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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夫人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进来说话。”
王源挠挠头,但见车厢门已经打开,紫云儿从车里下来,朝王源微微一礼便站在一旁。王源朝她点点头,弯腰钻入车厢中,车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一个温软香腻的身体已经扑进怀里,王源尚未说话,嘴巴已经被一张温香小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王源暗叹一声,搂住秦国夫人蜜吻一番,唇分时秦国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王郎,这一去山高水远,万万珍重自己。若有机会,一定要回京城来看我。”秦国夫人摸着王源的脸庞低声道。
“夫人倒像是要和我生离死别一般,此去战役得胜,我很快便会回京,不要这样。”王源轻拍她脊背安慰道。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总好像有预感,我们这一别,你恐怕再也不会和我相见了。昨晚做了个梦,甚至连钧儿我都再也见不到了,我很害怕。”
王源道:“梦岂可信?夫人若是实在割舍不下,我只能让柳钧留下了。”
秦国夫人忙摆手道:“别别别,让他跟着你,你会教导他成人。在京城我反倒更担心。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战事上不用太莽撞,要一步步的来。若有什么需要我协力的,只要派人送信给我,我必全力助你。钱财物资什么的需要的我会全力相助,只要你们爷俩都平平安安。”
王源心中感动,毕竟秦国夫人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伸手捧着她的脸亲吻一回,低声道:“你也要保重,我要出发了。”
秦国夫人恋恋不舍,伸手从头上拔出一只金簪塞在王源手里道:“去吧,珍重。”
王源退出马车来,见周围数百人的视线都看着自己,略觉尴尬,伸手从王大黑手中接过黑马缰绳来,翻身上了马高声喝道:“出城。”
车马麟麟而动,三百多人的车队也排出好几百步长,浩浩荡荡出了金光门城门。前方官道坦坦直通西南方,后方朝阳初升,照得人马车都金光灿烂。
王源坐在马上,回首后方这座又爱又恨的长安城,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感。放眼前路,未来的路不知是悬崖还是坦途,此一去剑南,不知是凶是吉,是一切的终结,还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
益州距离京城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但从京城往西南入蜀地形之艰险有诗为证: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那是因为要从京城抵达益州必须要穿越秦岭山脉,秦岭山脉是横贯东西分割南北的一条巨大山脉,绵延数千里根本无法回避。而自古从京城入川,便只能通过穿越秦岭的古代修建的栈道和山道,沿途之艰险困顿可想而知。
从长安往西南百余里后进终南山,便正式进入秦岭山脉蜀道之中。入川之古道分为三条线路,一条直接往南通向蜀地汉中,古时称为傥骆道。另一条沿着终南山往西过梁州再往南进汉中,古称之为褒斜道。第三条便是从梁州在往西抵达兴州,再从兴州上陈仓道进川。看似有三条道路,但其实每一条路都一样,都是在崇山峻岭之中开凿而出的危险栈道,每一条路都惊险万分。
根据赵青的意见,以安全为第一原则,最终大队兵马选择了褒斜道,这是一条相对人马稠密并且安全的道路,道路上串联起了不少州县城镇,相对较为平坦,并非全部穿越崇山峻岭。也是长安往西南最常用好走的一条路。但即便是这条路,其艰险之处让人难以想象,很多地段大车无法通行,还需要人力将车辆抬运通过,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但好在王源并不急于赶路,而且王源也进一步意识到古代交通的隔绝所带来的影响。像秦岭这样的大山脉,硬生生将蜀地隔绝起来,这便是最为天然的一道屏障。有些时候,这屏障不是隔绝,而是一种安全上的保障。
第392章 豪宅
行行复行行,路途何艰辛。人马车辆腊月初二从长安出行,一路过秦岭跨巴山往西南跋涉,经过梁、利、巴、阆、梓等数十州县,穿越崇山峻岭峡谷溪流,终于在天宝六年腊月二十二日午后抵达剑南道治所益州郡的治所成都城。
这一路竟然行了二十天,这是王源开始离京时所没想到的。一路上的折腾也让王家众人和随行的兵马精疲力竭。不少人水土不服加上疲倦受寒等等缘故弄得上吐下泻,就连赵青率领的原属剑南的士兵们也倒下了几十个。庆幸的是,这条线路上沿途的州府很多,有充足的落脚点和歇息治疗的地方,所以情形没有变的更糟糕。
益州郡这个称呼其实在天宝初年便被朝廷废除了,但因为沿用良久,大家都还没能改口过来,实际上现在的益州郡应该称之为蜀郡,这是改过之后的建制。但其实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换汤没换药,倒也没什么区别。
