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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夜见云南城自已一人饮酒,便端起酒杯陪着他一起喝。
两人都是甚有酒量的人,没一会一酒壶的酒就见了底,云南城正在兴头上,直叫人拿了一大坛的女儿红过来; 如此翁婿二人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南城拍着重夜的肩膀:“你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自古帝王; 后宫佳丽三千,我问你,若你到那时; 可还会如今日这般对姀儿?”
云南城喝得面颊绯红却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他没醉,只是借着醉酒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重夜侧过身,看向一旁躺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熟了的小人儿,他道:“无论孤是太子,还是皇帝,身边都只她一个,不会改变。”
他是认真的,他自问这世上除云嘉姀外,还没有任何一女子能入得他的眼。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出现。”云南城为了早亡的妻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不还是在去年按耐不住寂寞,纳了一个妾。
他原本以为这女子是庄户人家出身,入府后会安守本分,谁成想竟在他入狱的时候卖了他的女儿牟财,云南城每每想起这事都懊悔不已。
后宅是非多,普通百姓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家。
内宫之事看似是家事,却牵扯着朝堂内外,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每一个宫中的娘娘皆代表着一方势力,可他这辈子为官耿直,不懂斡旋,如今又告老还乡。
姀儿日后入宫,身后这势力几乎约等于零,有一个没有权势的爹,日后受了欺负,谁来给他撑腰?
他一想到女儿日后要过这样在刀尖上行走,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就心痛。
什么太子皇上,荣华富贵的都顶个屁用,他这个做父亲的,只想要女儿幸福安稳的度过一生。
若在后宫只能是受罪,囚笼一生,那倒不如留在番禹,自由快活,他可以养活女儿一辈子。
重夜知道云南城是女儿奴,视女如命,可他有何尝不是将姀儿放进他的心窝子里。
他叫莫染拿来纸笔,行云流水的在上面写了两行字,复又拿出太子印章,盖在了上面。
他递给云南城道:“四月前,我已传回了诏书,封姀儿为太子妃,这张废除后宫的承诺您收好,日后若我登基,后宫必只她一人,再无其她。”
他言罢,又瞥了眼熟睡的小孕妇,一杯烈酒顺着他的喉咙滚落下来,他只觉得整个胃都是暖的。
宁缺勿滥,他这辈子认定了一个人,自要好好的宠着,爱着,呵护着,给她这世上最好的,更是要将全部的身心都交给她一个,一旦认定就再不会更改了。
云南城没喝多,眼睛也没花,看着上面盖得明晃晃的太子印章,他心里乐开了花,妥帖的收于怀中,笑眯眯的继续喝酒。
云嘉姀是被子时新年的烟花叫醒的,这是她失忆后的第一个新年,以往她不知,可如今的她觉得烟花真的好漂亮啊。
她拉着一老一少还在拼酒的两个男人出去看烟花,瞧着父亲舌头都喝直了,不禁狠狠瞥了重夜一眼,埋怨他怎能把父亲喝成这样。
除夕之夜,阖家欢乐,不就是敞开了喝,就图一个高兴。
这小人儿向着她父亲,却不知云南城趁着她熟睡的功夫,为她要了怎样的承诺,所以才会如此高兴,开怀畅饮到大舌头。
莫染拿着火折子一个一个点着烟花,那火星“嗞啦啦”的顺着信引燃进爆竹内,随后便是一声破空鸣响,“砰”的一声,在夜空中炸开一个绚丽的烟花。
云嘉姀仰头,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五彩缤纷,她高兴的似个孩子,若不是肚子太沉,压住了她轻盈的身子,她都要跳起来了。
晚风拂过,重夜在她身上搭了件薄衣,似又觉得不够,便站在她身后,整个将她抱在怀里。
云嘉姀兴致正浓,压根就没注意重夜抱住了她,直到她感觉到身后暖洋洋的,还可依靠,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了男子漆黑深眸。
她在他的眸中看见了她的身影,只有她。
他笑,“姀儿,你真美。”
他的鼻息间还带着略微的酒味,可他的话却异常的坚定。
“你……喝醉了。”她听着重夜舌头发直的口音,便知重夜和父亲一样,他们两个都喝醉了。
他却说他没醉,很清醒,几句真心。
云南城年纪大了,不喜看这些年轻人爱看的玩意,早就回屋睡觉去了。
云嘉姀叫莫染把烟花放完,也扶着重夜回去休息。
莫染将他扶到外间小榻上去,重夜却似乎和这小榻八字不相符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躺,非要往里间的床榻上使劲。
“殿下,这才是您的地方。”
莫染拉得满头大汗,他们殿下是十分认得自己位置的人,这四个月来,从不越矩半分。
怎得今日喝了酒,就非要往屋里钻,平日可决不是这样的。
莫染怕殿下耍酒疯唐突了太子妃,明日酒醒后会,如此便死命的拽着,说啥也不让进。
而重夜却是铁定了主意,今日定是要在哪小人儿的榻上睡一晚,大过年的,搂着媳妇睡觉才香!
