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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砺紧跟着问道:“祥符王殿下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弟子,不知是文弟子还是武弟子?”
“废话,来参加科考当然是文弟子了。”
“那岂不是与小皇子是师兄弟。”
“别忘了还有那位当过华夏卫府执法司司使的水儿姑娘,也是祥符王殿下的弟子,不过好像是武弟子。”
“祥符王殿下给我大宋所立功劳之巨我等不就用说了,只是殿下论武力当属天下第一,文才更是曾经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他的文弟子虽然没有什么名声,甚至我们大多都不知道,但拿到状元位自然是大有可能。”
“没错,想那《青玉案》和《忆江南》这等千古名词,当今天下又有几人能够作得出来。”
一直在一边装作假寐的陶谷听着众人说着自己死仇叶尘的好话,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开眼睛,一声冷哼,将众人雀跃议论声打断,说道:“叶尘对我大宋有功不假,个人武力虽然厉害,但是文才多半是假。”
众人闻言,顿时眉头微皱,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翰林学士院承旨与祥符王殿下的恩怨,想起当年那件陶谷的丑事,众人虽然有所掩饰,但神色之中或多或少还是流露出一些鄙夷和嘲笑。
刘蒙叟突然想起一事,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徐铉,心道简直是天赐良机,不顾陶谷比他官阶高了两级,当即便冷声说道:“陶大人虽然贵为翰林学士,但直言祥符王殿下名讳,且又如此无凭无据玷污祥符王殿下文名,恐怕德行有亏。”
陶谷被下官直指德行有亏,顿时气得面红耳赤,猛的站起来,指着刘蒙叟说道:“刘蒙叟!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本官说话。”
刘蒙叟心中巴不得这件事情闹大,冷笑一声,同样站起来,正准备毫不退让与陶谷大吵一架,从而与华夏卫府特别是监察司结下善缘,那将会有天大的好处。不料杨砺等其它官员虽然反应慢了一些,但却都是聪明人,齐齐看了一眼旁边徐铉,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陶谷骂了起来。
“陶谷,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去年你在新年大朝会做了那件丑事之后,竟然还能够在朝中为官,真是脸皮够厚的。”
“哈哈哈哈……姓陶的,如你这般疯狗一般的人,竟然能够成为翰林学院承旨,简直是我等读书人的耻辱。”
“陶谷小人,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做的那些肮脏之事……”
……
……
一时间,众人为了能够抓住这个讨好华夏卫府特别是监察司的机会,各种毫无底线的话语纷纷出口,即使陶谷一直以毒舌闻名朝堂,面对如此阵势除了气得脸色发青发白,身体颤抖之外,根本没有还嘴之力。
就在陶谷气得摇摇欲坠,眼看着说不定就要脑溢血时,突然门外卢多逊呵斥声响了起来:“尔等身为考官如此聒噪,声音都快传到考场,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住嘴,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陶谷手指指着众人一圈,头一歪,直接当然昏了过去。众人一怔,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人理会。还是卢多逊将进来一看,不由一惊,叫来几个小吏将陶谷抬了出去找郎中医治。
这时,刚才舌战陶谷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欣喜若狂,有了陶谷被气的昏过去,想必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开封,当然他几人的名字也会被华夏卫府几位司使知道,这样一来,与华夏卫府一份善缘便算是结下了。而自始至终,徐铉都坐在一边,看着窗外,向这边看都没看,直到陶谷昏倒被人抬出去的时候,才在心中暗骂道:“白痴!”
