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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某一种人”又指的是什么……莫非自己真被打坏了脑袋?以至于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一个时辰前。
一队隆重的仪仗从深深禁宫中走出,朝着相国府行来。
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色的翟舆,上面绘着金云翟鸟,显出一种贵不可言。
翟轿四周围绕着众多身高一致、娉娉婷婷的宫女,个个气质不俗,在扫得干干净净、又洒了一层清水的街道上款款走着。
上百个身形高大、披甲顶盔的骑士护送在侧,警惕地注视着那些远远跪着的百姓,似乎那些密密麻麻的黔首中会随时跳出一个舍得一身剐的死士来。
稍微懂一些的人都知道,京兵多是样子货,但这队甲士不同。
每年都有一批精锐,从驻扎在边远蛮荒之地的军队中抽调出来,进驻王京拱卫皇室,这些经过战阵厮杀的甲士,每一个手底下都有数条蛮人的性命,每一个都是精于搏杀、敢于舍命的勇士!
“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相国府大门外,基本所有的下人都迎了出来,跪拜着齐齐高声道。
“哎呀呀,贵妃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就来了。”张文山迎上鸾轿,连声叹道。
按礼,他也要向自己的女儿行礼的。但这不是宫中,他张文山也不是等闲官员,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司马夫人含笑道:“瞧你说得,女儿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前招呼?”
一个宫女上前掀开帘布,搀扶着一位宫装少妇缓缓走出,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疲色:“父亲,母亲。”
这少妇就是张端雅,大魏贵妃,司马夫人亲生的嫡长女。
瞧见女儿脸色不对,张文山面色不变,笑着道:“进屋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司马夫人掉头对一个丫鬟道:“去把刑部轩儿叫回来,就说家中有事。”
丫鬟应声离去,三人在众女拱绕下缓缓走进大厅,然后屏退众人。
“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快跟娘亲说来。”眼见周遭无人,司马氏一改雍容不迫的作风,急切地问道。
张文山看似不疾不徐地饮下一口茶,耳朵却竖了起来。
张贵妃脸色有些疲惫,短暂地静默了一会,开口道:“皇上,已经三个月不曾留夜了。”
这话里意思,就是三个月没有得到一次召见,更别提过夜了。
作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而言,这绝对是冷置的前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些忧色,还是由司马夫人出声问道:“何至于此,是否女儿不经意间开罪了皇上?”
张贵妃摇摇头,脸色有些凄楚:“本宫留在皇上身边的人说……说……。”
“说什么?”张文山忍不住出声问道。
张贵妃缓了缓气,幽幽地道:“皇上说,司马家和张家沆瀣一气,狐鼠一窝!”
话如惊雷,击落在二人心口间。
只听到“唧唧”一声痛叫,司马夫人怀中的小小金丝猴,被她活活抓扯下一把毛来。
第五章 礼法、家法、国法 (一)
厅内的檀香清神醒脑,缭缭青烟在寂静的空气中冉冉升腾。
此事之因,三人皆清楚其中底细。
当今大魏,立足于世家之上。世家权重,天下官员多出自其中,无形中威胁了皇室,因此太宗皇帝开了科举,大肆提拔寒门士子。
自开科举以来,世家与寒门出身的官员泾渭分明,时有争斗。然而这近百年以降,世家仍旧占据着牢牢的优势,别的不说,朝堂上三公九卿一十二人,出身于世家的便占了足足八人!
皇室与世家的争斗从未停止过,单一个世家或许不足与皇室对抗,但若是铁了心联合起来,即便是大魏天子,也拿这些人无法。
而吏部尚书,掌管着全国四品以下官员的人事任免大权,这百年以来,世家之间的阴谋阳谋,士族与寒门的你争我夺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而往往是世家胜出的多,寒门出身官员的赢面少。
今遭,便是几家士族同心合力,让司马家的司马温拿下了这吏部尚书一职,出力最大的,就是相国府,张家!
当今天子因此大发雷霆,恨屋及乌,便迁怒到了张贵妃头上。
三人沉默片刻,司马氏忍不住出声道:“要不……过上一段时日,咱们找个由头把吏部尚书的位置让给皇上的人吧?”
张文山摇了摇头,正待开口,门外大步走进一个俊朗的青年,朗声道:“万万不可!”