云嘉姀进屋便是看到了主仆二人如此拧巴的场景。
得知重夜要睡里间,云嘉姀微微一愣,不过想着他醉了酒,身子本就不舒服,外间的小榻窄小,只有一人宽度,的确不如床上舒服。
“就让他睡哪里吧,我去别间。”
重夜一听媳妇要跑,拼命喊渴。
莫染拉拽着他,若是松手这人就得摔地上,如此云嘉姀一声无奈,让莫染把他扶到床上去,然后她去给他倒水。
男子在床榻上半支着身子,接过那小人儿送来的水,一饮而尽,却在云嘉姀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抓住了她柔荑的手,紧紧握着。
“姀儿,别走,留下来。”
他带着浓浓的酒意,云嘉姀只当他这都是醉话,但只有重夜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极为清醒。
“孤有病,很严重的病。”他怕她不肯留下,开始卖惨,“若是半夜发生些什么意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岂不是要惨死……”
那个死字才发出个音,就被云嘉姀用手堵住。
“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她气这人竟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只有重夜自己清楚,他是真的活一日少一日的人。
心疾这病就似一把永远悬在他头顶的刀,你不知那绳子何时会断,生与死于他来说,不过是转瞬的事。
云嘉姀觉得他是真的喝醉了,才会这番模样。
“姀儿,孤不会欺负你,就是想抱抱你,好不好?”
他阖眼,声音有些低沉,与她打着商量。
那一瞬,云嘉姀忽觉得这男子是可怜的,他一直在放低姿态,祈求着她的爱。
那晚她躺在他的怀里,男子睡得很沉,却抱着她很紧,仿佛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一般。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云嘉姀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香。
那一夜,两个人都睡得很沉,第二日云嘉姀醒来,重夜已经起身,正在门口与莫染说着什么。
面色凝重,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日一早京里传来消息,皇帝病重,重夜要立刻赶回宫中主持大局。
他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在等云嘉姀睡醒。
“此次一去,恐需要很久才能回来。”他看着床榻上的小人儿,昨夜的馨香还在他的鼻尖缠绕,目光落在她即将临产的小腹上,男子漆黑的深眸终是露出了不舍,“孤会在你生产前赶回来,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他将宫丞留在了这里照顾云嘉姀,有宫丞在,他倒也放心。
“殿下有事便去忙,我这里无需担心。”
以及推人,父亲病重,他心里应该是很担忧难过的吧,所以她自然不能让重夜对她这里有一丝的担忧。
男子喉结一滚,许多话终究化作一句:“等我回来。”
女子垂眸,侧脸不再看他,轻“嗯”了一声。
重夜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那温热带着许多难舍难分,但最终他还是转身,大步离去。
云嘉姀抬眸看向男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四个月的朝夕相处,若说没有不舍,必是谎话。
青衿瞧着两人难舍难分的场景,想着昨夜小姐终于接纳了太子,二人睡在了一处,心中不禁惆怅了起来。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让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人,又被迫分开。
这四个月里,小姐被殿下精心照顾着,她看得出小姐很依赖,甚至已经离不开殿下了。
如今临近产期,殿下却走了,小姐此刻心中应该是极其的不舍得吧?
“小姐,您别难过,殿下说您生产前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殿下向来说话算话,从没骗过您呢!”
云嘉姀知道青衿是在安慰她,若是换做以前,她自是信的,可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恢复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过往种种,沁城发生的所有事,全部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里。
所以他怎么可能从没骗过她呢。
第四十二章 生产
重夜赶回京城那日; 也是皇帝殡天那日,老皇帝强撑着一口气,等到了重夜; 才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他是被二皇子下毒害死的,宫门外的反臣全部都被重夜的人缉拿; 重夜早就知他有心谋反; 但他一直以为二皇子的目标是他; 却不成想他的目标却对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趁着重夜不再京城,撺掇宫人给皇帝下药,企图逼宫篡位; 可他大势已去; 注定是要败的。
皇帝当初想要留他一命; 重夜不想落得兄弟相残的骂名; 将来登基被人诟病残暴不仁; 如此便也放了他。
可他却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那么他自然要顺应了他的心意。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云嘉姀在偏远的番禹城,晚了三日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依旧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听到皇帝驾崩,重夜的父亲去世,她的心口微微一颤,但不过转瞬,复又阖眼摸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