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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道:“想必是得知臣率兵而来便立刻逃走了。不过陛下放心,这等天气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冰寒雪冻的,跑了也是死。就算不死,这三人谋逆篡位,还焉能在我大唐立足?怕也最终只能躲入深山老林之中躲藏一辈子了。”
玄宗怒道:“躲了也不成,必须要抓来,朕要亲手炮制他们。”
王源皱眉道:“陛下,眼下此处不可耽搁,天明之后便要离开此处去往剑南。陛下的安危要紧,还是不要为了这几人耽搁了行程为好。”
玄宗愣了愣,忙道:“你说的是,朕气糊涂了。王源,此次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朕还不知道会被他们如何逼迫。你此番护驾有功,朕将会重重赏赐于你,到了成都安顿之后,朕便下旨,任命你为平叛讨逆大元帅,我大唐兵马尽归你统率,你替朕平了安禄山。”
王源沉声道:“陛下放心,臣义不容辞。陛下请先歇息,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我命人将贵妃和高内监安葬。还有杨相国以及韩国夫人的尸首也都要安葬。一些哗变禁军也需要处置,臣便不能陪着陛下了。”
玄宗听到杨国忠韩国夫人的名字,想起这些人也都死在今夜之中,顿时又落下泪来,问道:“八姨呢?怎么没见她?”
王源道:“秦国夫人受了惊吓,加之悲伤过度几近昏厥,我命柳钧陪她已经离去回成都了。事急从权,也没来向陛下辞行。”
玄宗黯然道:“八姨定不肯见朕了,朕到了成都再去跟她解释吧。你打算将爱妃葬在何处?让朕知晓地方,以后朕也好回来祭奠。”
王源道:“驿站前方的小树林中有片空地,春来定然野花遍地,娘娘爱花,臣想将她安葬在那里。相国韩国夫人高内监等人的尸首,臣也打算安葬在旁,也好陪着贵妃娘娘,叫娘娘不太寂寞。”
玄宗叹道:“你想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吧,先造个棺木安葬着,待朕安顿了,再打造上好棺木修葺墓穴隆重安葬。朕累了,朕去休息了。”
“恭送陛下。”王源抱拳躬身。
玄宗转过身子,慢慢朝屋里走去。一夜过来,玄宗像是老了几十岁一般,从背影看,身小背驼,已经看上去像个行将就木之人了。
命谭平严密保护玄宗居处,王源则带着赵青等人对驿站展开清理。数千禁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神策军士兵将他们一一拉到一起堆叠起来。活下来的一些妃嫔和内侍婢女也都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躲在一处宅子里。王源将他们一一安顿。
杨国忠的尸体以及韩国夫人的尸体也被找出来停放好,士兵们伐木做了几具简易的棺木,将他们收殓起来,在前方的树林中的空地挖了几个坑草草掩埋。也无法立碑,王源便手书了几块木牌插在坟头上。
站在杨国忠的坟前,王源不觉叹息不已。此人终于还是把自己断送了,自己明里暗里的规劝和暗示都被他当做耳旁风。本来自己看在他对自己不薄,有恩于己,又看在秦国夫人的面子上,是打算拉住他不要让他往深渊滑落的。但此人自从当上右相之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什么话都听不进耳,跋扈自傲不可一世,终于拉也拉不住,落到了如此的下场,正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的老话。
经过今夜之事,王源其实心中也有些迷茫。从杨国忠的遭遇来看,好像历史并不可更改,依旧按着正常的轨迹而行。但自己却救了秦国夫人和杨玉环,这又说明了什么?难道这便是历史的真相?还是因为自己的干涉而改变了历史?若是前者,则无话可说。若是后者,则说明身处的这个历史进程并非不可更改,而是会因人而变,那么对自己而言便没有什么规律可依,也没有什么局限可困,这或许是一种契机。
坐在杨国忠的坟前,王源想了很多。经过今夜之后,王源终于摆脱了一直以来喘不过气的那种压迫感。李亨李辅国死了,罗衣门的威胁不再。杨国忠死了,这座大山的压迫也不在了,然后王源细细的想了想,好像大唐天下再没有人能骑在自己头上了。甚至包括了玄宗,虽然他是皇帝,但他现在是靠着自己保护的皇帝,他好像也并不能压制住自己。王源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大唐手握重兵,权势最大的人物,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微妙,既兴奋又忐忑又有些教人恐惧。原来所谓的权臣便是这种感觉。然则,接下来自己的路在何方呢?王源又感觉有些迷茫。
天色微微发亮,一夜的腥风血雨终于过去,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朝霞的红色。风停了,虽然依旧很冷,但已经感觉不是那么冷冽入骨了。王源便那么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天亮。公孙兰静静的坐在一旁陪伴着他。她想问王源在想什么,但忽然她又觉得不该打搅他。
只是静静的陪着他便好,又何必探知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赵青策马来到小树林中,禀报说驿站之中都已经清理完毕,是否整军出发。
王源起身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吩咐道:“将所有的内侍都集中到一处,我要找一个人。”
赵青领命而去,王源和公孙兰回到马嵬驿中,十几名内侍都被赵青集中在一座小院里。王源迈步进了院子,沉声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边令诚的?”
