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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更为明显。一座中等城池,方圆不过七八里的城廓几乎可以被铁炮尽数覆盖。也就是说攻城不再是攻城门城墙,被攻的城池之中将再无安全之处,将被从天而降的铁炮轰的千疮百孔。
即便是长安洛阳成都这等方圆二三十里的巨大城池,这种铁炮也可覆盖大片城区,造成极大的杀伤。这显然是一种划时代意义的攻城利器。想想看,若是有数百门这样的大炮齐齐轰炸对方城廓,那不就是天上下了大铁球的暴雨么?任凭你什么坚固的房舍住宅,也经受不住这天降铁球的轰击。想一想那样的情景都让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射击不断的进行着,王源想知道这管铸铁炮的使用极限在何处。如果真能达到百余炮而不报废,或者哪怕只是八九十炮的寿命,王源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虽然消耗巨大,但对于关键战役关键城池的攻击,这种代价若是能换来胜利,那便是绝对值得的。
一炮炮的轰击,轰鸣声一声声的响起在山谷之中。众人也逐渐适应了震耳欲聋之声。一炮接一炮,在一直发射到一百二十发的时候,炮膛终于炸裂开来,铁片四散飞迸,炮身炸裂倾覆。好在越往后面,大家便越是小心,加长引信,让点炮的人跑的更远,围观的人也跑到了五六十步之外,这才没有引起伤亡。
之前那门炮也是一百余次装药才爆裂,这一门也在百次之外,基本可以断定这铁炮的寿命在一百多次发射之外,基本上符合了王源的心理要求。但这种炮的缺点也暴露了出来。一则是实心炮弹毕竟不如装药的炮弹实用,而且炮弹完全是几十斤重的大铁球,造价也着实不菲。但这一点是暂时无法克服的,科技技术的局限让王源暂时无法造出可以填装火药的炮弹,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这个难题丢给张正一,看看他能否能捣鼓出解决之道来。另外王源琢磨着,能否将铁球用石球代替,但这一点怕是也不好办。石球炮弹需要有极高的强度,否则在炮膛中恐也要炸裂,这样的石质恐怕是不好寻觅了。
第二个缺点是,此炮因为直接填装火药,故而发射数发便炮身滚烫变软,无法继续发射。只能采用浇水之法让其冷却,战场的局限性变大。需要携带大量的水在发射过程中进行冷却处理。否则便只能等它自然冷却下来,浪费太多的时间。将来若是在缺水之地使用,怕是没那么好用。而且王源也担心,若是长期浇水冷却的话,会不会对铸铁造成不良影响而影响其发射性能。
总之,各种局限的因素都难以避免,毕竟这是科技蛮荒时代,王源即便对有些东西一知半解,也难以解决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只能留待以后慢慢的改进了。即便如此,王源对这铁炮已经很是满意了。
一百余发炮弹一直发射到了午后时分,众人就地而坐,喝水吃些干粮。王源对罗威道:“罗管事,今日试射可算圆满成功,这说明这种姚州所产的铁是合用的。然则要想大批的浇铸此炮,大雪山南麓的木棉山岭是一定要去一趟了。罗管事,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罗威拱手道:“相国放心,明日老朽便前往一行。看看那里的铁矿是否合用。但若正是那里出产之铁,我们该怎么办呢?是否要招募人手去往大山深处去挖矿炼铁?”
王源道:“那是必然的,要是彼处铁矿合用,我便会命人招募民夫前往。半年之内,我需要起码百余门此炮装备军中,那需要几万斤铁。我不懂冶炼,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才能达到。”
罗威皱眉道:“半年内铸造百余门此炮确实挺难的,开铁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如果有足够的人手,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那里地处偏僻,人手的招募,矿石的冶炼转运都是极难的。我想,起码需要三五千人全力以赴,才可以达到大帅的要求。”
柳熏直道:“人手不是问题,一旦确定之后,我便即刻招募人手去开矿。咱们剑南如今最不缺的便是人手。”
王源摇头道:“不能在成都招募,这件事我不想张扬。这里距离姚州太远,招募了人手抵达那里恐怕都要二十天,也太耽搁时间。那里距离南诏国很近,我想就近让南诏国主阁罗凤用他国中劳力替我开矿,这既隐秘又快速。而且那些南诏蛮民在山野坎坷之地穿梭自如,比我们的人更好用。”
李宓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源站起身来身上的土草之物笑道:“无论如何还得先知道哪里的矿山是否还在,铁矿是否便是咱们铸炮的这种。一切都要等待罗管事的消息。李老将军,你安排人马随罗管事前行,一路护卫,越快越好。”
李宓点头答应。王源笑道:“今日辛苦诸位了,我很高兴圆满成功,改日我摆酒请你们,但现在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活,这便先走一步了。”
众人忙拱手相送,看着王源和李宓等人翻身上马,疾驰回城。
罗威看着王源等人的背影小声问柳熏直道:“柳管事?相国说请南诏蛮人来挖矿,这靠谱么?蛮人会听我们的话?南诏国主会听相国的话?”
