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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中所听到的那些。瓦岗山白马寺的众山贼草寇当中,还有那么人在关键时刻宁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脱险,左一都的众多臭嘴巴,岂会个个都对他无半分袍泽之情?
事实上,眼下战场上紧张的形势,也不允许他想太多。刚刚将第二个战团撕开一条口子,在眼角的余光中,他就看到四匹飞奔而来的高头大马。马背上,四杆精钢打造的枪锋寒气迸射,随时准备撕裂他的咽喉。
“别恋战,撤向营门!”扯开嗓子对着大伙又高喊了一句,宁子明毫不犹豫地侧转马头,率先逃命。以一敌四,那是杨重贵才有的本事。他自问没拿着金刚钻,所以也不揽什么瓷器活儿。
“小子,休走!”
“无耻!”
“纳命来!”
“是男人的放马一战!”
四名冲过来敌军头目,没料到前一瞬间还勇不可挡的悍将,转眼就变成了占了便宜之后撒腿就跑的无胆鼠辈。一个个气得两眼喷烟冒火,争先恐后地追了过来,枪锋对着宁子明的后护心板画影儿!
“活着的男人才是男人!”宁子明心里头大声嘀咕,头也不回,继续策马狂奔。无论瓦岗寨的宁二叔,还是云风观的逍遥子陈抟,都没教过他死战不退。教授他飞斧之技的七当家余斯文,更是个战场上保命的绝顶高手。所以,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他立刻想起了几位长辈们的告诫,“量力而行!”,“避实就虚!”,“打不过就逃,不丢人!”
所以,对他来说,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人群殴。况且他冲上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救杨光义等人一命,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儿,根本没任何理由,再留下来跟对方纠缠。
漠北马的冲刺速度远不如辽东马,但是在耐力和对复杂地形的适应能力方面,远远过之,对周围嘈杂声响及忽明忽暗的火光,反应也相当迟钝。在昏暗的夜间,在复杂的山区战场,诸多缺点居然纷纷变成了优势。因此虽然是转头逃命,宁子明与追杀者之间的距离却被逐渐拉开。而追杀者们,却不断受到其自家同伴和突围而出的左一都骑兵干扰,不得不一次次垂下手臂,想方设法安抚催促坐骑。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宽阔的营门就已经近在咫尺。左二都的骑兵们,看到自家都将宁子明如此神勇,一个个策马迎上,扬眉吐气,“噢,噢,宁将军,宁将军威武。”“宁将军,威武,威武——”
“宁将军,宁将军——”
“威武,威武——”
周围的各营步卒们,也将宁子明的精彩表现都看在了眼底。一个个跟着左二都的骑兵们,大声叫嚷,欢呼雀跃。
刚刚撤回营内的杨光义听了,却如同被打了无数个大耳光般,脸色红中透紫。咬着牙发愣半晌,才猛然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诅咒:“妈的,傻人骑笨马!侥幸打了别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已,看一会真正战起来,你还能得意几时?”
第四章 虎雏(七)
数名刚刚策马逃回营内的左一都骑兵听见,忍不住纷纷将坐骑拨开了些,眉头轻皱。被一个自己平素瞧不起的人所救,已让大伙经够尴尬。自家上司被救后却不知道感恩,却依旧要端着架子对救命恩人嘀嘀咕咕,更是让人恨不得找一条地缝往里头钻。
杨光义自己,也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表现很不够男人,愣了愣,脸色瞬间涨得紫红一片。
好在此刻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他才不至于尴尬太久。很快,偷袭者就已经再度迫近营门,而营内的四个步兵指挥,则在韩重赟的调度下,依仗营墙和鹿柴的阻拦,用弓箭和长矛向敌军展开了反击。
一排排身披铠甲的长矛兵,被横在了营门口。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队伍中以新兵居多,但先前杨光义与宁子明等人的精彩表现,极大地鼓舞了众人的士气。使得新兵们虽然一个个紧张得两腿直打哆嗦,手中的长矛,却稳稳地指向了斜前方。稳稳地在自家营门口,组成了一座钢铁丛林。
一排排身披布甲的弓箭手,被摆在了鹿柴与营墙的内侧。在几个步军都将指挥下,参照自身所处位置,依序向敌军头上倾泻羽箭。他们当中,也以新丁为主,战斗经验少得可怜。然而,大伙的眼睛里头,却没有多少对敌人的畏惧。
“连小宁将军都能杀进杀出几个来回,外边的贼寇本事再大,能大到哪里去?狠狠给他们来几下子,让他们损兵折将。待损失大到他们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他们自然会仓惶退去!”