来者眉目间依稀与司马夫人有着几分肖似,正是相国府的嫡长子,张轩。
看着自己这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刑部主事的儿子,司马夫人眼中流露出几丝骄傲,却板着脸道:“为何不可?莫非真要让你大姐与皇上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张文山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妇人不可与谋,当下带着考量地目光看向张轩。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如何处理善后。吏部尚书一位已成定局,却不妨从其他方面略熄皇上怒火。不然天威发作,其他世家又从中作梗的话,张家也许就倒霉了。
平衡各方,和光同尘,乃世家处事之道。
张轩向上首行了一礼,昂然道:“百年前,太祖立国之时有八柱国,每一家都不亚于我张氏,势焰熏天之时,一家之力便足以压制皇室,如今安在?”
“一步退,步步退!天下世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今日退让了,皇上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到了那时候,让是不让?”
“再者,若是我张氏与司马家没了今日威势为大姐撑腰,别说晋位皇后,恐怕就是贵妃之位也不可保。”
“小弟的话糙了些,还望姐姐见谅。”说完,张轩对着张端雅拱手一揖。
“罢了,小弟也是为了门楣着想。”张贵妃淡淡地道,但作为一个女人,听到这般完全不为她考虑的话语,心底还是恼了起来。
当初怎么说的?
要女儿进宫侍候皇上,处处小心讨得皇上欢喜,以便诞下子嗣后能克承大统,这样一来,将来若发生不忍言之事,也能留出一条后路。
行,女儿去了,这些年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在深宫大院中过着日子,跟那些机心重重的嫔妃们打着明里暗里的交道,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死了两个,好不容易保住一个,瞧着好日子就要到来。
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被皇上冷落下来,那儿子以后连亲王之位也不可得,何谈克承大统?
区区一个吏部尚书,又不是没有过让寒门官员担任的先例,怎就说得这般严重,仿佛让一让就会家破人亡似的!
其实张端雅也没指望家里能够做出多大让步,这趟出宫主要也是为了透透气、诉诉苦罢了,只有一些寒门蠢女话本看多了,才会幻想皇帝的妃嫔有多么荣耀风光,恨不得一头扎进那大染缸里。
她作为世家女,生来富贵之极,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皇室尊位,更别提里面压抑到让人疯狂变态的生活了!
没料到,想着回家散散心,却听到这番教人心头生恶的话语!
这什么家,什么兄弟!
看着父亲一脸赞赏之色的样子,她越想越是烦恶,正待起身回宫,一个丫鬟却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厅堂,咋咋呼呼地道:“老爷夫人,不好了,祸事了!”
司马夫人脸色一寒,认得这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冬菊,狭长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尖声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往死里打!”
虽是信任的家生丫头,但这等密议也敢不经通报一头扎进来,自己真是把这帮奴才宠坏了!
两个家丁正要将其拖下去,张文山轻咳一声:“让她把话说完吧,老夫倒要看看,我相国府居然有什么祸事?”
冬菊狠狠一脚跺在一个家丁的脚上,剜了对方一眼,随即跪在堂下连连磕头,惊慌地道:“夫人恕罪,是那贱……是四公子,他……他杀人了!”
司马夫人闻言一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孺子,能杀得了谁?”
“夫人,是真的!四公子把大壮……李大壮给杀了!”
一旁的张轩愕然道:“当真是胡言乱语,李大壮是本官亲自从大牢中放出来的军中猛士,那废物能杀得了他?”
“反了!真是反了!”瞧着冬菊不像说谎的样子,司马夫人喝道:“带几个人去把那小贱种提来,我要倒要看看他能反得了天!”
张端雅的眸中露出一丝兴趣之色,像等着一场好戏开演,又缓缓坐了下来。
相府占地极广,从东一头走到西一头,耗时不下半个时辰,待冬菊带着一批护院气势汹汹地闯进张原居住的小破院落,那曾经与张原对峙,之后又怂恿过教头的护院时不时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令冬菊脸色愈发难看。
一群人走进院中,却愕然看见这少年刚刚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披头散发却丝毫不显凌乱,气质娴定而从容,身上一丝血迹也无,没事人似的悠闲地站着。
“哼!”
冬菊轻蔑地望着张原,傲然走到他身前,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嘲讽:“四公子,四少爷,听说你想睡我?”
说着,围着张原绕行了一圈,冷笑道:“真不知道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服了什么乱神的药,你凭什么敢那样说我?就凭你那烧火丫头出身的娘吗?”
张原一脸平静,瞥了这女子一眼,目光又投注在天空之上,带着几分思索,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令他印象深刻的东西。
“不说话?还是无言以对?”冬菊冷着脸,抬着下巴道:“不要装疯卖傻,你不是要我宽衣解带吗?敢不敢把那话再说一遍?”
张原皱了皱眉头,风轻云淡地道:“我是这样说过,但现在改变主意,不想睡你了。”
“哦?”冬菊撇撇嘴角:“知道服软了么?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