,只要不去咸阳,哪里都可以。
“嗯。”解忧敛眸,轻轻应声,“忧将归无假关,有往来斥候以为接应,君无需忧心。”
终于,可以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出要回去的话了,不需要遮掩任何东西,可是,解忧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真是启程回无假关那么简单就好了。
可她这一去,死生未卜,是将命系在了哪里?
连、连最最灵验的蓍草,都不让她卜得结果,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好。”景玄看着她,眸色黯淡,随着连枝灯里跳跃的火光,不时地变幻着。
那些谋士说,不送她去咸阳也可以的……那就是,杀了她。
这样的女孩子,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亦不能留在自己身侧,那就只能,杀了她,永绝后患。
解忧似乎不知他动了杀心,只淡淡笑了笑,款款起身,拖沓着步子慢慢踱到竹门后,仰头望着天色出神。
“忧约于子时离去,尚有些许闲暇,不若与君共观星辰?”
景玄没动,对她的提议半句也没听进去,都什么时候,她还有这个闲情看星星?既是连夜就走,还不如趁现在先睡一觉。
解忧站了一会儿,见身后没动静,扁了扁嘴,踱步回到案前,随手展开一片细绢,抿唇淡笑。
“忧方赠药,未予方。”
景玄看着她,眸色闪动。
赠占卜用的蓍草为药,还要什么方子?除非是……对于未来的预测?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女孩子已经倚着书案坐下,不及研墨,便用画眉的炭笔,草草在绢上书写。
隽秀的小篆写了满满一卷绢。
解忧叹一叹,将白绢卷起,又展开另一卷,这一回却写得极慢。
花了一样的时间,景玄看去时,这一片细绢上却只得三个字。
“都放弃。”
她写下这样三个字。
你放弃,我就也放弃。
解忧抬眸,晦暗的眸子仿佛腾起了灼灼的火光。
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泛舟入五湖,逐月不复返。
都放手罢,谁都不要再争了,这史书中没有他们可以跻身的一席之地,再争下去,也不过碰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值得么?
所以,都退一步,离开罢。
解忧几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景玄,快答应,快点,答应啊……
趁我还没有翻悔,趁我现在,这么软弱地哀求,快答应。
“忧忧。”景玄阖眸,握着她微颤的双手,缓缓摇头,“忧忧,不可。”
阿兕已经任性地走了,他怎么能够再走?!
没有逃离的余地了,除了死于王事,还能如何呢?也不过就是一个死罢了,世上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现在的分离。
明知不想分开,却又不得不分开的痛啊,比剜出这一颗心来更痛。
“……”解忧垂下眼眸,明亮的眸子霎时蒙上一层灰翳。
是啊……早就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呢。
就算她现在想放手,难道燕姞手底下那一帮子人还会放过她么?说什么梦话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