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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时候,香月楼后方的小院子里,碧巧儿正卸了妆,享受只有一点点的轻松时光。虽说今天晚上才轮到她的正式表演,但这几天需要的应酬也是颇多,从早上开始,应付一位位才子、金主的拜访,周旋于各个因彼此争风吃醋而看对方不顺眼的雄性之间,稳住局势,控制气氛,尽量不让任何一个人真的生气,让他们互相之间有血气,暗暗比斗又不至于真撕破脸,对于她来说,虽然这种事情已经很娴熟,但也是很耗心力不是。
其实花魁赛的隐形比斗从半月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些天基本都是这样的事。今天下午才稍稍得闲,只应付了诸如傅若金这样比较重要客人的问候。方才在外面的舞台上弹了一曲琴,听大家的赞誉声,然后从容答谢,随后回来卸妆,这段时间傅若金等人又过来看她一次,然后才稍稍得闲。接下来一直到傍晚花车开动的这段时间都是属于她的,而她作为金陵城四大行首之一,香月楼的招牌,倒也不用在花车上献艺,只要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表演便好了。
“今天晚上没事的,只要保证前十六就好啦……这几天忙来忙去,肚子饿,吃不下多少东西,妈妈你还让我少吃点,根本就是想要饿死我……”
碧巧儿此时短衣短裤,实际上也就是穿了两件内衣,卸妆之后也没怎么补妆,这会头发也是乱的,慵懒地靠在凉床之上,白皙的粉嫩的肩颈、裸足皓腕全无防备地袒露在外面,一面说话,一面在胸前抱着一盘宴客的果子蜜饯往嘴里塞。随后,那果盘便被房间里香月楼老鸨给抢去了。
“我让你少吃些,是怕你表演之时腹胀,你要吃便吃些汤饭。这时拼命吃果子,晚上又不吃饭,表演时胀了气怎么办,嘴里的也吐出来,你都不怕噎着……”
碧巧儿原本还想去抢果盘,然而老鸨的那只手得寸进尺往她嘴巴掏过来了,她便“唔”的闭了嘴,鼓着腮帮怎么也不张开,然后挣扎一番。那只手没好气地拍拍她的脸,她爬到凉床里面咕嘟咕嘟把东西全嚼了吃下去,随后咳咳咳的咳了好久,捂着喉咙:“呃……我把果核吞下去了,咳咳咳咳……”
老鸨倒了小半杯水过来:“只许喝一口,待会吃饭。”
“知道了,金牌探子妈妈……啊!不……我错了,不要掐我屁股,这不后院全是自己人吗!所以我才说的,真是的,妈妈你下手真狠。”
老鸨白了她一眼,转移话题说道:“其实说起来,傅若金这次倒真是热心了,比之去年,不知道要卖力多少倍,巧儿你看这些诗词,真是用心……”
老鸨名叫木金花,其实一点都不老,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少妇,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在一些男人眼中,却是要比碧巧儿这样的花样美少女还要迷人的。但没有人知道,这老鸨本身是华夏卫府情报司的一名金牌探子。也是情报司在金陵城据点的负责人。如碧巧儿这样的都是她发展拉入华夏卫府且暗中训练出来的。但即使是她也不知道最近名声大噪的那位从苏州来的秀才陈青就是总司使大人。实事上,她都不知道叶尘还活着。
木金花笑着整理桌上的一些诗稿,那边巧儿笑着在凉床上站了起来,仅仅穿着亵衣的她抚了抚发丝,平日里以活泼出名的她此时看来有些妩媚的感觉:“他啊!嫉妒心太强,就是想要为前几天在那陈青面前丢了脸,想用这次花魁赛的事情找回场子罢了。”说着话,少女的身体在床上轻轻舒展着,随着预定的舞步缓缓摆动,纤秀的赤足随意踢踏,在凉床上踏出轻快的足音,一个摇摆在,柔软的身体随着摆手而后仰,眼看要坠下去,却又是飞快地一个转身,发丝舞动成圆,朝前方踏出一步,定格在那儿,然后再自然地盈盈拜倒,谢礼。
“其实巧儿才不在乎成不成花魁呢!四大行首倒还好,成了花魁,反而被无数人注目,虽然更利于打探消息,但是也更容易暴露。我啊,只想着立够功劳,早日被调回开封总部,然后哪怕是找个府中寻常华夏卫嫁了,也不愿意嫁给南唐这些虚伪清谈,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的所谓才子……就比如那陈青虽然诗词做得好,又有什么用,也没见他能做什么实事,不过心性看起来倒还可以,比傅若金之流还好点。对了,妈妈!我听说总司使大人去年在晋阳助陛下破了晋阳城,一举定鼎北汉之后,当晚的庆功宴上,总司使大人可是以一己之力代表五位武将与五名文官对诗喝酒而不落下风的。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在开府总部接受训练时听一位副司使大人说起过。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总司使大人乃是人中之龙,可惜被弥勒教和圣堂奸人所谋害,当时我听到这消息之后,晚上在被窝里面可是哭过好几次。”说到这里,木金花眼睛已经红了,发自内心的忧伤溢于言表。