……
……
就在刘蒙叟、杨砺等人闲聊的时候,太阳已经移到了正南方,终于有了一位考生交了卷。听了胥吏来报,刘蒙叟就笑了起来,说道:“比起上一科,还是慢了些。记得当日有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缴了卷。”
杨砺道:“才思敏捷之士毕竟是少数,贡生中还是以老成稳重的居多。”
“说得也是。”另外几个考官一齐点头。
第587章 淡定的寇准
正午过后,杨砺、刘蒙叟等人开始忙碌起来了。所有交上来的试卷,不是送给考官们,而是先送到他们手上处理之后,再送去文庙中。
几个人是封弥官,主管试卷的糊名誊抄。不但要监督下面的胥吏糊起考卷上考生的个人资料,让人去誊抄。装订时还要打乱试卷誊本的装订次序,以防止负责阅卷的点检、考试、覆考三道关口的官员,能从考卷的顺序中,确认考生的身份。
一份份试卷送来,糊名的胥吏开始动手,用事先裁订好的硬厚纸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给封贴起来,遮严实了,再在纸上写上特定的序号。然后糊完的考卷被送到另一个房间去誊抄。而誊抄完毕,书上同样的编号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来对照正本和抄本,仔细检查誊抄后的文字是否有错漏,以防考生因胥吏的错误而被黜落。当一切审查完毕,才会两百份一摞的装订起来,然后送去给考官们批改。
身边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座椅移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连坐在左边的高建文也起身缴了卷子,出门时还若有深意的回头望了寇准一眼。但寇准一点也不心急,经义这一部分,他自觉答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错误。而最重要的一篇策论,也已经在草稿上推敲了好几遍,又将用词用语一遍遍的斟酌修改。
说实话,寇准文才向来平平,但优点在心智很高,机变过人,且有着远超同龄人甚至寻常人的稳重和成熟。特别是对国事、政事等各种实事,都有着极为独到、务实、合理的看法。所以,他并没有一挥而就的本事,写出的文章,还是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修订,但文章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却一定清晰明了,并且有论点就会有论据和一定的实事依据,最主要的是逻辑极为严密。而这才是叶尘作为老师所教给他最重要的一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影西移,越来越多的贡生走出国子监的大门。他们神色,或是放松,或是失落,当然也有悔恨,也有期盼。但是不管怎么说,攸关命运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潜意识中几乎所有人都暗中松了口气,这一点和后世学生高考结束后的心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开封本地考生考场中,除了寇准以外的考生们,已经走了一干二净。监考的胥吏,已经把蜡烛给寇准点上。他们不敢催促寇准,在三更之前交卷,都还是合格的。这是依着唐时的故事——唐朝的时候,考生们对着定体限韵的诗题咬文嚼字,进士考试经常拖到半夜。赵匡胤行事追求务实,对于所谓“之乎者也”在大多时候很是看不起,自然不会继续走这老路子。
寇准一篇史论其实已经写好了,比初稿时,修改得面目全非。寇准淡定从容的将草稿上的文字誊抄进试卷中,一个字一个字端端正正的出现在纸面上。墨磨得很浓,深黑的字迹直透纸背。但寇准却不敢将笔蘸得很饱,而是每写两三个字便把笔放到砚台中蘸上一下,生怕落了几点墨迹,污了卷子。这么一来,速度更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还有多少人没有交卷?”
卢多逊这时已经吃过了晚饭,喝着消食的茶汤,问着徐铉。
“大约还有百来人。”徐铉方才去外面的考场上绕了一圈,看了看情况,“不过京都考场那边,就只有一人尚未交卷了。”
……
……
月亮也升起来了,后半月的上弦月攀上了院墙,挂在树梢上,银色的辉光照进了偏殿中。烛台上尽是烛泪,烧到尽头的蜡烛闪了起来。胥吏连忙走过来,给换上了一根新的。想了想,他将烛台放在寇准前面的一张桌上,以便照得考卷亮一点。
但寇准这时却放下了笔,揉起了酸涩的双眼。
“可是写好了?”两名胥吏连忙上来问道。
“请稍待。”寇准不慌不忙的说着。他的确是写好了,但还没有检查,这如何使得?看他的神态语气好似压根就不知道整个考场就剩下他一个人。
刚好进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徐铉和卢多逊不由流露出欣赏之色,卢多逊更是微微颔首,说道:“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心性,不管才学如何,单是这份心性便远超寻常人了。”
卢多逊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陶谷和其他人的争吵,不由眸中精光一闪,心想眼前这少年不会就是叶尘的弟子寇准吧!听说年龄十五六岁,和眼前少年倒是相符。他这样想着将徐铉找借口支开,叫来一名心腹胥吏,让其从寇准桌旁走过,看了一眼名字。
“卢相公,此子正是寇准。”那胥吏来到卢多逊身边,低声说道。
卢多逊闻言,不由眸中光芒闪动,略一沉思,对胥吏低声说道:“你去想个办法,将这少年的便是叶尘弟子寇准的消息透露给陶谷。记住,一定不能让陶谷怀疑是有人故意将此消息告诉他的。”
那胥吏能够成为卢多逊的心腹,却也是个精明人,顿时连连称是,然后快速离去。
寇准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着,不是为了字字珠玑或者语言华丽精美,而是为了表达的意思精准无误,确定其中没有错字、漏字,同时也没有犯着忌讳。
过了好半天,新换上的蜡烛又烧到一半,外面已经敲起了二更的鼓,寇准这才将卷子交给了等在身前的小吏,并报以一个歉然的微笑:“劳两位久等!”
“不敢,不敢。”小吏上来将寇准的试卷给小心的收起来,其中一人忙不迭的将卷子送了出去。他们多等了近一个多时辰,才等到寇准的交卷。
从考场中走出来,已是月上中天。天上的繁星被月光所遮掩,黯淡了许多。
可能是最后几个交卷的考生,寇准出来的时候,周围已是安安静静。一盏盏灯笼挂在屋檐下,照得国子监内外灯火通明。踏着路面上的灯光,寇准慢慢的走在贡院中,让过前面一队巡逻的禁军士卒,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