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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扯着嗓子叫道。
“好好,我们听官府的,听神策军军爷的。”百姓们大叫道。
“多谢了!你们放心,神策军不会让你们遭受叛军屠戮的。”王源攻拱手,跳下粮堆来,快步来到马鹏举身边。
马鹏举忙拱手道:“多谢多谢,还是您也办法。”
王源摆手道:“快安排百姓有序进城,一片片的从南城撤离,不要拥堵踩踏。让衙役团练们维持秩序。天黑前百姓要全部撤离。”
马鹏举连声道:“下官遵命。相国您呢,不跟下官进城么?”
王源摇头道:“我已经跟崔家人商议好了,他们答应将三艘运粮大船作为填塞河道之用,我一会儿便跟他们一起上船,沉船塞绝河道去。”
马鹏举愕然道:“崔家大小姐同意你这么做?”
王源道:“当然,否则我说这个作甚?”
马鹏举一挑大指道:“还是相国面子大。”
“莫废话了,各自办事去。抓紧时间。”王源道。
马鹏举忙连声答应,转身便走。王源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崔大小姐?是那竹棚中的那个女子么?”
马鹏举忙转身答道:“是啊,崔家老爷子崔道远的长孙女,闺名叫崔若瑂,是崔家家主崔道远的长子之女,被崔道远视为掌上明珠。崔家的生意和各项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处置。小小年纪,比男子还要精明厉害呢。”
王源点头摆手,马鹏举拱手而去。
王源到了拴马的地方牵了马匹快步行往码头上去。来到码头上,但见几名崔家护院正抬着从竹棚之中搬出的茶几物事等物上船。王源抬脚便要往一条靠近码头大船上去,却见船头一名艄公摆手叫道:“王校尉是么?我家大小姐请王校尉上后面的那条船。”
王源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南边数十步外的码头边靠着一艘精美的楼船,虽然船只不大,但这船明显比这些运粮的大船豪华华美了不知多少倍。那搬着茶几桌案等物的护院们也正朝那艘船上行去。
王源忙牵马行去,沿着颤颠颠的跳板走上了那艘船的船头,有护院上前来牵走马匹。王源整了整衣衫,往船中的船舱中行去,但见雕花落地木门之外,那双寰小婢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王校尉,我家小姐请你进厅说话。”
王源拱手道谢,迈步进了船楼大厅。船厅中空无一人,阳光从一侧的落地彩花雕窗的镂空之处射进来,在船厅的地上投下斑驳明暗的影子。阳光照射之下,船厅中显得明亮干净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之气。
“王校尉请坐,这是新沏的茶水,王校尉请随便用。”双寰小婢小怜跟随王源进来,笑嘻嘻说着。
王源拱手道谢,那婢女小怜径自从厅旁的帘幕后消失,显然这船厅的另一侧别有天地。王源百无聊赖的四下里看了几眼,船厅中倒也没什么好的摆设,王源倒也明白,这毕竟是一条船,行船颠簸,也摆不了什么名贵瓷器,古董花盆什么的点缀。喝了几口茶水,王源走到红木案几旁,伸手翻看摆在桌案上的一本线装书。
那是一本《商训》。王源想起了马县令的话,码头上竹棚中的那位崔家大小姐崔若瑂是崔家家主崔道远的长孙女,崔家的家族生意以及门中一般事务都是她在掌管。看这女子看的书本,便可得到印证。确实是在时刻钻研商道。
王源随手翻了几页,忽听一个美好的声音在厅中响起:“王校尉,怎么不坐下喝茶?”
王源忙抬头看去,但见那名叫崔若瑂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船厅之中。厅中光线明亮,此刻王源看的更是真切。眼前这崔家大小姐的容貌当真美貌绝伦,明亮的光线照耀下,更显得肤白如玉,无一丝一毫的瑕疵。此刻她长身玉立,披着紫红滚金边的尾地丝绒披风,更显得雍容华美,气质不凡。
“哦,崔小姐,在下有礼了。茶我已喝了,多谢招待。”王源拱手笑道。
崔若瑂的目光落到了案上被王源翻来的书本上,缓步而来,伸手将那本《商训》拿了起来,微笑道:“王校尉见笑了,这是我平日有暇随便翻看的书本。王校尉定觉得很是无趣吧。”
王源摇头道:“我并不这样认为。这本《商训》是春秋时的巨贾陶朱公的心血之作,于商道一门有精辟的见解。据说已经失传了,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本。”
崔若瑂睁大美目诧异道:“哦?想不到王校尉居然对商道也有见识?想你们这样的人不是应该看兵法作战之类的书籍么?”
王源笑道:“小姐说的是,我们这些行伍之人,是该熟读兵法的。不过世间万物其理相通,不该画地为牢各自禁锢。商道兵道乃至其他诸方面都时触类旁通相互关联的。小姐当知这位写《商训》的陶朱公的原名叫什么吧。”
崔若瑂微笑道:“不是范蠡么?春秋是越王勾践手下的第一谋臣么?”