众内侍愕然相顾,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个矮胖的内侍。那内侍本来低着头躲在一旁,此刻见躲无可躲,于是挺身而出道:“咱家便是边令诚,王大帅有何吩咐?”
王源看了边令诚一眼道:“你便是?”
“如假包换。”边令诚心里挺高兴的,高力士死了,也许王大帅是要叫自己去顶替高力士的位置,去贴身伺候陛下,去当内侍总监之职。
王源微微点头,沉声对赵青下令道:“杀了他。”
说罢王源转身便走,快步出了院子,身后传来边令诚惊骇的叫喊声:“我是陛下身边的内侍,谁敢杀我?”
下一刻,一阵惊呼之声响起,那是其他内侍惊骇的叫喊声,而边令诚刺耳的喊叫声却戛然而止,显然是赵青动手了。
王源头也没回,对着身边跟随亲卫吩咐道:“去请陛下起驾。”
不久后玄宗被请上了车,数十辆大车和两千多兵马排成长龙离开了马嵬驿。离开数里之后,马嵬驿中火光冲天,所有的房舍都被断后的谭平带着士兵点燃。
院子烧了,佛堂烧了,堆叠在一起的尸首也烧了,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火海之中,很快化为乌有。这个改变了天下格局的地方,这个让人断魂断肠的马嵬驿便在清晨的朝阳之中熊熊燃烧,很快化为历史。
第746章 陷落
数日之前,玄宗连夜离开长安的消息在次日清晨被朝臣们知晓。这个消息不亚于洛阳和潼关陷落那般让人震惊。所有人都明白,所谓“西巡”不过是冠冕的说话,其实陛下就是逃出长安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朝中众臣惊恐万分,很快,朝臣们都开始收拾家当准备逃离长安。陛下都跑了,长安城必是守不住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不久后,官员们的仓皇行为引发了全城的大恐慌,陛下逃离长安的消息也很快传遍的全城,而这个消息的潜台词便是,长安受不住了,叛军要到了。百姓们既恐慌又沮丧,同时又有一种被陛下欺骗的感觉。前几日还张榜公示,信誓旦旦的说长安稳如泰山,告诫百姓们不要惊慌,说什么陛下和长安共存亡,要求军民一心死守长安,而下一刻,陛下自己便带着皇子贵妃跑了。
但现在,百姓们也无暇去责骂计较这些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逃出长安或者留在长安。答案很显然,洛阳城中的惨剧被幸存者带到京城之后,在无人相信安禄山的叛军会对百姓们秋毫无犯,没有人愿意留在即将被叛军占领的长安等待被叛军践踏杀戮的命运,他们要逃离这里。
于是乎,短短一上午的时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开始收拾东西,携儿带女开始逃亡。惊慌失措的百姓们挤满了长安平日里宽阔的几乎看不见人的街道,挤满了四城的十几座城门口的广场。长安城的人口本就超过了百万之众,再加上从洛阳等地逃难而来的几十万难民,汇聚成了百万逃亡的难民大军,充斥了每一处街道。他们拥挤叫嚷拥堵在道路上、街道口、城门前,哭喊声哀叹声不绝于耳,一副末日将至的景象。
然而,朝廷中并非没有站出来主持局面的。譬如平日唯唯诺诺看似没什么主见,甚至陛下逃出长安都没被通知的左相陈希烈,此刻他是长安城中的最高官长,他便成了一些不愿逃离的官员的主心骨。
陈希烈倒也硬气了一把,得知消息之后首先便召集了十几名长安禁军的将领来政事堂,告诉他们,谁都能走,但他们不能走。陛下虽离开长安,但却不等于放弃长安,要求这些禁军将领们约束兵士,加强工事死守长安,决不能和百姓们一样想着逃走。
禁军将领们普遍有着较强的自信,很多人其实根本没把叛军放在眼里。加上城中尚有近六万禁军兵马,足够时防守城池,于是他们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守住长安城,绝不会容叛军攻入长安。
陈希烈很是欣慰,为了进一步的稳定民心,他下令关闭长安城的十几座城门,拒绝让百姓和官员外逃。并且派人在城门口宣讲,说流传的消息都是谎言,希望百姓们安心回家,长安城一定不会被破云云。
百姓们哪里听得进这些鬼话,上百万百姓拥堵在城门口,大声叫骂着要求打开城门。不少激进之人开始用石块朝守城士兵身上砸,还有不少人开始纵火烧街,形势眼看便要陷入不可控的局面。陈希烈无奈下令开城门放百姓出城。于是乎,就像是出笼的羊羔一般,蝼蚁般涌出城门的百姓瞬间铺满了长安城四周的雪原,黑压压的百万之众的难民像是一朵移动的乌云一般让人惊悚。
难民们出了城之后先是迷茫于往何处而去,但很快他们便确定了逃难的方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