柳熏直呵呵笑道:“罗管事,那你就不知道了,我家大帅的如夫人是南诏国的公主呢,南诏国主阁罗凤是相国的大舅子呢。当初相国出兵吐蕃,阁罗凤都派兵相助的,何况是叫他派些人手来挖矿?放心便是。”
罗威愕然道:“相国不是带兵打了南诏么?怎么还娶到了人家的公主,还居然是如夫人不是正室?”
柳熏直哈哈笑道:“大吃一惊吧?大帅的另一位小妾还是高仙芝大帅的亲妹子呢。罢了罢了,别多问了,要谈论王相国的经历和本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我怕你听了之后会下巴掉了接不回来。”
罗威确实下巴快掉了,张着嘴巴,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飞舞。
……
西山山谷之中炮声隆隆之时,成都北门广场上也是人头济济。
玄宗在未时末驾临北城门广场,要对安置在北城门广场上的数万百姓进行赈济。昨日他便让颜真卿和韦见素替他安排此事,玄宗想的是,王源既然以赈济之事收拢人心,自己不能再安坐于散花楼中,而是要积极参与此事,不能让王源专美。
抵达成都之后,玄宗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过。一则经历这一巨大变故之后,玄宗自知民望低迷,不敢面对那些流落而来的难民。二来玄宗也没心思去管难民的事,他像是受了伤的野兽需要舔舐伤口恢复气力,并不想抛头露面。
圣驾抵达北城门内广场,七八名皇子起码跟随在玄宗的车驾之旁也同时抵达。这等作秀之时,是谁也不肯落于人后的。
然而想象中的万名期待翘首以盼感激的涕泪横流的场景并没出现,广场上黑压压的百姓都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玄宗华丽的车驾缓缓驶来,脸上一片默然。
玄宗从车窗之外往广场上的百姓们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些百姓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破破烂烂肮脏不堪。这些人大多是老弱病残,相互搀扶着呆呆的目视着车驾,全无兴奋感激之意。
“这个颜真卿,父皇来赈济,他怎么不事前安排筛选一番。这些百姓怎么穿的这么破烂,身上气味难闻的很,而且不懂规矩,竟不懂的跪迎圣驾。”李瑁骑着照夜狮子白马行在车驾之侧,皱着眉头道。
玄宗也很不快,颜真卿真是太不懂安排事情了,自己要来赈济只是走个过场,提前跟他打招呼便是让他提前的筛选百姓,安排流程。但眼前的情形可知,显然颜真卿没有任何的安排。而且百姓们对于自己亲自前来赈济的态度如此麻木,让玄宗也深感不快。以前自己车驾所及之处百姓们崇拜欢呼气氛热烈,如今却连一丝一毫的兴奋也无法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更别说自己期待中的百姓们欢呼雀跃,高呼万岁的情形了。
不过这种不快玄宗是不会显露在脸上的,他隐约知道症结所在,那便是大乱之后自己的威望一落千丈,让百姓们受了如此多的苦难,也许这便是百姓们不热烈的原因。
“颜真卿人呢?叫他来见朕。”玄宗沉声道。
颜真卿听到宣召,忙快步从车驾后方小跑而来,在玄宗的车驾旁跪下行礼。
“臣颜真卿参见陛下。”
玄宗没有怒气冲冲,脸上带着笑意道:“起来吧。颜真卿,赈济之事可安排妥当了?”
颜真卿道谢起身来,躬身回禀道:“已然准备完毕。东首设立米粮发放台,稍后陛下移驾高台,给百姓们分发衣物稻米等物便可。”
玄宗点头道:“甚好,便依着你的安排来办。”
第907章 国本(一)
颜真卿沉声应诺,身边传来李瑁的责怪声:“颜真卿,你怎么回事?陛下亲自来赈济百姓们,你也不安排安排。弄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在这里,这是要给陛下难堪么?你是不是将全城的叫花子都给聚集于此了?你安得什么居心?”
颜真卿一愣,面沉如水拱手道:“寿王殿下此言何意?”
“何意?这些百姓不知礼数,陛下车驾前来都没人跪迎接驾,一个个都跟木头杆子似的。还有,你既提前安排,怎不筛选些衣着整洁之人?这些人这副样子,你是给谁难堪?给父皇难堪么?”李瑁冷声道。
颜真卿眉头紧锁看了玄宗一眼。他发现玄宗似乎并没有制止李瑁之意,心中明白这些话恐怕也是玄宗想说的,只是他不想亲自说出口来罢了。
“寿王殿下此言差矣。陛下心忧百姓疾苦前来赈济乃是爱民之心,天恩仁慈之举,可不是来走过场的。下官确实被告知要筛选受恩百姓,以免冒犯天颜。但下官认为,陛下既是来赈济难民,便该知道百姓的现状和疾苦,而不能弄虚作假。寿王殿下说我颜真卿将全城的叫花子都召集于此来给陛下难堪,下官可当不得如此言语。实际上此处之民皆为剑南陇右等地的难民的常态。他们没吃没穿没地方住,从乱起至今已经快十个月的时间,天天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