众人信心十足,仗打得自然就有条不紊。只见数百支长矛寒光闪烁,将冲过来的战马吓得厉声悲鸣。数以百计的羽箭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将被自家长矛手挡在正门口的敌军,射得鬼哭狼嚎,血肉飞溅。
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敌军的这一轮攻击就又宣告结束。“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伴着一阵焦躁的锣声,骑在马背上的精锐们率先脱离羽箭的攻击范围,手持角弓牙咬箭杆的老匪紧随其后。再往后,才是大队大队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一个个骂骂咧咧,怨气冲天。跟在撤退的队伍最末尾巴,则是挂了彩的伤号,要么伤在四肢,要么伤在肋骨、肩窝这些不致命部位,鲜血顺着葛布鞋子边缘淅淅沥沥淌得到处都是。
至于偷袭者自家的重伤号和阵亡者,则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在汉军的大营门口。让能活下来者先脱离险境,这是绿林道上不成文的规矩。既然受了伤就听天由命,谁也别怪谁心狠!
况且即便将那些重伤号背下来,以山寨郎中的医术水平和药材储备,也无法让他们恢复如初。所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伤病折磨得包皮骷髅再痛苦不堪地死去,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死在对手刀下,好歹对重伤者来说,还能得到个痛快。
“噢——噢——噢——!”
“噢——噢——噢——!”
……
亲手打退了敌军的一次进攻,汉军上下一片欢腾。有些人大叫着追出门外,用利刃朝地上的敌军挨个补刀,不管对方到底死还是没死,皆一刀割断喉咙。有些人,则冲着敌军的背影大呼小叫,唯恐对方肚子里积聚的恨意不够多,稍遇挫折之后就一去不回。
“韩大哥!”眼睁睁看着那些已经失去抵抗力的土匪,被将士们一个接一个补刀。宁子明心中好生不忍。催马走到韩重赟身侧,低声提醒。
“咱们人太少!”韩重赟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荒郊野外,四周又是黑灯瞎火,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一旦营地内再出了变故,你我恐怕就只剩下了弃军而逃的份!”
“这……”宁子明拼命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敌我众寡悬殊,保住自己人这边的性命才是第一。至于敌军中的伤者,只能选择尽快送他们上路。
“饶,饶命啊!”一个腿上受了轻伤的土匪,忽然从死人堆儿里跳了起来,一边踉跄着逃走,一边大声哀求。
几个汉军弓箭手在此人身后一字排开,故意放对方跑出了二十余步,才依次拉弓放箭。一支,两支,三支……,转眼间,逃命者背后就插满了羽箭。继续跌跌撞撞,跌跌撞撞,然后软软摔在血泊当中,不甘心地四肢向前爬动,一步,两步,三步……甚至留下的血迹又宽又长。
对于麾下弟兄们的荒唐举止,韩重赟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就选择了继续不闻不问。一张一弛,才是驾驭手下人之道。如果不让弟兄们痛痛快快地把心里头的恐慌感发泄出来,等敌军下一轮进攻之时,自家这边未必还能保持眼下的士气!
“贼人应该来自太行山!”趁着两次战斗之间的空隙,杨光义走到了韩重赟身边,带着几分小心提醒。已经出了一次馊主意,这一回他难免就有些畏首畏脚。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洪亮,仿佛自己一不小心,又会将无数弟兄送入死地。
“是几家山寨组成的联军,咱们上次途径潞州的时候,跟他们交过手。”宁子明却远不像先前那样谨小慎微,也凑上前,低声补充。“装束打扮,还有丢下伤的作战风格,都跟当初那些山贼一模一样。”
“咋,你们俩还跟他们交过手?”杨光义迅速扭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惊声追问。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先前宁子明能在千军万马中救援袍泽的举动就容易解释了。已经熟悉了对手的作战风格,当然要比他这种第一次跟山贼们接触的人经验更丰富,应对更从容。
然而,韩重赟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杨光义的虚荣心再度支离破碎,“他当时被关在马车里。我也只看了个大概。当时我们只是路过,跟这群土匪没什么利益冲突。他们拦截我们,也只是随便应付一下。所以双方都没有太多拼命的心思!”
“啊,咳咳咳,咳咳咳!”杨光义先是咧了下嘴巴,然后大声地咳嗽。只是隔着马车的窗子看了几眼,当然算不上有战斗经验。自己刚才,到底还是输给了宁二傻子。不服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韩大哥说得对,这回双方的确是你死我活!”还没等他想到该如何既不丢面子,又能很礼貌地向救命恩人说声谢谢,耳畔却又传来宁子明略显稚嫩的声音,有点尖利,却信心十足,“以前地方官府不管事,土匪才会日渐做大,并且跟庄主堡主们狼狈为奸。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才心甘情愿入山为匪。而一旦官府开始管事儿,庄主、堡主们不敢再为所欲为,百姓们受了欺负有地方告状,土匪的兵源和财源就断了。所以咱们这次奉命来恢复泽州,就等于刨了那些绿林豪杰的根。他们不跟咱们拼命才是怪事儿!”
第四章 虎雏(八)
刨根,拼命!
韩重赟和杨光义两个眉头瞬间锁紧,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宁子明的分析虽然有失简单,却抓住了整个事情的关键。官府无论做事是否公平,所代表的却是一种秩序。而绿林道的存在,却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