王源笑道:“正是他。助越王勾践灭吴之后,范蠡便退隐化名陶朱公经商,成一代巨贾。世人尊其为‘商圣’。然而,这范蠡当年可不仅仅是一名勾践手下的谋臣而已。他可是权谋兵事尽皆精通。越女西施的美人计,勾践的卧薪尝胆坚忍之计都出于他的谋划。越王出兵吴国,他也是领军的将领。这个人还精于道家之术,可算是个全才呢。我认为,他之所以后来可以成为富甲天下的陶朱公,正是因为他精通各道,融会贯通。将之用在经商上,自然是如鱼得水,水到渠成了。这个人也是有情有义的,相传他后来救走了西施,还娶了她,也算是弥补自己的计策给西施带来的伤害了。倒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崔若瑂眼中的惊讶掩饰不住,面前这个校尉居然能说出这一番道理来,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番道理在家里的时候,她的爷爷崔家家主崔道远也有过类似的训诫。自己的爷爷崔道远自然是博学多智,说出这些话来也不足为奇。但这个年轻的校尉凭什么说出这些话来?
“王校尉,看来你颇不简单啊。”崔若瑂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王源忙摆手道:“惭愧惭愧,你莫听我胡说八道,我这个人就是容易胡说八道。经商我是一窍不通。对了,崔大小姐,咱们是不是该起锚动身了。时间紧迫,可耽搁不得。”
崔若瑂明眸闪烁,点头道:“正该如此,不过刚才你的话可不是胡说八道,改日有暇,倒要讨教一番。”
王源后脖子流汗,忙哈哈带过,崔若瑂举步出了船厅,王源在后跟上。两人上了船头甲板上,但见码头上人头涌动,但已经不再是一片混乱,百姓们排着队有序的进城去。王源松了口气。
“王校尉,咱们应该往北边而去,寻找一处合适之处是么?”崔若瑂问道。
王源点头道:“往北去,越远越好。越远便越能将叛军阻隔在远处,给下游百姓撤离和防守准备争取更多的时间。”
崔若瑂微微点头,低声嘱咐身边的婢女几句,婢女立刻向几名护院传达了崔若瑂的命令。一名护院朝着几艘停泊在前的大船挥手示意。不久后几艘大船缓缓离岸,艄公桨手们一起划船,将大船掉头往北,沿着运河河道溯流而上。
……
三艘大船由慢而快往北而行,王源所在的楼船紧紧跟随。看的出来,崔家的划船桨手和船夫都是好手,几艘大船行的速度飞快,一路沿着运河宽阔的水面迅捷而行。
王源站在船头看着河面,果然这运河河道宽阔深广,河水清澈,但河水之下黑黝黝一片,目力难及河底。一路上的河道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不免让王源眉头紧锁。因为这么宽的河道,三艘大船也未必能将河道阻塞住,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地点恐怕这堵塞航道的办法也是无功而返的。
不知不觉中日上中天,已经到了午时。船上的厨房准备了饭食,崔若瑂和婢女自去楼船仓内用饭,王源倒是单人独桌在船厅之中吃饭。虽然菜式精美,味道也不错,但王源心中焦灼,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推箸不食。
起身后再次来到船头往河道前方眺望。初春的日光之下,河道上碧波粼粼,河岸两旁的垂柳枝条在风中飞舞,也犯出隐隐的嫩绿色来,这才发现,原来河道两旁的景色原来是如此之美,可惜自己的没有心情欣赏。
“王校尉,是否饭菜不合口味么?我听人说,你只吃了一小碗便不吃了。王校尉喜欢何种口味的饭菜,我让厨下给你重新做过。”崔若瑂用了饭后也带着婢女来到了甲板上。
“多谢崔大小姐,饭菜很好,比我在军中吃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我没有胃口罢了。”王源闻声忙回头行礼。
崔若瑂笑道:“王校尉是在映射我们太过铺张浪费是么?”
王源忙摆手道:“崔小姐多心了。虽然北地艰苦,缺衣少食,但也未必要让天下人都受那样的苦。难道天下一人饥寒,其余人便都要跟着挨冻受饿不成?”
崔若瑂点头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实在,不瞒你说,我们江南一些人成天叫嚷着说,北边在打仗,陛下和军民们在受苦,我们应该节衣缩食,和他们同甘共苦。然而他们自己却不肯脱了锦缎,每日三餐无肉便不喜,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伪君子。朝廷遭难这是事实,南方钱粮富足理应支援,但也不能看见人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便拿大帽子压人。我崔家和江南其余几家大族为朝廷也尽了不少力,我们虽然家道殷实,但那也不是我们的过错。”
王源笑道:“听起来,小姐好像甚是不忿。”
崔若瑂摆手道:“倒也不是不忿,而是朝廷其实对我们这些大族太过苛刻。有些事……哎!不说也罢。对了,王校尉因何而愁眉不展,我们这不正在实施阻挡叛军的计划了么?”
王源指着河道道:“这河道如此宽阔,我担心计划难以奏效。三艘大船也未必能堵塞航道。”
崔若瑂看了看北边蜿蜒的运河河道,点头道:“我说过,这一段数十里的河道都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