碧巧儿听在眼中,也已经是双眼通红,眸含泪花,幽幽地说道:“记得年初时,有一次我还开玩笑说,这一辈子若是能够和总司使大人哪怕一起只待一个晚上,就算是死也值了。唉……如今……”
……
……
大多数人晚饭还没有吃,锣鼓与乐声已经在街上响了起来,街上不时有各种队伍和人群经过。
这时路上有一支队伍过来,众人赶紧让在路边,叶尘和柳宗阳所在的马车也让到了一边。
“那是朝廷从二品大员金陵府尹王东阳王大人的仪仗。”柳宗阳揭开车窗帘看了一眼,低声对叶尘说道。
第423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尘透过窗户,看见一大批军士随行簇拥一辆宽大精致的马车,浩浩荡荡,向城外走去。
队伍之中,骑马紧挨着金陵府尹马车行走的两人气势冷峻,叶尘甚至能够听得出二人呼吸之间气息悠长。
这两人是一流高手,叶尘并不意外。因为情报司对南唐朝廷形势情报中早就详细的提到过,在南唐朝廷之中,以原来郑王——如今的郑国公李从善为主,与国师楼炎明带领的弥勒教做对的几位南唐大人物中就有这金陵府尹王东阳。
实事上,若非是这些人全力对弥勒教的抵制,左右着南唐国主李煜和朝廷一些决策,恐怕南唐早已被弥勒教控制了七七八八。当然,李从善能够发挥这般大的作用,自然与叶尘有着直接关系。叶尘还知道,为此楼炎明和上官冰云没少策划对李从善、王东阳这些南唐大人物的刺杀。最开始也的确有几人被得手,但这些人在南唐势力不小,根深蒂固,所代表的势力财力、物力也是非同小可。反应过来之后,能够笼络一些一流高手为自己所用,保护自己同时甚至安排反刺杀楼炎明、上官冰云。
当然,寻常一流高手想要杀楼炎明和上官冰云难度太大,但同样的只要不是楼炎明和上官冰云亲自动手,弥勒教想要刺杀这些南唐大人物也并非那么容易。
……
……
叶尘与柳宗阳乘坐马车在漫天壮丽的夕阳中朝城外走去。此时天色渐暗,金陵城中丝竹之声已经响起来,秦淮河上画舫上彩绸招展,排成长列,城中道路上一辆辆花车在众人和锣鼓的簇拥下前行,随着火把与灯盏在城市间浩浩荡荡地汇集,朝着城外白鹭洲蔓延而去……
花魁大赛的会场说是在白鹭洲,其实是在白鹭洲与金陵之间的一处大庄园附近,这一处地方背山靠水,绿地广阔,巨大的集会场早已被围了起来,附近的河面上楼船画舫连成一片。随着花车的陆续抵达,外面的绿地上此时也已是人群汇集,各种小吃杂耍在草地间摆开,火光延绵间敲敲打打的非常热闹。
想要进去会场中看表演其实也简单,费用就是一朵花,进去后看见喜欢的姑娘,就能往上献,而一朵花就是一两银子,记百贯或千文。尽管江南金陵一带富庶,但对于寻常人家一两银子也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款项。
这次过来的人数足有两三万,但能进去的大概也就六七千人左右,其余人大概会在会场外娱乐一番,等待比试结束,或者中途便回家睡觉。试想一下,光是这六天每天入场费就几万两银子,数十万贯。
如果按照叶尘的眼光来解构一番,这是一个贫富差距相当大的社会,比之千年后其实要大得多。不过尽管也有人抱怨不满,但大多数人却也已经习惯了太多的事情,观念想法中这样的情况才是理所当然的。
有拖家带口的,在外面热闹的草地、河滩上与家人一同乘凉休闲,花上五贯十贯的算是奢侈一番。
也有没钱的,单纯过来看看杂耍表演,凑凑热闹。这些人听着会场里传出来的乐声,某个姑娘得了花魁之后,也一同的稀里糊涂的欢天喜地。也不知道他们欢喜个啥。
进去的六七千人,大半也都不是什么有钱人,穷一点的才子们想要附庸一下风雅,认识一些人,也有许多咬牙掏钱不想错过这类事情的。真正的有钱人大抵是最顶端的六七百人,估计到不了一天,他们会贡献这场盛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收入,从几十两、数百两、甚至数千两不等,偶尔也有一掷万两的豪客出现,消息传开之后,每每让金陵城里的人们津津乐道好些天。
叶尘和柳宗阳抵达之时花车都已经进去,门口那边凭票据入场,人群熙攘,堵得厉害。拥挤的人群之中熟人挥手打招呼的声音不时响起,偶尔也有偷偷想要进去的人被赶出来的,双方骂骂咧咧,推推搡搡。
叶尘这边早有柳宗阳准备好了票,不用排队买票,两人直接就走了进去。
刚进去没多久,叶尘在人群里就看见了陈家的陈俊、陈峰兄弟俩,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几个朋友,叶尘以前也听过,大抵是有些细微名气的才子之类。这边望过去时,那边也已经看了过来,陈俊和陈峰顿时面露惊喜,热情的带着他们的朋友走了过来,与叶尘和柳宗阳互相见了礼,认识聊了几句。如叶尘所装扮的陈青现在所拥有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