午后时分,大队人马抵达成都东城门外时,城门口已经有大批的官员列队相迎,鲜于仲通特意从曲州赶回成都城迎接这位新任剑南节度副使,拥有归德大将军头衔的救火者。成都众官员也都知道王源是派来救南诏征讨战之火的,所以也都来瞧瞧这位左相派来的救世主。但当他们看到来的是个纤弱白皙年纪颇轻的年轻人时,很多人大失所望,暗叹左相简直儿戏。
鲜于仲通当然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他知道王源可不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儿,关于王源的事迹鲜于仲通听杨国忠讲了不少,虽然杨国忠讲的隐晦,但也隐约透露了几句王源如何弄倒了杨慎矜的事情。光是这一件事,便让鲜于仲通差点掉了下巴,对王源敬畏之极了。所以鲜于仲通对这个来替自己擦屁股的救星还是非常的热情的。
在鲜于仲通的热情迎接下,大队兵马浩浩荡荡穿越宽阔的街道直奔城南,在一座气派的大院落前停了下来。鲜于仲通请王源下马来,笑着拱手道:“王兄弟,请进宅。”
王源看着面前这座气派的宅院,但见高高门楼飞檐高挑,新漆好的兽头朱门威严霸道,门上挂着一张巨大匾额,上写“蜀园”两个字。丈许高的青砖院墙上爬着落了叶的爬山虎藤蔓,从墙头可看见院内高树葱郁,还隐隐看到一座楼宇的飞檐掩映在树梢之间。
“鲜于大帅,这是您的府邸?”王源微笑问道。
鲜于仲通微笑不答,转身下令道:“来人,挂上匾额。”
七八名仆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人抬着一张大匾额,另几人扛着梯子绳索等工具呼啦啦涌上前来,两座长梯搭好,绳索将大匾额挂上上方的门楣,乒乒乓乓一顿敲打,将这张巨大的匾额端端正正的挂好。
“王兄弟,请揭开彩绸。”鲜于仲通将蒙住匾额的红绸长长垂下的一角递在王源手里,笑眯眯的道。
王源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用力伸手一拉扯红绸,红绸滑落,露出匾额上的几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来。匾额上写着:王家大宅。
鲜于仲通哈哈大笑着鼓起掌来,王源看出那四个字像极了自己在京城的大宅门前挂着四个大字的匾额,那是自己请了颜真卿题写的王家大宅的匾额。看来这鲜于仲通在京城便将自己门前的匾额临摹了下来,回到益州赶制了这张还要大的匾额,便是从京城已经做好了送自己宅子的准备,可谓是早有预备了。
虽然已经明白其心思,但王源还是故作惊讶道:“这……这是何意?”
鲜于仲通笑道:“王兄弟,这是我特意为老弟一家准备的宅院,也就是个四进八开的普通院子。这‘蜀园’原来是我的私宅,我已经快五年时间没在这里住了。这次王兄弟举家来剑南赴任,我一想,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于是便命人将宅子整饬了一番,让王兄弟带着家人凑合着入住。若是不满意的话,将来再买新宅便是。”
众人暗自咂舌,这口气当真不小,四进八开的大宅子在他口中还说是普通的宅子,四进八开的宅子那可是王公府邸的规模了。这鲜于仲通真是口气大的吓人。
王源忙摆手道:“这如何敢受?使不得使不得。”
鲜于仲通忙道:“王兄弟,看得起我鲜于仲通你便不要推辞,你可别担心这宅子来路不正。本人在为官之前可是蜀地大商,这宅子可是我一文钱一文钱挣来的,干干净净,童叟无欺的钱财盖得宅子。这次你来剑南担负极大的责任,左相交代过我,要给你做好后勤,除了军务,其他方面不能让你分心。这宅子除了是我的心意,这也是我的职责呢。”
王源哈哈笑着挠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鲜于仲通一笑,招手对身旁仆役道:“拿上来。”
一名仆役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着房屋地契,名字都已经改好。王源哼哼哈哈几声,身旁的李欣儿使了个眼色,黄英伸手接了托盘。王源带着众妻妾向鲜于仲通表示感谢,鲜于仲通呵呵笑着还礼。
“王兄弟。进宅吧,得知你们午后要到,我特意请了咱们芙蓉楼的名厨前来,在宅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为诸位接风洗尘。在你的宅子里摆酒席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兄弟不会怪我吧。”鲜于仲通笑道。
王源哈哈笑道:“说哪里话来,鲜于大帅如此招待周到,让本人很是感动。这酒席就当我感谢鲜于大帅的热情。既然在我的宅子里,今日我便是主人,鲜于大帅请!”
两人并肩上了台阶,不待叩门,朱门自开。两名仆役躬身相迎。走过门后照壁,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座巨大的庭院展现在面前,青砖漫地,花坛鱼池错落,高大的树木分布在院落东西。十几桌宴席摆在空地上,几十名仆役垂手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众人入席用餐,鲜于仲通热情备至,益州官员们也很是热情,这一番推杯换盏直喝到未时末。王源本想问一问战事情形,但鲜于中通却道:“王兄弟远道而来,需要休息。再说明日是腊月二十三送灶神的日子,过几日便是元日,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几天王兄弟好生的安顿下来同家人过个团圆年再说。莫担心,现在曲州前线的战事还是平稳的。否则我